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垣城通往关原的主要干道有两条。从东边一路直直往西的东山道,以及从东南方进入,迂迴曲折的伊势大道。若从东山道进入关原,就必须通过南宫山的北侧,而走伊势大道也必须穿过南宫山的南侧。这是一场视线不佳,斥侯也不便行动的夜间行军。若选择走东山道,将会有与攻陷岐阜城,掌握关原战略要地的武田、德川军爆发遭遇战的危险。考虑到兵法的常识,应该从伊势大道迂迴行进,避开与武田、德川军的遭遇战。万一在行军时开战,以火绳枪部队为主力的织田军势必会被以无敌骑兵部队为傲的武田军击垮。
但是信奈仍然选择了东山道。
直线前进。就是直线前进。
她亲自一马当先待在部队的前锋,朝着关原狂奔。
良晴则在背后跟着她。
就在他们终于抵达关原的东侧入口──南宫山的山脚时,信奈与良晴的眼前出现了身上插着「土岐桔梗」旗帜的传令兵。
那是一位有几分神似信奈,身材纤细的公主武将。
但是,她乍看之下不像日本人。
她的皮肤黝黑。
但眼瞳却不是黑色。
而是如南蛮人般的蓝色。
她是谁?南蛮忍者?她在身上涂了墨汁吗?──信奈大吃一惊。那位黑色肌肤的少女粗鲁地将明智光秀的信件亲手交给信奈。
「明智光秀将信託付给我。我是加斯帕尔大人的僕人,日本名为弥助。」
「加斯帕尔的僕人……!」
「我的父亲是南蛮人。母亲是被非洲的王国卖掉的奴隶。所以我也是奴隶。不过被加斯帕尔大人所救。这些事现在都不重要,状况已经出现极大的变化。」
良晴知道南蛮传教士带着名为弥助的黑人奴隶来到日本,将其介绍给织田信长。相当中意弥助的信长将他拔擢「武士」的「史实」。据说黑人这种并非南蛮人、日本人、明国人的存在让对大海另一边的世界充满兴趣的信长也受到很大震撼,对他抱有强烈的好奇心。这个女孩就是弥助啊──良晴虽然惊讶,但没有说出口。根据良晴所知道的历史,弥助在那场命运的「本能寺之变」之中也随侍在信长身边,为了保护主公信长而与明智军战斗。「命运」果然──接近「那个时刻」了。现况让他只能如此认为。
不过,究竟为什么那个弥助会在这个时候现身?而且还是以十兵卫妹妹的使者身分来到关原?
读完信件的信奈偷偷对良晴表示:
「良晴,十兵卫假装攻击近江坂本城,实则渡过琵琶湖,走北国大道抢先抵达关原的策略已经被破坏了。十兵卫没有拿下松尾山。毛利的士兵已经早一步夺取松尾山。毛利军离开大坂城后没有直取关原,而是为了避免遭遇十兵卫而从大和、甲贺迂迴绕道,从伊势大道抵达关原。当十兵卫坐船横渡琵琶湖时,毛利军似乎就在跨越铃鹿峠的山路上。」
「妳说什么!毛利军从与十兵卫妹妹完全相反的方向抵达关原?可是,如果走大和、甲贺、铃鹿峠那种险峻的山路,应该会花很多时间在行军上才对。十兵卫妹妹是从距离关原远比大坂还近的京都出发,不可能会落后对方才对啊……!」
良晴接过信奈手中的信件一看。
『信奈大人,实在非常抱歉。十兵卫又没有完成任务了。松尾山与南宫山全都被毛利方夺去了。』
託付给光秀的「夺取松尾山」这个最优先的任务,失败。
光秀虽然成功抢先抵达关原,然而目标松尾山上却已经飘扬着小早川隆景的旗帜。小早川军与宇喜多直家军,共计超过三万的大军已经从松尾山的山顶布满到山脚下。
光秀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落后于毛利。似乎是因为没注意到大坂城的毛利军转进至关原,而且她为了避开东山道的直线道路,从琵琶湖取北国大道迂迴行军至关原,结果反而晚了一步。
问题还不只这一个。
如果没有控制堵住东山道西边出口的关原最大战略要地松尾山时,应该拿下的「第二目标」南宫山也已经遭到毛利方的佔据。
东山道与伊势大道,这两条从东侧进入关原时的必经之路中间夹着南宫山。那座南宫山上驻扎着两万多名吉川元春军,处于随时都能冲下东山道或伊势大道的位置。位于南宫山南侧的栗原山更有六千名长宗我部元亲军,他们夺得可封锁伊势大道的地点。
东山道与伊势大道。无论信奈走哪条路,吉川元春与长宗我部元亲都能从高处冲下堵住该条道路。
「良晴,长宗我部元亲应该没有加入西军才对。他到底什么时候投向毛利方啦。那只两面讨好的蝙蝠……!」
「从四国土佐到畿内的路途非常遥远。她应该是在还没搞清楚状况之下走进大坂城吧。」
「简单来说就是迫于情势吧。她并不是下定决心加入东军。现在还有办法把长宗我部叫回西军吗?」
「如果选择从伊势大道进入关原,或许还有机会……但是已经没有迂迴绕道的时间了。万一拖太久,在进入关原之前就会被武田、德川军追上。」
不管怎么说,西边据点松尾山与东边据点南宫山。得知两边都遭到毛利夺去的明智光秀已经是无计可施。因此为了控制北国大道与东山道的西侧,她採用次佳的策略,紧急佔领两个尚且无人佔据的山头以作为西军阵地:位于北国大道东侧的笹尾山,以及夹在北国大道与东山道之间的天满山。既然屯驻于大坂城的毛利军几乎全军出动来到关原。京都与安土被西边大坂方向的敌军入侵夺取的可能性就很低。如此一来,只要堵住北国大道与东山道的西侧出口,阻挡东军主力──武田、德川军攻击安土就行了。
『十兵卫正在死守笹尾山和天满山,与布阵于松尾山的小早川军、宇喜多军进行对峙。万一这两座山遭夺,敌人就能打通武田军上洛的最后一段路,安土城将被西军攻陷。这是我们剩下的最后一个阵地。如果您行军经过南宫山脚下来到笹尾山,那就太鲁莽又太危险了。若是吉川军冲下南宫山发动攻击,信奈大人率领的织田军将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然而已经没有其他阻止东军的方法了──我相信信奈大人一定可以办到。请您务必来到笹尾山。』
这样啊,我应该走东山道。这就是我这一生最大的赌注呢──信奈仰天说道。
光秀并不在良晴预言的「背叛之地」,也就是「松尾山」。
既然如此,「场」的力量就不会作用在光秀身上。
然而,这个前提是──光秀在信中所说的话可信。
光秀也有可能已经抵达松尾山,受到「背叛」的命运吞噬,在那种情况下送出捏造实情的书信。
信奈向弥助询问「十兵卫现在人在何处?」。弥助很不礼貌地回答「我没确认光秀后来是否登上松尾山。至少当我遇到她的时候,她并不在松尾山上」。
「我只是受她委託传递书信。一般的传令兵应该无法活着通过南宫山的山脚,所以她才会紧急僱用我。妳打算怎么做,织田信奈?明智光秀有可能对妳设下『陷阱』喔。如果明智光秀倒戈杀害主公,她就成了『弒君者』。将会失去立身之地,无颜面对天下。不过,若是让东军的吉川元春解决妳,就不会伤害到任何人的名声。妳打算撤回大垣城据守吗?」
虽然弥助受託书信,她看起来却不信任光秀。
「妳为什么会怀疑十兵卫呢?」
「因为加斯帕尔大人怀疑她。他说明智光秀有可能就是杀死织田信奈之人,所以派我到关原──但只要明智光秀尚未明确表示『我的敌人就是织田信奈』,就无法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杀害织田家的宰相。毕竟那样只会导致西军必败无疑。踏进关原的明智光秀情绪看起来相当混乱,我无法判断她内心的真正想法。所以在行刺前的最后一刻停手,转而接受光秀委託的工作──将她的书信传递给妳。织田信奈,在这之后的『命运』将由妳来选择。妳打算怎么做呢?」
人难免一死。我就相信十兵卫,沖向南宫山的山脚吧──信奈如此回答。
「等一下!若是调动数量如此庞大的军队,就算明智光秀没有背叛,吉川元春也会立刻察觉,杀过来取妳的性命喔。妳真的能抵达笹尾山吗?再说了,为什么军队的总大将会待在队伍前锋啊……」
「弥助,如今良晴的左右手五右卫门已经倒下,我们需要另一位优秀的忍者。我打算僱用妳为『武士』。如果发生意外,妳就负责传达我的命令,让大友宗麟继承主将之位。我已经和宗麟安排好了。如果到时候发现无法进入关原,待在最后面的岛津军会转为『前锋』,全军往回撤退。我希望将『赌局』失败时的牺牲者降到最低的程度。」
「慢着,妳明明没见过加斯帕尔大人,却信任我?信任被派来杀害明智光秀的刺客?妳不怕身怀未知暗杀技术的奴隶吗?」
「虽然加斯帕尔做出企图将良晴送回未来的乱来行为,不过我从宗麟那边听说,他是个为了让我成为日本的女王而不断四处奔走的人。还有呢,我的兴趣就是让美少女服侍自己。妳具有带着强烈意志的眼瞳,苗条的身体。若是脱下那身衣服,或许会比我还漂亮呢。」
「别开玩笑了,我可是奴隶之子喔。就算父亲是南蛮人,混入任何一滴奴隶之血的人就不是南蛮人!我生下来就是奴隶!」
「弥助。在我的『世界』里,无论是南蛮人或日本人,大家都是平等的。没有什么生下来就是奴隶的人。如妳所见,我还养着一只自称来自未来的猴子呢。而且他还是我这一生中唯一的恋人与伴侣──」
「我似乎终于能理解……加斯帕尔大人为什么相信妳可以改变『世界』……但是,再怎么说这也太乱来了!妳不可能成功硬闯南宫山!那是去送死!」
相良良晴!难道你不阻止主公的鲁莽决定吗?她竟然连一点掉头的意思都没有。织田信奈十之八九会死在这里啊!加斯帕尔大人会很伤心!──弥助跳到良晴的肩膀上,用那双纤细的手臂绞着良晴的头与脖子。
「我只要手臂一扭,相良良晴就会死。快点回头,织田信奈!不要白白浪费加斯帕尔大人一直以来的奔走努力,还有将世界的未来赌在妳身上的决心!」
「不会白白浪费喔,弥助妹妹。我和信奈都已经决定好了。我们会相信十兵卫妹妹到最后一刻,笔直地沖向关原。与『命运』奋战到底。如果我们一下子就放弃退却,不就会害十兵卫妹妹率领的明智军被孤立于敌阵之中,让她遭遇全军覆没的危险吗。」
「前提是明智光秀没有背叛吧?万一那是陷阱呢?如果她背叛呢?这个决定可是关係到数万名士兵与众武将的性命喔?」
「就是因为如此,我和信奈才会待在前锋。」
「弥助,妳没办法杀死良晴吧?加斯帕尔应该无法下令杀害良晴。毕竟妳一点杀气也没有,只是在演戏吧?」
弥助不禁吐露心声「织田信奈,妳真不愧是加斯帕尔大人心目中的希望」。但是她还是无法理解这个决定。这场「死亡行军」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不对,有胜算,也有希望。我相信良晴会改变我与十兵卫的『命运』。而且,既然良晴没有阻止我,就代表良晴也认为突破南宫山的行动具有胜算。走吧,良晴,可别落后了!」
虽然这时候我想如桶狭间之战时那样舞一曲「敦盛」,不过已经没时间了──信奈低声说着,踢了一下马肚子,一马当先沖向南宫山的北侧山脚。
「走吧,弥助妹妹!不过和我一起沖在前头追逐信奈太危险了,妳退到后面!」
「我拒绝!什么『弥助妹妹』啊,别跟我装熟!我原本的任务是当你相良良晴『失败』时,带你安全脱离战场!并且将活着的你带到高千穗,再次穿越天岩户!因为你有可能就是加斯帕尔大人的『过去』!」
「……真拿妳没办法。那种话可别对信奈说喔,拜託了。要是妳说出去,我就咬舌自尽喔?到时候就没有『第二轮人生』了。如果那家伙真的是我,加斯帕尔也会消失喔?」
「你似乎是认真的。将你活着带去高千穗的任务,比杀死光秀困难百倍。所以我必须紧跟着你,片刻不离!」
「……这就让人伤脑筋了。」
良晴向前移动,追逐信奈的背影。虽然这看起来是一场绝望的赌注,但仍存在着希望。因为细川藤孝的计谋已经受挫。如果光秀并没有布阵于命运之地「松尾山」──奇蹟似地躲过「场」之力影响的光秀就能依靠自身「意志」的力量做出选择。所以她没有背叛信奈,良晴是如此相信的。接下来就只需要看佔领「南宫山」的吉川元春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了──
「拜託妳了,元春。既然妳正好在有着『宰相的空便当(※)』事迹的南宫山布阵,那就乖乖在那边吃便当吧。希望那个『场』之力让她感觉肚子饿。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简直像要我求神拜佛,但或许这能反过来利用藤孝的策略。拜託了啊……!」(※关原之战时,南宫山上布阵的安艺宰相毛利秀元以「我军正在吃便当」为借口推却西军出兵的要求。)
咦?在这种关係到性命的生死关头竟然得靠女孩子的食慾救命,你会不会太蠢了?──用大腿夹住良晴脖子的弥助对此感到相当傻眼。
「就像信奈在天王寺之战时那样,与其对十兵卫见死不救,我宁愿相信自己的意志之力,这就是身为未来人的我战胜这场赌局的根据。根据我所知道的『关原之战』,在南宫山布阵的部队会吃起『空便当』而不愿参战。况且,就算吉川军从山顶上杀下来,我军也未必无法突破阻碍。只要跑在最前面的信奈能以最快的速度穿过敌军就行了。」
「这很难说吧?虽然织田信奈以前好几次独自冲进敌军时,都能发挥强大的运气得以生还,但吉川元春可是一名猛将。这次就未必能那么顺利了喔?站在我的立场,我希望把你留下来别跟上去就是了。」
「呵呵。妳最好别用大腿挤着我的脸,不然我就会有种奇怪的感觉喔……如果是年纪还小的宁宁或五右卫门做同样的事,我就不会这样了……」
「……喂,你兴奋什么啊。真的是个大笨蛋!你根本不是加斯帕尔大人。加斯帕尔大人严守禁慾生活,举止优雅。他的前身再怎么样都不可能是这种又蠢又低俗的男人!」
「我也是这么认为喔。」
差点就搞错人了。我有股错觉,五右卫门似乎正坐在我的肩膀上──良晴眼中泛出泪水。我明明发过誓,在这场决战结束之前,不能回想妳的死,在这场仗打完前不能落泪。五右卫门,我没有妳真的不行啊──他一边笑一边哭着。
「看吧,你们果然不是同一个人。加斯帕尔大人才不会哭。就算我死了也一样……」
弥助轻抚着良晴的脸颊。未来人与自南蛮渡海而来的奴隶竟然会在同一个战场上侍奉战国日本的女王,真是神奇呢,简直就像在做梦一样──她眯起眼睛这么想着。
※
在这个时候,毛利家的外交尼僧暗黑寺惠琼以吉川元春副将的身分在南宫山的北侧山脚下布阵,监视着从大垣通往关原的东山道。
南宫山乃是封住东山道与伊势大道的东侧要地。惠琼提出建议「织田军从东山道或伊势大道过来的机率各是五成。还请吉川大人驻守于山顶上,以便能同时对应这两种状况!」,让吉川元春主力部队于南宫山的山顶布阵,自己在南宫山的北侧山脚布阵,负责东山道的监视任务。另一方面,栗原山上则是配置了土佐的公主大名长宗我部元亲,令其监视伊势大道。
织田军从东山道出现就由惠琼通报,而从伊势大道出现就由长宗我部通报吉川元春,全军立刻下山击溃织田军。这就是惠琼提出的计画。
吉川元春大喜「喔喔,这个计画真灵活!惠琼也很有战术的才能呢」,她採用惠琼的献策,率领两万大军登上南宫山的山顶。然而──
「咦、咦,惠琼?妳到底在做什么?她们来了!织田信奈快要从东山道进入关原了!为什么妳还不行动~!太挡路了,山脚下的惠琼军挡在前面没办法下山啊!」
吉川元春暴跳如雷。
驻军于南宫山的山顶首先就是一大错误。南宫山是一座地势险峻的山丘,从山顶走至东山道需要花费相当多的时间与劳力。初次来到关原的元春并不知道这点。
再加上虽然从墨俣撤退的织田军并没有回到大垣城,而是从东山道走直线企图进入关原,于北侧山脚布阵的惠琼军见状却一动也不动。
惠琼军成了一颗挡路大石,让驻于山顶的两万吉川军无法冲下山攻击快速经过山下道路的织田军。
「惠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妳和织田家有勾结吗!妳、妳、妳虽然身为被毛利消灭的敌将之女,隆景却对妳的才能讚赏有加,特别宠爱妳啊!」
大发雷霆的元春直接冲进惠琼的阵地,却看到惠琼与家臣们打开「便当」正在大快朵颐。
「哇哇哇,吉川大人,真的很抱歉~我们不断翻山越岭之后实在太累了,都感到非常饥饿。大家说肚子饿没办法打仗,决定吃完便当后再下山。事情就是这样,吉川大人也来尝尝安艺的新名产『红叶馒头』吧♪」
红叶馒头是相良良晴传授给毛利家的特色甜点。看到惠琼递出的红叶馒头,元春的脑中突然回忆起和相良良晴打闹欢笑的回忆。心中一软,想着(放他一马吧。反正战略要地都已经被毛利佔领,织田军不可能打赢这场关原之战。就让他们过去吧)。不过虽然元春是个少女,但也是一位武将。
「妳、妳以为用馒头就可以打发我吗~!别想用空便噹噹成放走敌军的理由!再说了,惠琼!妳根本没吃多少嘛!」
「那是因为其实我已经吃饱了~当尼姑的人食量很小呢。」
「那为什么还不行动!这可是赌上毛利家命运的一战,妳为何什么也不做!妳打算怎么对驻守松尾山的隆景大人解释!到时候妳的项上人头将会不保喔!」
惠琼一脸不在乎地表示「别这么急嘛。让我们耐心等待武田、德川军抵达吧。她们现在应该正在东山道上火速赶路。应该就快到了~」。从小就修行佛道的惠琼为人洒脱,不知道什么叫做紧张。
「这是即将终结战国时代的一场决战。绝对不能让这场战争变成第二次的应仁之乱。这是隆景大人的期望,也是织田信奈的野心。惠琼我只是稍微帮忙整顿一下『舞台』而已喔。」
「惠琼,到现在这个时候,妳应该不会记恨毛利家。是将一切怨恨付诸流水,以无私之心为了毛利家,为了天下付出努力,难能可贵的外交僧侣。隆景坚信这点。妳的意思是这个空便当对毛利家有益吗?」
「正是如此。我将会于隆景大人与吉川大人──毛利两川都在场时,说明我的全盘策略。」
织田军已经突破南宫山的北侧山脚,进入关原──这则战报呈到了元春与惠琼的面前。
太遗憾了,这本来是教训织田军一顿的大好机会,现在却为时已晚了!──元春咬牙切齿地说着。
「吉川大人,不用紧张不用紧张。放轻鬆,放轻鬆嘛♪」
惠琼,我现在很想立刻砍死妳,不过妳似乎对隆景有什么话要说!我这就捉妳去见隆景!──元春将惠琼五花大绑起来。
※
相良良晴和织田信奈都不知道惠琼以「空便当」这种形同造反的行为挡住了南宫山的吉川元春军的事。虽然他们两人不知情,但却抱持着信心。相信明智光秀,还有相信织田军能顺利通过南宫山的北侧山脚。他们赌上了两人的性命,赌上奋战至今的生活轨迹,赌上未来,赌上了一切。
最后,吉川军没有行动。
「就连我也无法相信事情竟然会这么顺利。难道真的发生了『空便当』的事件吗?」
即使是把「场」之力当成他们能突破南宫山根据之一的良晴,也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若是冷静一想,就知道吉川元春是一位会将全部力量灌注于眼前战事的武将。以她的性格,不太容易被「场」之力那种抽象又不可见的力量影响。若是发现敌军,她花上一生锻鍊出的「战斗本能」将会胜过其他力量。而副将惠琼是一位高僧,在暗黑寺长期进行锻炼精神的冥想修行。应该对密教咒术或「场」之力那种力量有抗性。
看来我们真的下了一场危险的赌注──惊觉这点的良晴不禁感到浑身颤抖。
那么,为何什么事也没发生呢?
坐在良晴肩膀上的弥助也张大眼睛惊讶地说:「不会吧。在路上狂奔的织田军已经拉成纵长队形。为什么她们没有从具有压倒性优势的山顶上攻下来?日本人是怎么打仗啊?」。
「良晴!我们闯过南宫山,抵达东山道、伊势大道、北国大道的交叉路口了!快看!是十兵卫!是土岐桔梗的旗帜!她没有上松尾山!」
信奈高声喊着。
现在放心还太早,我们目前完全搞不清楚明智光秀的真正想法──弥助在良晴耳边窃窃私语。
织田信奈。
相良良晴。
以及,明智光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