隔天,马车赶一大早就出发了。
看来塔儿朵和蒂雅似乎各自搭乘别的马车,而且野营地点离我这辆马车有几百公尺远。
她们俩也有受到监视,但并没有像对我这么森严。
儘管我们是以团队进行活动,雅兰教似乎仍认为只有我具备特殊的力量。
话虽如此,负责监视她们俩的是高年级S班……具体来说就是以妮曼为中心的顶尖队伍。
(原来如此,我向妮曼徵求协助时,她会二话不说就答应正是因为这个理由。)
这次对抗魔族,我也有向妮曼徵求协助。要在已经遭到设计的状况下将局面翻盘,光靠我们这几个人手是不够的。
毕竟受到监视的不只我,也包含蒂雅和塔儿朵,我们需要一个能任意行动的帮手。
并不是任何人都行,必须是理解这次的事情,还愿意为我们撑腰的人物。
我只想到妮曼是符合条件的人选。
不过,原本我以为向妮曼徵求协助也有困难。
在骑士学园升上高年级以后,就会接到几乎与正规骑士无异的各项任务,平时大多不在学园里,就算是洛马林家的千金也不能无视任务。在学园的期间,她也没办法利用公爵家的威名。
儘管如此,她能接下我要求协助的委託,是因为原本就有要务必须来圣地……那是指监视蒂雅和塔儿朵就是了。
(有监视的名义倒是方便。毕竟蒂雅和塔儿朵自然就可以把我这边的作战方案转达给妮曼。)
而我们目前是在午餐时间休息,不过,我的头稍微痛了起来。
(对图哈德家用这种马虎的下药方式,可真是把人看扁了。)
午餐的汤里面掺了安眠药与肌肉鬆弛剂,用的却是带有气味的种类。基本上,汤类在野营时受到欢迎就是因为烹煮省事,一次可以煮一大锅,对方却专程找了另外的小锅煮我的份,等于提醒我要抱持疑心。
我派塔儿朵给人下药的话,她起码会选择味道与气味较淡的葯,再选择香味与口味较重的汤类来掩饰药味才对。
我压抑着傻眼的情绪,把汤含进口里。
一边品尝一边推测毒的种类。
我从小摄取毒素,体内原本就有抗体,还可以靠【超回覆】在短时间内解毒。
纵使摄取这种程度的毒素,对我也不成任何问题。
然而,如果药效不彰,可以想见对方为了让我瘫痪就会来硬的。
既然艾波纳相信我是清白的,要硬碰硬也不足为惧……不怕归不怕,对往后的生活却会造成影响。
所以我得特地推测一般人被下药会有什么反应,然后有样学样地演给对方看。
毒差不多会在十分钟后生效,身体将渐渐变得沉重,视野开始模糊,使我一根手指都动不了,最后陷入沉眠。
我照着推测表现出中毒的反应。
那些教官毫无疑心,还动手将我羁押……连我是装睡的都没有发现。
(对付具备魔力者的羁束【魔法士剋星】,是用来限制罪犯的正式戒具。光是给我戴上这个还不够,他们又塞了更加强效的口服肌肉鬆弛剂。)
具备魔力者即使空手也无异于持有武器。
就算被关进牢里,只要使个魔法即可轻鬆逃狱。
因此,专用的戒具就被研发出来了。
那是一种可以让凝鍊出来的魔力消散掉的道具,戴上以后连一流的具备魔力者都用不了魔法。对方给我戴了三道。
……唉,就算用这种玩意儿,我一样能用魔法就是了。令魔力消散的效果强大,但是消散掉的魔力会瀰漫在周围空间。
我借着【编织术式者】的效果,已经跟蒂雅研发了好几种魔法。因此,我们也有研发出专门的魔法用来对付【魔法士剋星】这种具备魔力者的天敌。
那就是可以收集被【魔法士剋星】消散到空气的魔力,并加以运用的魔法。用这招便能破坏【魔法士剋星】。
(【魔法士剋星】随时可以破坏,所以无所谓,问题在于肌肉鬆弛剂。)
意思并不是我的毒物抗性与【超回覆】无法因应其效力……而是我要假装药剂对我有效会极为困难。
(服下如此强效的药剂,连膀胱与括约肌都会鬆弛,落得粪尿失禁的下场……要是我不这么演,或许就会被看穿葯对我无效。)
换成前世,我不会感到任何抗拒。
可是,现在的我不想那么做。
我不想在蒂雅或塔儿朵面前出丑。我有了这样的弱点。
受不了,找回人性也有值得我深思之处。
◇
结果,后来我还是逼着自己失禁了。比起自尊,我更重视药力生效的演技。
无论怎么想,摄取那种葯以后不失禁才奇怪。
幸好立刻有人替我换了内裤与外裤,但是这同样让我感到屈辱。
还有,好玩的是当我假装失去意识以后,对方就接二连三地泄漏情资。
据说抵达城镇后,我将被移交给教会,要直接让我接受猎巫审判。而且,教会将视审判的结果研议是否处以极刑……说是这么说,考虑到教会权威必走向处刑之路。
听起来似乎并不是每个教官都盲目相信教会,当中也有人认为应该保我。
只不过,因为这是来自国家的命令,身为军人总不能违抗。他们是这样想的。
(真要听信教会的指示把我交出去吗……王都的那些猪猡到底懂不懂啊?明明没有我的话,艾波纳就无法驻守在王都了。)
看来中央的人对世界宗教颇为忌惮。
我赌命打倒魔族,立下功绩,如果被这么乾脆地切割,内心会无法释怀。
我想起父亲以往说过的话。『图哈德家是为亚尔班王国断绝病灶的一把刀。我们要怀着这份骄傲来贯彻正义……但是,国家只把我们视为消耗品。若有必要,就会将我们割捨。』
早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暗杀者正是这样的存在。
再没有比这更不划算的工作。
但我还是要挥动利刃,因为我想保护图哈德领,保护我的父母、蒂雅、塔儿朵与玛荷所住的地方,保护这样一块属于我的归宿。
受到这般对待,我的信念仍未动摇。
正因如此,哪怕这个国家要将我割捨,我一样会本着信念做我该做的事。
我该做的就是……
(对,我要将其切除。切除病灶……我会为了自己,为了我重视的人,将那些害虫驱除。)
把这份意念化成利刃藏在心里的我……就这样被交给教会了。
我在教会又被注射了其他药物,兴奋剂、酩酊剂再加上大量酒精。
若是常人,根本没办法正常对话,简直像发烧昏了头,理性蕩然无存……没错,讲起话来只像恶魔上身一样。
在这种状态下接受猎巫审判,结果可想而知。
教会的做法恐怕就是如此。
无论什么样的圣人都将丑态毕露,建立的功绩与信赖全数扫地,进而发扬出教会的正当性。
很有手腕的做法。
然而,遗憾的是下药对我无效。我要用万全的状态迎接猎巫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