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九州战线迈向了最终局面。
于【高城合战】中成功令大友、岛津缔结和平,以【天下第一军师】之名名震九州的黑田官兵卫率领着大友军经由日向街道往北展开了【大返】,向着毛利的领地周防开展行军。与此同时,岛津军则从日向开始返回本国萨摩,随即立刻以援军身份前往相良德千代守护的南肥后八代。
八代如今正被从属于龙造寺隆信的北肥后国人众攻打。而敌军中也出现了甲斐宗运的身影——不,表面上受制于主君阿苏惟将指挥的甲斐宗运,实质上是以北肥后众的总大将身份指挥着军队。因此一刻也不能耽误。
岛津军虽然在高城与大友军决战时动员了四万兵力,但这是为了要与大友压倒性的大军对抗,万不得已将领内拥有武器的人……亦即是农民强制徵兵来的。他们无法忍受持续的征战。要是不能及时回家耕地,萨摩全境都将爆发饑荒。因此,在高城合战结束时,不得不让全军半数以上的人归农。而且,由于与大友家分割日向而得到了日向南部的领土,岛津军还必须分出部分兵力驻扎在当地进行安民工作。如今,日向各地旧伊东家的国人依旧在蠢蠢欲动。岛津家要是完全撤兵的话就会立刻引发暴动,也势必会阻碍到黑田官兵卫的「大返」。
在接连作战后又不眠不休地以强行军的方式从日向赶往球磨,岛津军的兵力已锐减到一万五千人。而这一万五千人,差不多就是岛津军为了远征而能够动员的兵力极限了。虽然人数不多,但每个人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这支八代救援军的总大将是岛津义弘。
在其麾下的是幺妹岛津家久。相随而来的还有织田家派来的使者相良良晴和他的姐姐•相良义阳,以及大友家第二十一代当主•大友宗麟,则是为了渡海支援正被三万龙造寺军攻打的有马领•岛原而同行。
从义阳那继承了相良家当主没多久的德千代,送来了一份「阿苏家当主•阿苏惟将不想再与宣言建立基督教王国的大友家为伍,而转向与龙造寺家同盟,即将进攻八代」的军报。此时德千代立刻从人吉城出军,为了死守八代港而于球磨川旁的山城•古麓城笼城,等待着甲斐宗运率领的北肥后军。古麓城是八代港的门户要地,倘若这座山城陷落的话,相当于南肥后最大港口的八代港也落入了甲斐宗军手中。八代港一旦陷落,就会成为岛津军前往岛原半岛进行渡海作战的危险因素。
黑田官兵卫投出的这块【高城合战】的大石,在极其不稳定的九州情势上产生了不小的波浪,各地尤如玉器对撞般爆发了冲突。
甲斐宗运不仅率领着阿苏家所能动员的全部兵力,甚至还吸纳了隈部亲永等北肥后豪族,已然成为比响野原合战时更大的一支军势。
而如今,甲斐宗运已包围了坐立于球磨川东岸的古麓城。
甲斐宗运的主君•阿苏惟将,在听到大友宗麟与南蛮传教士共同开始破坏神社佛阁,「阿苏神社也会被拆除的,神圣的神社要被改造成基督教伴天连的教会了」而对大友的暴走心生恐惧,无视甲斐宗运「与大友的同盟不可随便轻易地破弃」的忠告,而跑去加入了龙造寺一方。
甲斐宗运以前已宣誓绝对忠于阿苏家。
从响野原生还归来后,立刻被主君命令再次攻打相良家的宗运,除了领命外别无他法。
但是,甲斐宗运出兵的理由,也跟甲斐家内複杂的家族问题有关。
阿苏家第二十代当主•阿苏惟将是支配北肥后阿苏一带的武家,与此同时也是阿苏神社的大宫司。在岛津、大友、龙造寺三家持续着三足鼎立状态的修罗之国•九州中,阿苏家是靠着甲斐宗运的武力与智略才勉强存续下来。但,从甲斐宗运将自己的三个儿子以「与伊东家内通」的罪名肃清后,阿苏惟将反而陷入疑心暗鬼之中。
而且,甲斐宗运对于割据着南肥后的相良义阳有如亲生女儿般庇护这件事,阿苏惟将也十分清楚。甲斐宗运给出的理由是,于岛津和阿苏之间割据的相良家要是被岛津吞併的话,阿苏家也必然会灭于岛津。
而当相良义阳要投降岛津的消息传来,阿苏惟将才慌慌张张地命令甲斐宗运第一次进攻相良家,因而导致了「响野原合战」。但是,甲斐宗运会不会捨弃对令他背负「杀子」罪名的阿苏家的忠义,而选择相良义阳呢……类似的恐惧盘踞在阿苏惟将的心头。阿苏惟将自己也十分清楚,要是甲斐宗运死了,阿苏家的存续也汲汲可危。所以,在那时他给铁炮队下达了额外的命令:不能在一开始就杀掉甲斐宗运,而是在战场上看到甲斐宗运有与相良义阳内通的可疑行动的话,就从背后射击。要是甲斐宗运反叛到岛津方,阿苏家就会在那时灭亡。
「宗运啊,在响野原那里,只是有点误会而已。并不是在怀疑你的忠义。对于误射你阵地的那群人,我已经要求他们切腹了……请你原谅我吧」
在全身都被铁炮打伤但仍然生还的甲斐宗运面前,阿苏惟将深深地躹躬致歉。
甲斐宗运无言地点了点头。但对于主君的新命令,「对于已经与大友分别,且归入龙造寺旗下的现在,能不能再一次去攻打相良家呢」已经超越了无言连怒气也感觉不到的程度了。
对于与大友断交感到疑惑的甲斐宗运,阿苏惟将含着泪说明了缘由。
「本家虽然是因为战国乱世才作为战国武将割据一方,但本来却是阿苏神社的大宫司。不可能接受牟志贺的基督教王国建国。接受了的话,阿苏家就失去它本身的存在理由了。本州那被基督教风影响的织田信奈以『无法接受宗教势力拥有武装』的理由,火烧睿山、没收兴福寺僧兵的武器、强逼大坂本猫寺开城且将他们的本山转移到甲子园那种偏僻地方。大友宗麟也是一样,这个姬大名就像织田信奈一样放火烧了宇佐八幡宫。不,她是要让日本成为一个新的基督教王国,比织田信奈的行为更恶劣。只要大友宗麟依然沈迷在基督教的道路上,阿苏家根本不可能再与大友为伍。」
没想到黑田官兵卫将全九州都捲入战争的大策略居然奇蹟般成功,令岛津家与大友家闪电般地达成了和睦,而日向那也停止了破坏神社佛阁的活动。这样的事情,即使是此时的阿苏惟将,以及甲斐宗运也完全没预料到。
甲斐宗运满脸愁苦地想着(像这种墙头草该怎么说呢。破弃同盟这种事对于夹在大国之间的小国来说确实是很常有的事。即使在这里觉得无法与大友为伍也不是什么坏事。但是,要赌在龙造寺上却并不决心押上全部的赌注。我的主君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响野原的时候也是,想杀我的话就痛痛快快的杀掉,想信任我的话就信,连这种乾乾脆脆的决断也下不了。经常把两种选择放在天秤上在那边左右权衡来权衡去……这样的话即使去到龙造寺那,也不会被信赖。龙造寺隆信是个即使是恩人,只要觉得没用的话也会很自然地杀掉的男人。这样下去的话本家一定会灭亡。)不过,多亏戴着从南蛮而来的墨镜,谁都察觉不了他那种视线。
只是……这位背叛了甲斐宗运的忠义、也因背叛了大友而让自己无路可走的阿苏惟将,为了让如今像只受伤的老虎的甲斐宗运听话,採取了最后的手段。
他将宗运自己上演的肃清剧中唯一一个残存下来的人,宗运的嫡子•甲斐亲英叫来了大厅。
甲斐亲英本来的命运,是甲斐宗运四个儿子内通伊东家那时候,因主命而被肃清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宗运只让身为主谋的嫡子活下来。理所当然,甲斐亲英十分憎恨身为父亲的宗运,为什么只让自己活下来,假如是为了贯切忠义的话,就应该把四个人全杀了,更何况其他三个弟弟都只是被我牵扯进来的,边诉说着这样的事而恨着宗运。
「……父亲。才刚与相良军死鬪过后,立刻又要跟相良军再战,对于这么过份的命令感到很愤慨吧。要忤逆主命是你的自由,但那时主君就会认为父亲你的忠节是假货。那样的话,我亲英就必须切腹了吧。」
「就…就是如此。宗…宗运啊。要嘛攻陷八代,这次一定要让相良家灭亡;要嘛你的嫡子亲英人头落地。两…两者之中只能选一个。」
「我亲英是曾经背叛过主家一次的谋反者。但不可思议的是,如今还能像这样耻辱地活着。虽然已经有某时会被命令切腹的觉悟,但四个儿子都死光而甲斐家断后了的话,已逝的母亲一定很悲叹吧。」
亲英露出了纠结万分的凄惨表情,用目光瞪着受伤的父亲。
望着剑拔弩张的两父子,把亲英当做人质的阿苏惟将反倒在一旁紧张的战战兢兢。
「而且我的妻子也会为我日夜悲伤的,父亲大人。」
「……」
「我妻子的父亲,也因为内通伊东家的罪名而被父亲大人杀掉了。如果自己的父亲被杀,丈夫又被逼切腹,我的妻子又将有多悲伤啊。我这不孝子的妻子,又是何时和这些事扯上关係的呢——父亲大人,如果说对阿苏家的忠义最为重要的话」
阿苏惟将并没有对胁自己的嫡子为人质这件事有太多想法。反倒是自己的嫡子•亲英希望自己成为人质。这是为了让我看清自己能对阿苏家贯彻多少的忠义。
「亲英。无论何时你都不是我的对手。想杀我的话,就趁现在我还负着伤的时候下手,拔剑吧。」
「正面进攻的话我永远无法杀死父亲。你是个就连背后被种子岛的弹雨击中也能安然生还的怪物。即使杀死自己的儿子,你的眉毛也不会动一下……如果杀了已经独身一人的亲英,你对阿苏家也算是尽忠了吧。」
「亲英。你难道不恨相良家吗?」
「当然恨。父亲大人宁愿杀死自己的骨肉,也不愿杀死相良家的姬武将……!无论如何,我都想拿到标记着相良德千代的首级!相良德千代的首级与我的首级,请父亲大人选一个吧!」
「……为什么不亲手杀掉我呢,亲英。当你成为了九州的修罗,成为了甲斐家的当主,你的能力就能超越我了。」
「很遗憾,父亲的强悍是无人可比拟的。我不止一次地想要讨伐你,但是这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实现。不管我这不孝子有多么恶毒,你都不肯杀了我。」
即使用家族的鲜血玷污自己的双手也要生存下去,身为修罗中的修罗,这就是我的命运。甲斐宗运终于领悟到了这点。才刚从响野原生还,又要面临最后的嫡子将被杀掉的局面。但是,亲英是不会原谅他的。他是如此的憎恨相良家。他深信是相良姐妹毫无保留地夺走了父亲对自己的爱,但是他又不想用下毒那样的手段杀死甲斐宗运。
宗运陷入了沉思。
当我决定守护年幼的相良义阳时,跑到御船城城门寻求庇护的她哭喊着:「我还不知道自己活在世上的意义,我还不想死啊!」。当听到这样的呼声时,我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激起了。那一边呼喊着「请救救我」一边乞求饶命的模样是如此地难看,我本打算见死不救的。但相良义阳的这番话语,却触动了我病态的灵魂。我之所以放过亲英,将其他三个儿子杀掉的原因也是如此。当看到亲英为了包庇弟弟,以一副丑态乞求饶命的样子时,我帮了他一把。因为我相信,我的儿子中,能在九州这个修罗之国生存下去的,祇有亲英了。不过,现在亲英已经沉浸在对父亲和相良家的仇恨上,即使全盘托出也无法传达给他吧。
「对弱女子和小孩施以慈悲,却把自己的儿子推落谷底杀害。这就是父亲的作风啊。如果你是真的修罗,无论是男是女或是小孩子,这都无足轻重!大家都身处修罗之国的九州,人人都是平等的!弱者在九州没有生存的资格!父亲大人!请给亲英展示何为修罗之道吧!这样,亲英才会真正尊敬父亲大人……」
眼看亲英情绪愈发激动,阿苏惟将连忙拉住了他的胳膊,「到此为止了」制止住了他。要是父子两人在这种场合厮杀起来,自己说不定也会被卷进去。如果阿苏家反覆进行内部清洗的话,很快就会无人可用了。要是甲斐家的当主和嫡子都死于非命,阿苏家也将不复存在。
甲斐宗运答道:「我将向八代进军,讨伐相良德千代」。
「但是呢,主公。还有亲英。要是被龙造寺隆信摆了一道的话本家就会灭亡。在夺取八代后应该坚守领地,直到本州的天下人率军到来之前都要挺过去。一定要固守城池,千万不能派遣士兵与岛津或大友作战。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能守护阿苏家的办法。」
先命令家臣做好再次出阵的準备吧,相良德千代是否拥有在这生存下去的资格,还尚未确定……宗运喃喃自语。他并不想承认自己是被亲英的感情所左右而进攻八代的。
「大人!古麓城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只是离取得相良德千代的首级还差一点点。」
副将的声音,将甲斐宗运的意识突然带回到现实。
感觉将相良义阳送出球磨的那一刻还恍若昨日。儘管如此,这回,自己就要亲手讨伐相良德千代了。现在岛津与大友已达成和睦,他们想支援八代的意图也不言而喻。如果,夺下八代的话,就能对龙造寺隆信制霸北九州的野心助一臂之力,也有几许这样的意义在里面。
不,岛津方这次一定会派出「鬼岛津」,岛津义弘来对付自己。
那个凭藉着异常精神力与额外锻炼,使自身克服男女间天生的体力差距,最终成为如同字面意义上的究极姬武将。
(如果你是真的修罗——无论是男是女或是小孩子,这都无足轻重!大家都身处修罗之国的九州,人人都是平等的!弱者在九州没有生存的资格!父亲大人!)
嫡子•亲英呼喊着的这段话,再度迴响在耳畔。
高城一战中立花一家曾以那个无双的岛津义弘为敌手与她战斗——那样做的结果是非生即死的。
只是,我并不是出于相良义阳是「女孩子」的缘故才对她施以慈悲的。在这九州,无论男女,祇有强者才能够生存下去。这就是修罗之国的现实。亲英啊,也许终有一日你会明白为父的信念。
当然,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即使双方不分胜负,我也要打倒岛津义弘。义弘对突然在高城出现的天才姬武将,使用了「萨摩示现流」的秘密剑术——初见杀。那招本来是为了对付我而专门开发的秘密剑术。甚至对「雷神」立花道雪以及高桥绍运都没有使用,却对在高城合战中初战的年轻武者•立花宗茂使用了。如果不在那里使用的话,义弘估计也没法活下去吧。立花宗茂是个女扮男装的姬武将,比义阳还年幼,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战争天才。这位修罗的最终形态,将会让所有人骚动不已啊。九州如今正逐渐发生着变化,老一代武将离去的时候,也许就要到来了。
「……岛津义弘,你这家伙,还在磨蹭什么……!」
「啊呀呀。一味的以蛮力进攻是没什么用的哦。怎么办呢~」
德千代在八代的山城•古麓城上展开守备兵力,成功抵挡住了甲斐宗运的猛攻。在此之前,她还从未有过指挥军队的经验。儘管如此,八代的深山对于德千代而言就像自家庭院一样熟悉。她避开与甲斐宗运进行正面冲突,而是在山中遍布伏兵,展开游击作战。这样一来就能争取更多时间,援军——相良义阳和相良良晴一定会赶到的。对此深信不疑的德千代与义阳留下的相良家臣团团结一心,抵御住了由甲斐宗运率领的北肥后军的兇猛攻势。但是,这样的局面不能支撑太久,差不多快到极限了。在甲斐宗运绝妙的用兵手段下,一座座支城和堡垒接二连三地陷落,只剩下本城还未被攻陷。
再加上,今天敌军突然以令人难以置信的猛烈程度步步为营地发动了攻势。
甲斐宗运之前才在响野原身负重伤,伤势肯定还没痊癒。但是宗运却像没事人一样骑着马,面无表情地连续发动突击。感觉不到疼痛,扼杀所有的感触与情感,只为了在战争中杀死眼前的敌人而行动,这个人绝对是真正的怪物。
只是,对于甲斐宗运没有将八代引以为豪的壮丽的城下町和优良的港口烧毁,一心专注于进攻古麓城的做法,德千代察觉到了他的本意。宗运是想将相良义阳倾尽心血经营的八代,这座繁荣的城池烧得一乾二凈吧。由于城邑被烧毁,德千代只能在山中与甲斐宗运展开决战了。但是宗运却没有这么做。他似乎是在等待相良良晴与相良义阳,以及岛津义弘的到来——。
古麓城在这一天已经受到了甲斐宗运率领的北肥后军发起的第二次总攻。德千代凝视着八代湛蓝的天空与球磨川,以及眼前广阔的大海。八代的这一方天地是如此地美丽,美到让人心醉不已。为什么人们要在这样美丽的世界上互相残杀呢。打小在山上长大,与野熊为伴的德千代并不明白。当她想到一直以来作为相良家当主的义阳要肩负如此重担时,眼泪就不自觉地湿润了眼眶。德千代终于能够理解,无论自己如何恳求,义阳也不愿让自己回到相良家的原因了。
「犬童它没事吧。还有姐姐和良晴君……」
今天敌军的攻势依旧十分猛烈。就在最终的决战时刻,甲斐宗运骑上巨马,毫不留情地将相良军的士兵一一斩杀,登上了悬崖。
「……呜呜。已经不行了……总大将初阵的对手就是甲斐宗运叔叔,无论如何也太过分了……可能是他的儿子被当成了人质,并被告知在儿子的首级和德千代的首级中必须选一个……一定是那样的。呜呜,真是太残酷了,宗运叔叔好可怜……叔叔他是守护姐姐的恩人,只要向他投降后切腹就行了吧……」
「就这么贸然断定而放弃可不行啊,公主!」
「义阳殿下一定会和岛津军一起来救我们的!」
「敌军也知道岛津会对我们派出援军的,所以才会攻得这么急啊!」
「一次只能守护一个人。这大概,就是宗运叔叔的立场吧。」
「从那件事以后!现在是轮到我来守护自己性命的时候了!」
「对于义阳殿下将爱深藏在心而无法尽情疼爱的妹妹,纵使前景绝望我们也会追随她到最后一刻,直到切腹自尽!」
「那是绝绝绝绝对不可以的!你们要儘力活下去!至少也要撑到与姐姐再会!」
家臣团在山顶的砦架起弓箭进行最后的防御。就在这时,德千代听到南边的街道上,传来了吶喊的声响。岛津军的支援部队,在经由日向到人吉的最短路线后顺利抵达。
相良家的旗印•黄金瓢箪的马印映入了眼帘。
「啊!来了!来了~!这样我就不用和甲斐宗运叔叔面对面单挑,也不会有被杀的危险了~!」
得知岛津军已经抵达,甲斐宗运说着「敌军的支援部队已经到了,不久之后太阳也要落山了,再继续猛攻下去也来不及了」,停止了对古麓城的包围,向八代北部后撤了好几公里。虽说解开了对古麓城的包围,但肥后军依旧近在咫尺。凭甲斐宗运那坚若磐石的斗志,在夺去八代之前他是绝不会撤军的——不,在得知岛津义弘到达的消息后,他的斗志反而愈加强烈。他已经摆出了一副绝不让敌军轻易渡过岛原的架势。
不管怎么创,相良义阳总算及时赶来支援了自己的妹妹。与之同行的还有总大将•岛津义弘&家久,以及相良良晴,大友宗麟。他们成功地渡过球磨川,进入了古麓城。万幸的是,渡河的途中并没有敌军对他们发动突袭。
大概是宗运想给义阳与德千代这对姐妹一夜的宽限来叙叙情吧。
「德千代,你平安无事就好。如你所知,叔叔他现在正处于困难的境地。如果他在八代无法取下你的首级的话他可能就要被逼切腹了。应该是他的主君提出了这样苛刻的条件。但是,我们已经脱离了叔叔的庇护走向自立了,绝对不能浪费叔叔的一片好意。我们姐妹两只能与他对立了。」
「姐姐!没想到我们又再度重逢了!我还以为今后你就会和良晴君一起从九州向本州行军,侍奉于织田家了!」
「……真是让人极为不快的话语啊,你这个轻率的家伙。呵。你就是个和熊没什么两样的野孩子罢了」
「那有什么办法嘛,姐姐!连犬童也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良晴君也过来,相良家的三人一熊来个热烈的拥抱庆祝吧!」
「吼呜!」
古麓城的大厅,义阳和德千代这对相良家的姐妹紧紧相拥来庆祝彼此的再度重逢。对良晴来说,虽然与德千代的再会确实令人欣喜,不过「别,被犬童抱一下我差不多就会断气了,还是免了吧」
冒着冷汗的良晴,与这对姐妹稍稍保持了些距离。
「吼呜!」
「不要紧的良晴君!犬童,这次渡海作战的準备也要拜託你咯!武器弹药的运输工作就交给你啦!犬童是个很机灵的家臣呢!」
「哇呜哇呜!」
「……把熊编进军队里运输弹药,听说二战中也有这样的情况……我到现在都还不相信那是真实的故事呢。」
「撒,良晴君。你也可以像姐姐那样对德千代撒撒娇噢!」
「……这样啊。德千代虽然是妹妹,年龄上也小了点,但也是和义阳姐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吧?原来你比我还年长吗?」
「嗯哼!是啊,这样一来我也是姐姐了!话说,为了守城直到今天早上都是用果子充饑的,今晚就来顿熊肉犒劳一下吧!」
「哇……嚎呜呜呜呜?!」(译注:拟声词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翻……)
「哇,在犬童面前就不要提熊肉的事啦!」
「咳咳,德千代。岛津家的人和大友宗麟都在场呢。不要因为你的话让她们觉得肥后的女孩子都是熊袭的后代啊。别在那一直熊肉熊肉地叫了。」「姐姐如果不吃肉的话胸部就不会变大噢?」
「……额,这无所谓啦。」
岛津义弘与岛津家久这对岛津家武斗派的组合「相良家三人组今天久违地聚在一起,如此热烈的气氛真是让人不胜惶恐啊」「喵,现在的战况不容拖延,还是赶紧召开军议吶」一边并排坐着一边不停的把灰汁卷塞进嘴里。
这两人,虽然体型不同,但是并排坐在一起时那锐利的眼神以及咬灰汁卷的模样都很相似啊。这样的姐妹关係让良晴深受触动。
「古麓城的支城已经全部被甲斐宗运夺下了,现在祇有本城在我们手上。在八代海对岸的岛原半岛,龙造寺家为了吞併有马家而展开了急速进军,拉拢阿苏家来达到牵制大友家的目的,龙造寺隆信想的很周全啊……」
「义弘姐吶,龙造寺隆信本人应该致力于抢佔筑后的柳川城。此番对阿苏家展开调略,暗中策划的应该是军师•锅岛直茂。姆姆……」
「不管怎么创情况都很糟糕啊,家久。总数一万五千的岛津军,就要在八代和岛原分割成两部分作战了。而且,在目前八代的防御力所剩无几的情况下,恐怕要留下的兵力会比预想中还要多。」
「那么今晚就直接展开夜袭吧,义弘姐?」
「对手可是甲斐宗运,这不行。即使宗运并不清楚我们的到来,一味硬干下去他也是不会退兵的。对方也知道我们想儘快渡过八代海的急迫心情。当然了,家久,假设我们现在实施夜袭,敌人也可以从山顶的本阵上看的一清二楚。他们会假装从古麓城中撤出,在暗地里摆出鹤翼的阵型,这样我们就会在一片黑暗中被敌军包围了。」
「喵。一个人的谋略、武勇、统帅力都如此强悍,真是个令人胆寒的修罗啊。岛津四姐妹各司其职反而成为一种坏处了呀~」
「并不算太大的损失吧。现在,把一部分部队留在八代,剩下的就接着向岛原进军。岛津军本队与龙造寺在岛原决战的时候,我就留在古麓城进行笼城作战,把宗运钉在八代让他动弹不得。」
「如果宗运也向岛原进军的话我们就陷入绝境了喵。如果义弘姐能拦住他的话我们就有胜算了」
吃着灰汁卷,一边閑聊一边召开军议,商讨接下来的进军。看到这两个战斗狂人的举动义阳完全傻了眼。德千代则是微笑着创:「只要不错过婚期就好了」。
「喵。相良姐妹还早着呢!相良良晴一定是咱的夫婿!没问题的!
啊,不,那样一来,相良姐妹即使年龄不大,不也算是我的义姐了吗?」
「……你也很小啊,家久。而且,家久的婆家是不是相良良晴殿下那边的还没决定呢。啊啊,那个,不如让我……嗯哼嗯哼。」
「义弘姐!」
婆家……岛津家是女性至上主义吗?!良晴不禁瑟瑟发抖。倒不如说九州的修罗里没什么男女之别啊。
「不管嫁给谁,岛津家都不能动我们相良家的东西。无论战胜与否,只要把我那受欢迎的弟弟送进主家就能趁机篡位夺权了!有这么个弟弟,我这做姐姐的真幸福啊。还真是吃小亏佔大便宜呢。呼哈哈哈哈!」
「义阳姐。都说多少遍了,我和信奈是恋人关係。如果在九州见异思迁的话,我的脑袋可就没了。」
「……嗯~。宗麟对军议根本不擅长。在宗麟犯困前赶快解决吧。没有带几个大友家的家臣真是失策呢。道雪和绍运都不在……好烦人,真是让人不安」
在行军过程中没什么存在感的大友宗麟,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靠在了良晴的肩膀上。
「所以说吶良晴。相良姐妹和岛津姐妹已经聊的这么热络了,你就来陪宗麟聊聊吧。不那样的话我就直接回丰后了。」
「诶、诶诶诶……?」
良晴察觉到了家久扫过来的锐利视线,赶忙推开了宗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