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話 菲歐蕾之龜

夜元玉龟。

这就是这几天调查后才总算得到的剧本家『菲欧蕾之龟』的本名。

本来区区一个名字调查下应该马上就明白，但却微妙地花了不少时间。

伊集院完全想不起名字，去公司调查资料也不可思议地找不到。

就好像用手去抓雾气一般，答案轻而易举地就从手中穿过。

结果明白这名字，也是在『对面』故事进行到一定程度之后。

接着不可思议地，至今搞不明白的东西突然就都明白了。

剧本家的本名也突然想起来。

反过来不知为何，伊集院脑中的『原本的故事』……原剧本那个艾尔莉洁自私又任性的的记忆，就好像交换般地渐渐变得淡薄。

艾尔莉洁原本是反派或者剧本不同这些事情都还勉强想得起来。

但在这之上，『原本的艾尔莉洁就是现在这样』、『艾尔莉洁原本就是比真物更加像圣女的伪圣女』这些认知却也变得更强了。

没错，就像这两人以外的所有人那样。

伊集院也渐渐开始忘掉以前世界的事情。

这究竟意味着什么，新人也完全不明白。

说到底这种超自然现象，究竟要怎样解释才能得到正确答案呢。

或许再怎样找也找不到正确答案，又或许其实一开始便没有什么所谓答案。

以区区人智就想理解世界的变化。若是被人说这行为本身就试错的，我也无以反驳。

例如关于宇宙的外侧有着无数的推测，但真实却是花上一生也无法确定。这次的事情大概就是这种等级的吧。

然而儘管如此，能找的部份还是得找，不把能做的都做过总让人感觉全身不舒服。

伊集院迅速地与菲欧蕾之龟——夜元取得联络，并决定直接见面。

为此预约的场所则因为对方的要求，选择了较为昂贵的咖啡店，他们打算在那边见面谈话……顺便餐费是由伊集院来出。

这是好不容易可以接触到对方的机会，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就这样放过。伊集院只好答应下来，今天也才能这样对话。

抵达的咖啡厅是在现代日本有些突出的砖瓦建筑，里面的椅子和地板都统一使用木製品。

高雅的蜡烛吊灯从天花板上垂吊而下，将室内照耀到不会过亮的地步。

开放式的玻璃墙让人可以清楚看见外面的道路。

在这给人中世纪欧州风的店里，伊集院向店员询问约好见面的对象。

接着店员便面带笑容地指向一个座位。

坐在那里的是……一位女性。

而且还很年轻，看起来应该不到二十岁吧。

女性穿着西装，留到肩膀的黑髮非常符合日本人的印象。

长相应该可以说是平均值以上，虽然不是会让人睁大眼睛的美女，但姿容也并不差。

两人一起前往那个位置，出声说道。

「不好意思，请问你就是夜元小姐吗？」

「没错，我就是。你就是伊集院先生对吧？久候你的到来了」

看来这女性真的是目标人物的样子。

确认这件事情之后，两人在对面的椅子坐下。

夜元的附近放有许多盘子，可以明白她在等待期间点了一堆贵死人的东西。这钱当然是由伊集院出。

「话说回来，那边那位是……」

「他是陪伴者」

「……那个，你没事吗？你脸色相当的差」

「请不要在意」

夜元先是注意到不动新人的脸色之差以及他的身体状况。

店员虽然特意不对客人的健康状况插嘴，但新人太过显眼的不健康外表，果然还是让店员时不时把目光投向这边。

心中大概在想『希望别倒在店里』之类的吧。

要是一个搞错真死在店里面，就算店家没有任何过失也会有不好的流言，造成店家的困扰。

因此店家心中肯定是希望他们赶快离开。

「那么……今天想和我讨论的，究竟是什么事情呢？续篇剧本的话，就和之前说的一样还没完成。而且最开始我也说过，『永远的散花』原本就是一作完结的作品，你们这样擅自宣布续作我也很困扰。从来就没想过的东西你是要我怎么写……」

「关于这点我也很抱歉。但『永远的散花』人气相当地高，还是我们公司最卖座的游戏，因此没有不出续篇的选项。而且这样希望的声音也相当多……所以续篇的剧本，才想说要交给其他的人来……」

「不行。我没办法把故事交给不知道打哪来的其他家伙。要不干脆宣布没有续篇不就好了」

夜元有些不满地说道，并责备似地看向伊集院。

看来『永远的散花』会出续篇，似乎是公司这边擅自告知的样子。

原来如此，难怪续篇不管过多久都出不来。

写剧本的原本就打算单作完结，打从一开始便没想过续篇什么的。

「这是因为……啊，今天并不是来谈这个的。这事情稍微有些奇怪。可能会离奇到让妳无法相信……但首先能请你先听看看吗？」

「……离奇，吗？」

接着伊集院把至今发生的不可思议事件都说了出来。

自己和不动新人所知道的游戏原剧本。艾尔莉洁这角色太过剧烈的变化。

艾尔莉洁不知为何出现在这，然后游戏内容会随着她的行动而改变。

能认识到变化的只有自己两人，其他人则都认为一开始就是这样。

另外，未来的情报……也就是想看剧透却完全看不到的事情也说了。

听完这些，夜元把手抵到嘴边，摆出认真的表情。

「真让人感兴趣……我剧本应该一开始就是这样写的……但现在听到的内容确实和在对面『看过』的无法理解的剧本一致……是时间轴的偏移……？还是可能性的分歧？关键果然还是在艾尔莉洁身上吗……？」

夜元自言自语地说起什么。

最后她抬起了头，笔直地看向伊集院和新人。

「虽然相当疯狂，但总之就先相信吧」

「还真是简单地就相信了呢。虽然我自己说也有点奇怪，但我觉得这话已经可以说是天方夜谭了」

「嘛，也是呢。只是……我自己也稍微有些天方夜谭就是了」

夜元这样说完，微微翘起了嘴角。

她果然知道有关这离奇现象的什么线索吗。

至少没有什么头绪的话，是不可能会如此简单地就相信这种话的。

实际上两人今天也是做好会被夜元当作神经病的觉悟来的。

但下个瞬间，夜元口中说出了更加难以置信的事情。

「老实说……『永远的散花』并不是我所想出来的故事。我只是把在对面世界……在菲欧蕾发生的事情当成故事写出来而已」

「喂、喂……妳这意思是……」

「我在对面活过，死了，并在这边再出生。这是叫轮迴转生来着？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我连前世的记忆也一起带了过来……所以我知道的艾尔莉洁从一开始就是比圣女更像圣女的伪圣女，你们说的丑恶的艾尔莉洁我既没有看过的印象，也没有写过的印象」

夜元亲口说了，说她是从对面世界转生到这边的转生者。

确实是相当天方夜谭。

新人因为有自己与艾尔莉洁这个前例所以还能接受，但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伊集院就十分困惑的样子。

「这、这种事情……真的有可能吗？首先，假设真的有转生，那大脑呢!?记忆是储存在大脑内的，就算真的有转生什么的，也不可能连记忆都一起继承下来！」

伊集院说的很有道理。

保存记忆的是人的大脑。

就算将转生作为前提，但除非把大脑整个都搬过去，不然都没办法把记忆带过去。

但新人觉得这不是可以用常识来衡量的事情。

还存在着人类的睿智都无法理解的世界……事情一定就是这样吧。

「伊集院先生。既然她相信了我们，我们就也相信她吧。不然话题就进展不下去了」

「唔……可是……不，我明白了。你说的对，首先得推进话题才行」

伊集院好像还无法接受，但这边先当作假设也行，不先相信的话就没办法继续说下去了。

伊集院因此放弃询问，粗暴地喝了一口水。

「那么……至少在你的认识之中，世界并没有任何改变，游戏剧本也是一开始就是这样。觉得有问题的只有我们两人……是这样吗？」

「对的。另外你们说能看见的情报会受到限制，无法看见未来，是因为一切都还没确定的关係……但在我看来却不是这样。游戏的结局和之后会发生的事件我全都知道。对面世界发生的事情在我看来早就已经确定，都是已经结束的事情了。毕竟我都拿来写成故事了」

新人代替伊集院询问，对此得到的回答又是一个彻底打翻前提的答案。

至今新人一直以为无法明白之后会发生什么，是因为还不确定的关係。

艾尔莉洁做的事情会实际地反应到游戏上。

所以还没发生的事情才会无法得知，新人是这样想，也是这样对艾尔莉洁说的。

但事情并不是这样。

只有自己等人看不见，其他人都能看见已经确定的未来。

至少世界没有因为艾尔莉洁的行动而同时发生改变。

「那么……为什么我们没办法看到之后发生的事件？不管再怎么调查，都无法知道现在艾尔莉洁还没做过事情的资讯。对艾尔莉洁来说是未知的未来，对我们来说也都是未知。」

「记得你们是说……不管怎样去看，读取都会卡在那边来着？我想……虽然只是推测，但难道不是世界的修正力吗？虽然你们可能无法相信，但世界是有意志的。对面的世界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出现圣女与魔女。恐怕与那相同，地球的意志不想产生矛盾才在你们的认知上盖了一层滤镜。因为能与艾尔莉洁进行交流的你们要是知道了未来的情报……你们就会把情报告诉艾尔莉洁，然后那情报就会改变艾尔莉洁的行动，产生时间悖论。为了不让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才会发生修正……你觉得这说法如何？」

夜元所说的推测，让新人不禁倒吸一口气。

世界不是正以现在进行式在被改写，而是只有自己等人无法认识到这个一开始就被改变的世界而已。

原来如此，这至少比世界全体一直在进行改变更能让人信服。

这世界一开始就是这样，『永远的散花』的剧本并没有被改过，一开始就是那样了。

但只有自己因为和艾尔莉洁的关係，知道不一样的剧本。

至于为什么伊集院也变成这样……恐怕是因为被新人接触，导致世界连他都一起盖上了滤镜。

和电脑一样。为了不让新人把未来的情报告诉艾尔莉洁而变得无法浏览。

与此相同，因为与新人接触所以伊集院的记忆和认知都被窜改，让他无法告知新人情报。

伊集院说白了就是被拖下水的而已。

最近变得对现在游戏剧本越来越没有违和感，开始觉得『原本就是这样』，恐怕也是因为……对面的故事即将迎来完结，滤镜的必要性渐渐降低了吧。

伊集院恐怕不久之后就会认为现在的剧本才是正确的，完全忘记之前的剧本吧。

「但这样妳应该也会被修正才对。我也可以从妳这问出未来的情报再告诉艾尔莉洁。」

「这不可能。因为我从一开始便没有剧透的意思。反过来说只要想剧透，那瞬间我的认知就会被改写掉吧」

果断地这样说完，夜元喝了一口咖啡。

看来真的只有自己和艾尔莉洁要到最后才有办法得知游戏结局。

如此心想，新人疲倦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