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摘下了FMD。 
眼前是CyberectJapan总公司管理部门,已经看腻了的我的办公室。 
我看看钟。 
「原来还早啊。」 
从8:45分开始,现实的时间过得没有我感觉的那么久。 
我茫然若失,好一阵子完全没有思考的念头。 
就好像作梦一样—— 
咚咚!咚咚! 
听见敲门的声音,我反射性地让电脑屏幕进入睡眠状态。 
「度会先生!」 
一开门进来,新人就大喊。 
「早安。」 
「还说什么早安!您知道吗?那个『仅此唯一』的事件被解决了!」 
「我知道。」 
「啊……您已经知道啦。」 
「是今天早上,两名剑士组的队伍解决的。玩家的名字是欧卡和巴尔孟克。」 
「您的消息真灵通。」 
「那是工作,MVP是……巴尔孟克吧。」 
「是的!听说事件的奖品是限定造型的PC,好像是在角色身上加翅膀什么的。」 
「天使或堕落天使的翅膀吧。」 
「对了,关于『仅此唯一』的事件区域,『苦痛被囚禁的堕落天使』——」 
「事件解决之后,一切都被改写了。」 
「正是如此。」 
「『暴风雪』天气的冒险区,已经不存在于《THEWORLD》里了。是小规模的改版呢。规格手册也得修正才行。」 
「那这件官方BBS的留言呢?」 
「嗯?」 
新人把一张影印纸拿给我看。 
* 
主题:仅此唯一 
发表人:W·B叶慈 
丑陋者、面恶者之害,莫大无以言喻。 
苍天的巴尔孟克、苍海的欧卡,并肩宾士。 
留名吾人心胸深处, 
汝等正为菲亚那的末裔。 
与连星眼眸的重枪使一同 
W·B叶慈 
* 
「是之前那个Web诗人,W·B叶慈!就在不久前的留言。」 
「…………」 
「他能知道还没发表的事件攻略者的名字,想必曾在一旁观看与『仅此唯一』搏斗的那两人吧。」 
「似乎是呢。」 
「在有无法攻略之称的话题事件被攻破的瞬间,竟然能确实地出现在现场,就这点来说,还真是厉害的玩家呀~」 
「是啊……近来呢——」 
「?」 
「听说这个叫作W·B叶慈的玩家,有时候会故意用低等级的其他角色登入,假装是新手。」 
「度会先生……您是在哪挖到那种消息的呀?」 
「当然是在游戏里。」 
理所当然。 
「请问……度会先生也知道『仅此唯一』的奖品,还有事件解决后冒险区会改写的设计吗?」 
「之前不知道。」 
「咦?」 
「记得我曾交给你像电话薄一样厚的,管理者的规格手册吧?」 
「是。」 
「我读过从β版起,包括过去所有的版本,约有20册1套的百科全书那么多的规格手册。即使那样,《THEWORLD》仍然充满我所不知道的事件。」 
「…………」 
「能掌握《THEWORLD》的一切的人,并不存在。不管是系统管理者、还是程序设计师。即使是做出原作的游戏设计师也一样。若说有谁能掌握的话——」 
「是谁?」 
「……假设真有的话,就只有『神』了。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与一切互动的存在。」 
「嘎?」 
「《THEWORLD》是网路游戏。」 
那正是一切的初期设定。 
「太过巨大。而且变动太过迅速。高达PB(译注:petabyte,2的50次方byte)的位数、人类花上一生都看不完的庞大容量。昨天的规格,今天不通用。玩家……游戏里的角色会做出什么行动,也无法预测。」 
「度会先生?」 
「即使如此——这个『世界』,一切都被写成程式。以数位的语言写成。记载了宇宙万物的『世界记忆』(AkashicRecord),存在于这个『世界』。在屏幕上所见的『世界』,是『始源』(idea)的影子。能掌握那些,能掌握所有氛围的,只有『世界』的系统。我试称那为『神』。」 
「…………」 
「我刚刚所说的话,可以不必去记。」 
经历过如梦一般的事件后,我的脑汁已经绞乾了。 
「那个……还有……」 
「怎样?」 
「是关于昨晚的『怪物入侵城镇』事件……」 
「…………」 
「因为MVP……是度会先生的角色。举办活动的管理者,要求我们部门说明。」 
「你跟他们说,关于那件事情,我会直接向高层报告。」 
「好的……呃,度会先生。」 
「什么事?」 
「您的脸色不好唷。很难看;好像病人。」 
「……是吗?」 
说到这个,这几天,我不记得曾好好照过镜子。 
「还是去休息比较好……度会先生,您今天没有轮到《骑士团》的班吧?」 
「我会休息的。」 
「那我先告退……」 
新人把玻璃门带上,走了出去。 
我随便敲了敲键盘的键,解除屏幕的睡眠状态。 
草原。 
这个「世界」某处的草原。 
「这就是答案吗。」 
我戴上FMD。 
宛如秋天一样高远、清澄的蓝天,明亮耀眼。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莉可莉丝。」 
在随着无从感受的「不可思议的风」摇摆的草原上,开着一丛形似彼岸花的红色花朵。 
莉可莉丝之花。 
花语是「悲伤的回忆」。 
我无所事事地把对话视窗上的过去对话往后推送。 
信息。 
在《THEWORLD》里,今天应该也交织着形形色色的话语吧。 
我想起那段愉快的时光;在进行日版移植作业时,边挨德冈先生批没有文才、边翻译英文的信息的时候。 
那时候,假如至少像现在这样了解「世界」的话—— 
我应该会编织出不一样的语言。 
阅读自己留在那时的信息,十分心痛。 
「对我来说太沉重了。这是超出我能力的剧本了呢。」 
红色的花朵,再也无法瞄準。 
是无意义的背景。 
写邮件吧。 
对欧卡道声恭喜。对巴尔孟克告知限定PC的消息。 
对北斗要写些什么呢? 
对那个聒噪的Web诗人。 
「就写吧。」 
名片,我有。 
就写莉可莉丝所给的回忆。 
「再见。」 
然后,我登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