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术者觉醒要靠跳兔子舞!?
「闪开闪开,不快点闪开的话,我就一脚踩扁你喔!」
在高亢的声音从头顶上降临时,一条京介的腹部就已经被白色的袜子踩到了。
接着,一个大型的瓦楞纸箱掉厂来,又被箱角打中额头。明明是躺在自己房闷的地板上睡觉而已,真是危险的世界啊。京介这么想着,并压着肚子咳个不停。
「京介你这样不行喔。只因为是假日就这样无所事事!」
对他这么说话并投以冷淡视线的人,是双胞胎妹妹丰花。她将长头髮在头上绑成发束,还用白色的三角巾缠起来。京介抬头看着甚至穿上围裙的丰花,摸着额头问道:
「虽然打扮成準备要大扫除的模样一点也不像你,但你是怎么了?」
「当然是要大扫除啊,你别说些挖苦人的话。因为我被妈警告,要是再下把房间打扫乾凈,就要把我赶出家门。」
丰花这么回答完,带着些许的悲哀垂下双肩。
今天是星期天,学校放假,也是侗没有光流脉矫正街者研习的一天。一直阳光普照的假日,对正经八百的人来说,应该定个打扫的好日子吧。然而并非认真之人的丰花,十多年来却对没整理房间毫不在意。
「我想用吸尘器打扫壁橱。所以让我把东西放在你房间吧。」
丰花鬆手将抱着的东西洒落,开口说道。已经届临使用年限的玩偶,和过期的漫画书等,随着灰尘一起掉落到地上。
一本厚重的册子才摔落到地面,封面就被折到了。明明是自己随便乱丢的关係,但丰花却发出不满的声音说道「都是因为京介你没接住的关係啦」。
「啊,这个,是幼稚园的毕业纪念册耶。」
捡起册子的丰花提高了声调。在陈旧的的红色封面上,有「虹原向日葵幼稚园」这几个宇。
丰花当场坐下来,翻动相簿快乐地开始大呼小叫。虽然无论是要打扫还廷回忆,只要她喜欢都可以去做,但可以的话他希望能一个人独处。京介打算移动到其他房间,不过却被翻开相簿的丰花挡住了去路。
「你看你看,也照到你罗。」
一群幼稚园学童排列在一起的那一页被摆在眼前,京介在嘴里嘀咕着。虹原向日葵幼稚园是採取小班、中班、大班的三年幼保制度,每个年级只有一班。京介和丰花在这三年期间,都在同一问教室里度过。虽然细节部分已经完全不记得了,但只有确实很痛苦的记忆留了下来。
照片之中,十年前的京介站在一排幼稚园儿童角落,依旧是带着阴郁的表情。但引人注目的并不是连自己部感觉可怜的灰暗表情,而是缠绕在头上的绷带。
面对连自己都不记得的模样,京介喃喃说道:
「为什么我会包着绷带?」
「被人打啦!你不记得了吗?」
丰花转过头来说道:
「在幼稚园毕业的庆祝会上分发蛋糕,有个觉得只分到一块会不够吃的小孩,京介你就是被那个小孩痛扁了一顿。」
「我不记得了。」
「是吗……你还被揍得满惨的呢。我啊,到现在都还记得发出十分惊人的声音喔。还有手臂上残留的触戚。」
「触感?」
「后来呢,幼稚园饲养的兔子也不知为什么随便乱咬一通。地上布满血迹,真的很凄惨呢。」
「嗯……」
「只要施展治癒术,我就可以马上把你治好。但幼稚园的时候,我们不是连术者都还不知道吗?啊,我们也有那种时期啊……」
丰花带着感慨万千的语气翻动页面。
有一张照出幼稚园校园的照片。小小的堆沙场、小小的溜滑梯、小小的攀登架,还有小小的饲养小屋。
那问饲养小屋所饲养的动物,是兔子吗?突然陷入思考时,京介的脑海深处总觉得隐隐作痛。
他记得,那个事件是发生在和现在相同的晚秋日子。
园长带着恐怖的眼神定在校园里。虽然平常是温柔的老爷爷,但生气时的园长可不是普通人。总而言之,他的口头禅就是「我要屠杀」。为了不被发现,京介选择从隐蔽的地方移动到幼稚园大门。
虽然接送的娃娃车在五分钟前就已经出发了,但京介却没办法搭乘。因为在五分钟前,他被同样是鸽子班的健太叫到游戏室后面。健太明明是个五岁儿童,但却有相扑力士般的体格,他率领十几个小弟组成了园内最强的集团。集团的主要行动是掀裙子、在园内的墙壁上涂鸦,及抢夺弱小园童的午餐。另外还有一点,就是将不顺从自己集团的园童一一打倒。而今天已经是第二十次被叫出去了。
在游戏室的后面,被十六名手拿玩堆沙用小铲子的园童包围,但京介却不费吹灰之力将健太集团全数击溃。所花费的时间是比唱「橡果滚啊滚」第一段还要短一点的程度。因为父亲为了消磨时间而加以锻链过,所以京介早已被养成了一个比周遭他人打架本事要高段些的男孩。
但幼稚园方面对监护人表示的教育方针是「从幼儿时期培养和平思想」。因此,京介被园长说「无法指导」,而经常被臭骂一顿。虽然常被找碴的自己,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是受害者,但因为加害的园童倒地不起,所以也很难斥责他们吧?
下次或许故意输给对方比较奸吧。京介顺利地越过大门后轻叹一口气,独自走上回家的路途。一辆脚踏车从背后按着车铃接近过来。因为脚踏车在刚超越京介的地方停下,所以京介也停下脚步。他心想是园长追过来了吗,但「哟」地一声在座垫上挥手的,却是不认识的人。
「你是那问幼稚园的学生吗?」
陌生人这么询问。虽然京介不太清楚大人的年龄,但他觉得陌生人比幼稚园老师还要年轻一些。当他默默点头时,发现在对方背上所绑的一根长形木杖。那就像是在画册中出现的魔法师,所持有的枝节分明魔杖。
「这个?很帅气吧!」
陌生人注意到京介的视线,笑了。
「这叫玲洗树树枝喔,不过我不能给你。要是给了你,我的生意就完蛋了。」
听到京介回答「我家也有,没关係」,陌生人惊讶得睁大双眼。
「嘿,你该下会是光流脉使者家里的小孩吧?」
被询问的京介,又再次点头。
自己的家人是拥有某种奇怪力量的一族,这件事之前就听父母亲提过。他们还说,大约到国中的时候就要开始相关训练,所以要有所觉悟。虽然妹妹丰花好像很高兴地又蹦又跳,但京介却总觉得好像会很麻烦。
他也听说过拥有奇怪力量的一族,除了自己家人之外还有其他人。这个陌生人似乎就是如此。陌生人按着脚踏车铃说道:
「既然如此,事情就好办了。我是光流脉矫正术者,因为你的幼稚国土地产生闭塞,所以我是来进行凈化的。」
「嗯……」
「不过,看来产生闭塞的好像是幼稚园的娃娃车。会移动的闭塞,要找起来就很困难了。你知不知道娃娃车开去什么地方?,」
什么闭塞、凈化,他到底在说什么?虽然京介完全摸不着头绪,但他却明白对方想知道娃娃车的行车路线。京介指着田地的前端,回答道:
「从这里直直往前走,在树林里转弯进入山区……」
「啊,既然如此,快上车快上车,你来带路。」
陌生人——术者,将京介拉上脚踏车载货架后,就开始猛踩踏板。压着快被风吹定的帽子,京介还是说了一句:
「我父母亲跟我说,要是敢跟不认识的人走,就会狠狠赏我一拳。」
「我不是不认识的人啊。因为我和你都继承了光流脉使者的血缘,所以是自己人,自己人!」
术者以开朗的口吻这么说道。
脚踏车按照京介的指引,穿过田地,进入山间道路。行驶在连接急转弯的道路上,术者还发表了「真吓人的上学路程」的埋怨。事实上,这里不是正式的上学路线,这点京介他们这些园童全都知道。只是因为娃娃车的驾驶大叔,基于山里这条险路有「过弯会燃烧斗志」的理由,就任意决定行车路线。
没多久,就看见前方黄色娃娃车的背影。黑色的废气四处排放,娃娃车以超快的速度开上坡道。但因为有时转弯转得不够漂亮,所以种植在车道旁的树榦和车体发生摩擦。
「开车技术挺烂的嘛。」
对于术者的碎碎念,京介歪着头思考。驾驶的方向盘操控方式虽然很粗鲁,但他的技术似乎很不赖,随车老师也很认同他。京介也惊讶地想起到今天为止,驾驶应该不曾有过像那样和树木发生摩擦的情形。
「你抓紧罗!」
术者说完,脚踏车就偏离车道,进入没有铺上柏油的小路上行驶。他似乎是打算穿越树林,先行绕到娃娃车前面。
山间道路进人下坡路段,娃娃车的速度更为提升,也越来越危险地在道路上蛇行。车道的左侧没有护栏,前端是悬崖峭壁的险降坡。驾驶总是刻意让车体接近这道断崖,而且明明没人拜託,他却为园童提供几近坠落的惊悚体验。
而今天也像平常一样,娃娃车往悬崖方向大幅度地倾斜。车内响起的园童尖叫,也传进京介耳中。但和平常不一样的足,伴随着尖叫声,娃娃车消失在悬崖的另一侧。
「掉下去了。」
「嗯,是啊。」
京介才刚说完,术者就拿出绑在背后的木杖——玲洗树树枝。然后将脚踏车贴近悬崖边,在紧压煞车的同时,挥动玲洗树树枝。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由地至天一间,使重力自在化。停止落下!」
从悬崖的正下方吹起强劲的风势,金色的光芒随之舞动。
从载货架探出身体,京介将视线锁定在下方。他看见被光芒包围的娃娃车浮在空中的模样。
「浮起来了。」
「嗯,是我念咒语让它浮起来的。很厉害吧,这就是光流脉使者的力量喔。」
「哦。」
「你只要再过个十年,也可以运用自如的。」
术者带着彷彿称讚般的神情这么回答。玲洗树树枝,和刚刚术者口中念出的什么奇怪语句,就是根据这些而产生的效果吧。听到京介只是「嗯」的一声,术者的表情有些黯淡。
「你不觉得惊讶吗?」
「这又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
「是这样吗?」
「我妹妹只因为『想让我吓一跳』这个理由,就在爬上楼梯后,从上面把衣橱丢下来。」
「……你该不会是在问题家庭里成长的小孩吧?」
术者的眉宇间划下了纹路,说道:
「在我的朋友之中,也有人是从事这方面的谘商员,需要介绍给你吗?一个人为暴力担恼是不好的喔。」
「我没有在烦恼。只是觉得很累。」
「是吗……」
术者从脚踏车上下来,放下脚架说道:
「不过,真正感到痛苦的时候,内心是会发出哀号的。人类的恐惧会形成闭塞。要是变成那样,我会察觉到而前来帮助你。」
术者选择容易行走的道路,走下悬崖。京介接着他的话头问道:
「刚刚你也说过,所谓的闭塞是什么?」
「啊,你只要想作是不好的东西就行了。」
术者面对浮在半空中的娃娃车,微微地上下移动玲洗树树枝。娃娃车就慢慢地降落到地面。
「那辆娃娃车也有闭塞。存在于那里的,是类似人类恶意的东西。」
「因为有闭塞,所以你才会来帮我?」
「正是如此。」
「如果没有闭塞,你就不会来救我了?」
「没错啊,因为那是我的工作。」
是像圣诞老人那样吗?京介陷入思考。看来似乎不可能一年到头都提供这种服务。
术者一走下悬崖,就朝娃娃车的方向走去。从娃娃车里面完全没有发出人的声音。
「啊——是京介。你怎么了?」
有一扇娃娃车的窗户打开,露出一张小女孩的脸庞。将头髮绑成两条的那个女孩,是他的妹妹丰花。明明前后座位的幼稚园儿童全都精疲力竭地坐着,但只有丰花像是玩遍所有玩具后那样,眼睛闪耀出炫目的光芒。京介抬头看着窗户反问道:
「我才要问你,你是怎么了?」
「娃娃车突然变得怪怪的,驾驶哇哇大叫,所有人都头晕目眩,还挺好玩的。不过我已经玩腻了。」
只说出这些话后,丰花就从窗户纵身一跳。京介被丰花当成缓冲垫仆倒在地。和丰花在一起,从出世已经过了五年之久,京介心想我才觉得厌烦呢。
「好像是煞车彼人动了手脚啊。」
在京介和丰花滚成一团的期间,术者似乎跳进娃娃车里,自行进行过调查。他用玲洗树树枝敲打自己的肩膀,伤脑筋似地喃喃说道:
「伪装是意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在这种情况下,得去搜捕犯人才行……」
「啊——你是术者吧?」
丰花用手指着玲洗树树枝这么大声呼喊着,还当场快乐地又蹦又跳好几次。
「真好啊,当上术者之后就可以领钱,可以买一大堆零食吧?爸爸有这么说过喔。因此,我想早一点成为术者。」
「是吗?简单易懂的理由感觉还挺不错的。既然如此,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先看看我的工作内容,应该会对未来有帮助吧。」
听到术者的询问,丰花用几乎可以在山中产生迴音般的宏亮声音回答,然后就神采奕奕地爬上悬崖。京介心想万一术者来不及,使娃娃车撞击地面,应该也只有丰花绝对会平安无事吧?
「你也一起去吧。你将来也想成为术者吧?」
被术者强拉着手臂的京介摇了摇头。
「我要回去了。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那个孩子就是刚刚所说的暴力妹妹啊。」
指着像小猴子那样攀登悬崖的丰花,术者说道:
「她说想快点成为术者喔。要是那孩子变成术者,所丢出来的东西可不只是衣橱而已。你连防御法术都没有是不行的。」
「就算不会用法术也没关係。」
「你呀,如果浪费与生俱来的能力,可是会遭天谴喔。」
图
术者抱起京介,自顾自地迈开步伐。
会遭天谴。要是故意打架打输,应该也会遭天谴吧,京介感到有些在意。
当脚踏车承载着三个人返回幼稚园时,术者宣告「因为发现幼稚园儿童大量屠杀未遂的嫌犯,所以接下来要开始搜证」。接近日落时刻,天空开始染成枣红色,晚风吹起,使校园枯黄的树木发出寂寞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