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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进在走廊的五人,沉默不语。
维多利加和一弥并排走在最后。朱莉.盖尔拖着及地的红色礼服走在两人前面。长长的黑髮随着她前进的步伐左右摇摆。
奈德.巴克斯塔走在最前面。莫里斯离开队伍,独自快步走着。
红色绒毯软绵绵的,每走一步,脚都会深深陷入其中。虽然豪华,但很不好走。洋灯也都是装饰繁複、华丽过头的设计,明晃晃地照着五人。
「这、这是……!?」
奈德突然止步,一时语塞。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抬起头。
截断走廊的黑色墙壁,阻止了正欲前往船头方向的五人。那一层所有的走廊都被这堵墙壁阻断而无法前进了。
莫里斯不由咋舌。
「和十年前一样……」
在奈德和朱莉追问下,他阴沉着脸开始解释。
「如果轻易让野兔他们到达无线室就太无聊了。所以必须使他们落入陷阱丧命,或找到武器让他们彼此攻击,来减少其数量。」
「……为什么?」
「…………」
莫里斯没有回答朱莉的问题。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边叹气边说。
「必须从这里往下走三层。这里的下一层以及再下一层的走廊应该同样被墙壁阻断了。如果这艘船……是<Queen Berry号>的话。」
五个人又在走廊上折返,开始找楼梯。
一弥突然看了看身旁的维多利加。
因为他听到一直没有说话的维多利加微微地叹了口气。
一弥有些担心,看着她的侧脸。
如同娇小人偶般的少女的苍白额头上,渗出了汗珠。
「……维多利加,你累了?」
「…………」
维多利加没有回答。
「脚痛吗?肚子饿吗?啊,行李太重了吧,我来拿吧。」
「……不用。」
「你在客气?不要客气啦,都不像你了。」
「……久城,被你抢了主导权,我实在是……」
维多利加抬起了头。
彷彿闹彆扭的小孩子一般,她「噗」地鼓起了两颊。虽然这恐怕跟她本人意图截然相反,但她现在的样子,宛如一只嘴里塞满松果的松鼠一样可爱。
「……不知为何非常生气。」
「哈!?哪里抢主导权了!我只是在担心你而已啊。你这个好胜的乖僻家伙!」
「你才乖僻。」
「维多利加啦!」
一弥嚷着,不由分说地把维多利加的包夺了过来,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抓起她的小手,向前走去。
朱莉吃惊地看着他们。奈德则佯装不知道的样子。
——一弥边走,边问维多利加。涌上脑袋的各种各样的疑问,使他不得不找个人说说话。
「吶,维多利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回答。
一弥看了看她的侧脸,维多利加似乎有在听自己说话,他放下心,再次开口。
「据说与这艘船一模一样的那艘<Queen Berry号>上,十年前所发生的事,到底是什么?和我们同龄的少男少女,为什么会被带到那艘船上?还有,当时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十年前的今天,如此大费周章地製造了仿製品,再现当时的状况又是为了什么?」
维多利加没有回答。
她只是迈着小步,跟在一弥身边。一弥继续说道:
「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弥想起了在那个大食堂吃的晚餐。
那个昏暗的房间。
乘坐小艇离开船的领路人。
小艇上的橙色洋灯在黑暗的海面上渐行渐远。
还有坐在大食堂中的十一位客人。由于饭菜中被放了安眠药,被转移到了休閑室。并且在那时,增加了一个人。
某个没有出现在晚餐座位上的人,混了进来。
那个人就是这场充满血腥的再现剧的主谋者吗?
「……当时奈德确实在那个座位上吧。」
「因为你就坐在他的膝盖上呢。」
维多利加终于开口了。
「呃、嗯……既然如此,朱莉,或者莫里斯,就是那第十二位客人了吧。从年龄上来看,年轻的朱莉比较可疑。因为,十年前她应该是十五岁左右,和被带到这艘船上来的少男少女年龄相仿。」
一弥陷入了沉思。
「可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奈德也收到了邀请函?莫里斯是当时把他们带上船来的人之一。所以被邀请来,还差点被杀死。但是,奈德呢?他在十年前应该也是十五岁左右。应该是……被害的那一方。」
「久城,我说,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唧唧歪歪地说些显而易见的事情。」
维多利加似乎从心里觉得厌烦。
「……可是」一弥胆怯地反驳:「我有很多不明白啊。」
「…………」
「啊,对了。奈德搞不好也是犯人,朱莉的共犯之类……不,如果是这样,根本不用麻烦,两个人直接杀了莫里斯就可以了。」
「嗯。又是一件显而易见的事呢。」
「唔、好不甘心……啊,说起来,乘上船之前的……占卜师罗克萨努被杀事件。她是被邀请到这艘<Queen Berry号>上的其中一人。罗克萨努被杀,犯罪嫌疑人女僕逃亡……」
「没错,久城。」
「唔,也就是说……」
「就是说?」
「唔…………不知道。」
「你的混沌还真是无聊呢。」
维多利加从心底里觉得无聊地说道。
一弥很不高兴,就此沉默了,只是牵着她的手走着。
五人终于到达了楼梯。铺着闪亮洁白的瓷砖的楼梯,不知为何光线很暗,彷彿降下了一层夜幕。
旁边有座升降梯,白炽灯明晃晃地照着,与楼梯形成鲜明对比。铁笼中也很明亮,相对来说,这里更让人觉得安心。但是当一弥指着升降梯,提议坐它时,奈德却突然脸色大变,坚决不同意。
「还是走楼梯吧。那样比较安全……我觉得。」
一弥看了看维多利加。
维多利加耸耸肩。
「……既然他这么说。」
五人小心翼翼地顺着黑暗的楼梯往下走。
慢慢地,虽然动作很慢,但好歹快走到尽头了。此时……
——当!
短促的声音。
莫里斯发出了模糊不清的叫声。
其余四人也不由心头一紧,吓了一跳。
「怎、怎么了,大叔!?」
「这、这、这是……!」
黑暗中,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莫里斯用颤抖的手指着的东西。
——一只弩箭擦着莫里斯的侧脸飞过,「嗖」地插进了墙壁。之后大家调查发现,瓷砖地板上设置了一个不起眼的机关。恐怕是莫里斯不小心踩到了那个吧。
莫里斯缓缓斜过眼,死死地盯着那只箭……
「别、别开玩笑了!你们这几个家伙,想把我………………!」
他狠狠地瞪着维多利加他们。
「大叔,你没事吧?」
听到奈德的话,莫里斯愈发激动。
「什么、没事、啊。这不是你们中的<野兔>为了杀我而设置的机关吗!?不,搞不好你们所有人是一伙的,都想杀我吧!」
「你适可而止吧,大叔!」
朱莉綳起了脸。
她摆弄着心型吊坠。
「如果是这样,大叔你想乘救生艇时,怎么可能告诉你危险而阻止你呢。你别找碴儿了。」
两人互相瞪着对方。
一弥的声音打断了两人之充满紧张感的对峙局面。他用悠閑的口气对站在一旁的维多利加说道:
「维多利加,你也要小心机关哦。当然,我也会帮你留意的……」
听到一弥认真平静的声音,朱莉危险的表情舒缓了下来。但紧接着听到维多利加回答的话,变得很疑惑。
维多利加似乎非常自信地如此回答:
「我不用担心这个。」
一弥愣住了。三个大人也被这句话吸引,回过头来。
奈德走近她,脸色很可怕。
「喂,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和态度都很有压迫感,然而维多利加丝毫不见畏惧之色。她一如既往,平静地回答:
「这艘船是用来杀大人的。所以我没事的。」
「怎么会……即使如此,机关可是不会选人的哦?一旦不小心开门,踩到,碰到的话,小姑娘,连你也会……」
维多利加侧着她小小的脑袋,微微一笑。如同天使一般。
「机关都是按照你们大人的身高来设置的。具体来说,都按能刺穿身高一米七到一米八左右的人的头部来设置的。」
「啊……!」
一弥叫了起来。
……的确,她说的没错。刚开始杀了男人的弩箭,刚才飞过来的箭,都是按照这种身高来设置的。
那么也就是说……
身高只有一米四左右的维多利加即使触动了机关,箭只会远远地在她的头上飞过而已。
看着一脸诧异的一弥,维多利加就像随口说出自己知道的事的小孩子一样,天真地说道:
「久城,你也还是稍微弯下点腰比较好吧。否则,就算脑部没事,头顶说不定会被削掉哦。」
「削、削掉……好可怕!?」
一弥牵着维多利加的手,弯着腰往前走。他比刚才更用力地握着维多利加的手,同时观察着她的脸色,看她是不是累了。
跟在后面的朱莉一直盯着他们。
楼梯依旧很暗。因为他们一边提防着机关,一边慢慢往下走,所以似乎觉得下这段楼梯用了很久。
「喂……」身后的朱莉开口问一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