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嘛来嘛相良良晴,说到京都的知名点心,那就数这个生八桥了。我喂你吃喔,啊~~」
「义、义元,这么多人在看,你贴太近啦……」
「这是为了让京都人民相信这场婚礼不是在演戏啊。来吧别客气,吃就是了。」
「啊啊真是的,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啊。可是如果我不配合的话就会被观众怀疑是在演戏……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亲、爱、的!」
「咳咳咳!」
在信奈旗本众远远守护下,良晴与义元在京都里面閑逛。
他们正在今天光临的第三间茶店享用生八桥。
「那个花瓶将军竟然──」
「跟良晴在一起?」
「太惊人了。」
「信奈大人到底在想什么啊?」
「而且相良良晴在毛利家时好像跟小早川隆景的关係变得相当亲密耶。」
「我懂了,是因为相良良晴与敌将花心的关係,信奈大人才会把他丢给花瓶将军吧?」
「不过那两人也太亲热了,感觉有点意外啊。」
「搞不好其实是在演戏喔。」
「对啊,而且信奈大人打算篡夺大和御所的谣言也还没有消失说。」
「反正天岩户已经发挥相当大的宣传效果了。如今整个国家到处都有男人怒吼:『身分那么低微的相良良晴竟然敢把毒牙伸向全日本最美丽的织田信奈大人,去死吧』。」
「事情究竟会如何发展,就让我们看下去吧。」
京都百姓们兴緻勃勃看着在茶店里面卿卿我我的两人。
真不愧是居住在政治中心的京都人,观察力很敏锐啊。他们已经起疑了──良晴对众人的反应在意得不得了。
而且光是负责保护两人的明智光秀远远瞪着良晴说:「又有新情敌了,难道前辈想被我砍死吗」那刺人的视线让良晴如坐针毡。
「不过要包场就算了,我们却是以普通客人的身分进来。我们在这里的消息传开后,店里面到处挤满了人。义元你还真是意外地大胆啊。」
「这是为了宣传啊。而且如果有个万一的话,相良良晴你也会保护本宫吧?」
「你还真是信任我耶。」
「这是因为你已经是本宫认可的天下第一男子。在桶、桶狭间时你挺身保护本宫不被柴田胜家取下首级的恩情,本宫此生永都不会忘记喔。」
「拜那件事情所赐,胜家这一生都会恨我呢。不过,我只是身体动得比脑子快而已,没有想要施恩的意思啦。」
「呵呵,很像你会说的话呢。从本宫拒绝你当官的那一刻开始,今川家就已经败给织田家了。不过,在争夺相良良晴这方面,看来是本宫赢了。有句俗话说得好:吃亏就是佔便宜嘛。」
「义、义元?你怎么了吗?」
「别想太多别想太多。换你喂我吃生八桥了,啊~~」
「十兵卫的视线好刺人……」
如果害本能寺能量条集满的话该怎么办啊──良晴欲哭无泪。
「别客气,这可都是为了天下布武喔?来嘛,啊~~啊~~」
「……没办法了……」
在人群熙攘的茶店一角,良晴拿起生八桥餵给义元吃。
店里面不只有京都民众,还有许多看似来自堺町的南蛮商人与明国人。
在那些人里面有位独自弹着琵琶的清纯公主武将。
「……是琵琶啊。」
银色长发、鲜红色瞳孔、有如白雪般洁凈的肌肤。
她的长相很特别,不像是日本人,但也跟南蛮人不同。那位拥有幻想般美貌的少女简直就像是来自故事书中的世界。
(那个女孩是?)
她不是织田家的公主武将。
没见过这样的人。
那副模样异于常人。
除了鲜红色瞳孔外,全身就有如兔子般雪白。
散发出一股非人的神圣氛围。
她的脸上带着一抹平静,却又有些落寞的表情。
少女用琵琶弹奏出的悲伤音色莫名触动了良晴的心。
(难道她不是武将吗?不对,我甚至觉得她不像这个地球上的人类,简直就像来自其他星球似的……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嘛。)
为了良晴和义元而挤进店内看热闹的人们,也在不知不觉间迷上了拥有这番难以亲近之异相的少女所弹奏的琵琶音色。
整间店没有被琵琶音色迷住的人,就只有专心享受生八桥的义元了。
曾几何时,良晴坐到了抱着琵琶的少女身边。
「这种悲伤的音调简直就像是在追悼战死者呢。」
少女轻轻一笑。
露出的还是一样,不属于人世的澄澈笑容。
「是的,这是用来超渡死者魂魄的曲子。」
「对喔,许多士兵在第二次木津川河口战役中战死了。儘管织田军儘可能救起了跳船逃生的海盗,不过也没有办法不死一人就结束战争啊。」
「未来还会有更多人死去,这就是战国时代的天命。」
「你为什么要弹奏琵琶呢?」
「只要弹奏琵琶就可以让我鼓起勇气。」
「勇气?」
「因为我需要上战场的勇气。」
良晴这才确定,这位少女果然也是公主武将。
在那对红色双瞳里面隐藏着畏惧。
「我太胆小了,所以每当对前往战场的命运感到畏惧时,我就会把自己关在毗沙门堂里像这样弹奏琵琶。这是为了超渡那些战场上逝世者的魂魄,同时也为了让我回想起自己的宿命。」
「宿命……公主武将的宿命吗?在战场上打仗是你的宿命吗?」
「是更沉重的宿命。我的父亲是个残忍邪恶的男人,会为了获得权力不惜杀害君主与人民。我是背负着父亲的业障从天上落入凡间的。」
「从天上落入凡间……」
少女不属于人世的美貌,令此番话语不会让人感到怪异。
她的皮肤没有色素。
良晴不由得浮现出她简直真的是从天界坠入凡间的想法。
「我在这片混乱土地上面为了实现人们失去的正义而战、最后将为了正义而死。为战而生、为战而亡。永远不与男性恋爱。只要坠入情网,我就会死。这是上天要我偿还父亲所犯罪业而降下的宿命。」
「……难道你是──」
「我发过誓绝不原谅放逐自己父亲以夺下家督之位的武田信玄。不过,眼下我最大的仇敌,是在万民百姓面前誓言要将恋情与天下一手掌握住的织田信奈。这两个目标不可能共存的。任何人都不可能同时走在人之途与神之道上。唯有献上自身一切之人方能实行正义。如果无法贯彻终身守贞,就不能实现公正无私的正义。织田信奈犯了错,她的个人私慾太强了,比权欲薰心的武田信玄更加无法原谅。她的所作所为简直就像是在彻底否定我的生存方式一样,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容许她的存在。」
「对了,你是──你的真实身分是──」
少女弹奏着琵琶开口吟唱:
鞭声肃肃夜过河,
晓见千兵拥大牙;
遗恨十年磨一剑,
流星光底逸长蛇。
「这次不会像川中岛时一样让长蛇逃了,我决定在这场战役中豁出性命。已经没有什么好畏惧的。我将在下一场战役带着第六天魔王──织田信奈一同归天。」
此时,头戴南蛮帽的信奈冲进挤满客人的茶店。
她的脸上充满惊恐神情。
「十兵卫!是那家伙!那家伙是越后的上杉谦信!快杀了她!」
「我、我知道了!火枪队,全体开火!」
上杉谦信随即站起身来,并在同时往空中一跃。
朝着白马方向跳去。
无数枪弹飞向谦信的白皙身躯。
身材纤细的谦信优雅地在空中飞舞、闪开了每颗子弹。
不对,她根本没有闪躲。
谦信反而刻意将自己暴露在枪林弹雨之中。
但是没有任何一发子弹击中她的身躯。
简直就像是子弹因为害怕碰到谦信而主动避开似的。
这就是谦信的勇气──良晴不禁喃喃自语。
据说当她在川中岛孤身骑马杀入武田信玄阵营时,谦信也没有受到多大的损伤。
「没用的,弓箭、枪弹绝对不可能伤到毗沙门天的!」
当谦信跨上马后,她的表情便为之一变。
从清纯温柔的少女化为有如天神附体的公主武将。
那表情有如上天派来刬除罪恶的毗沙门天。
被毗沙门天那双红眼一瞪,信奈与光秀立刻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策马离去的谦信高声宣告:
「织田信奈,我今天是来向你宣战的。『甲相越一和』──越后的上杉谦信、甲斐的武田信玄、小田原的北条氏康。长期以来争夺关东、彼此对立的三方势力如今组成了军事同盟。我们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消灭天下霸主‧织田信奈。曾经互为仇敌的我和武田信玄即刻起同时起兵上洛。在这段期间,北条氏康会独力阻止觊觎关东的伊达政宗。」
「什么?你跟武田信玄同盟?怎么可能?」
「下次我将带着越后兵前来。我们就在战场上相见──然后一同魂归西天吧!」
谦信,不,毗沙门天浑身散发出有如天神的斗气,彷佛一阵疾风般穿越分成两侧的人群而去。
「我在毗沙门堂梦见了这个国家的未来。你的天下布武不会成功,我的霸业也将失败。一十九年一炊梦、一期荣华一杯酒。毗沙门天将与第六天魔王一同魂断西天,那就是我们俩人的宿命。」
良晴,是真的吗?良晴所知道的未来是──
当谦信扬长而去,信奈才终于能够开口提问。她依偎着良晴的臂膀。
良晴无言以对。
如果是上杉谦信的话,或许真的能够在梦中预见未来──他几乎要这么相信了。
「距离这么近怎么会一枪都打不中啊?太夸张了!」
光秀浑身颤抖不已。
「到底要怎么打倒那种若有神助的家伙?难道她真的与武田信玄同盟了吗?」
「看来真是如此,十兵卫。才刚打开天岩户就与龙虎同时为敌。谦信是因为我获得神力后却不放弃以人的身分生活而感到愤怒;而武田信玄只是认定我是最强的敌人──因此,那种原本不可能发生的同盟才会奇蹟似地成功。」
「到底是谁在帮她们牵线……上杉与武田应该是争夺信浓川中岛的仇敌才对,上杉与北条也是争夺关东霸权的死敌,这三者根本不可能同盟的!」
「我不知道。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就是规划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就是足利义昭。虽然她还是个孩子,却是个生于足利将军家的人。对没有血统、权威的我来说,足利将军家或许正是最强,也是最后的大敌。」
「信奈大人……!」
如果我是未来人,上杉谦信或许真的就是从天界降临人间的女神──良晴这么想着。
「……她就是越后之龙‧上杉谦信……毗沙门天的化身。」
濑户内海散布着大大小小无数岛屿,因此自古以来很盛行海盗这个行业。
村上水军在木津川河口败给了织田铁甲舰队,丧失近半数的船舰后勉强脱离了战场。
因为勇将‧宇喜多直家放弃播磨战场亲自率领船队赶来救援,村上水军与小早川、吉川这对毛利两川姊妹才得以惊险逃出生天。
这个时候,宇喜多直家正慵懒地躺在甲板上大喊「我对不起隆元,没能让大小姐打赢这场战」的村上武吉旁边。
「好啦,毛利家的恩情也还够了。对本大爷这个被夹在毛利、织田这两家的地方大名而言,接下来是能否存活下去的重要关键。往后我应该依靠谁呢~~」
「喂,慢着。你这个家伙事到如今才打算背叛大小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