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馆之乱」,爆发!
在多个偶然与误会相互作用之下,森长可率领的织田旗本队完全包围了相良家御馆这间五加长屋。森长可并且下令:「拒绝谈判!开火射击!」準备射杀建筑物里的所有人。不过就在这个时候──
「枪、枪枝熄火!」
「我这边也是!」
「水、有水……!无数的水滴飞舞在空中,包住了火枪!」
织田旗本队举起的火枪全都「熄火」了。
「……雾隐之术……听到发生奇怪的骚动后立刻跑过来,没想到就看到大御所大人陷入生命危险。」
相良家御馆的稻草屋顶上突然冒出了真田忍者雾隐才藏的身影。「雾隐之术」乃是操纵大气中的水蒸气或河川的水,将其散布于半空中,是才藏特有的忍术。
「佐助、五右卫门、姓石川的,还有半藏。下一波就是长枪了。现在立刻带着相良良晴他们离开。」
「相良良晴就交给佐助吧!」
「忍忍。那么在下就与长松搬运宁宁大人与竹中氏。」
「我叫一宗啦。姐姐,我才刚从八丈岛回来,怎么马上又得负责这种威险的工作……难道见争还没有结束吗,唔。」
真田、相良、德川的忍者察觉了异状,于是同时来到相良家御馆的屋顶上集合。
猿飞佐助、蜂须贺五右卫门、石川一宗,以及服部半藏。
「哼,真的是千钧一髮呢,才藏。虽然勉强阻止了子弹发射,但屋里的大御所大人没事吗?越后武士他们陷入严重的混乱,有可能导致最糟糕的状况喔。」
「在冲进去前谁也不知道啊,半藏。」
森长可大喊着:「有姦细!!!是忍者!!!别让他们拉开距离!靠近用长枪刺死他们!」亲自挥动「人间无骨」攀上了屋顶。就在这个时候──
「就由在下施放白烟吧。忍忍。只要和水蒸气混合,就能製造完美的烟雾是也。」
砰!
只见五右卫门丢出了「煤球」,五加长屋一带就被白烟团团包住。
无论是围观群众或是织田旗本队,视野全都被遮住了。
「「「我、我的眼睛……!」」」
「什么都看不到啊!良、良晴先生~!呜呜。」
「这个忍术是什么东西啊?难道是传说中的真田忍者吗!!!!他们在关原之战时没有出现,现在竟然却来了!」
被越后武士们挟持为人质的相良良晴身影在这种混乱中突然消失了。
这因为是佐助利用「猿飞之术」,轻轻地将他抱出了馆外。
不过,以上杉景虎为首的越后武士们即使身处于遮蔽视线的白烟之中,仍然毫不畏惧。
「糟糕!相良良晴逃走了!越后武士们,追上去啊啊啊啊啊!」
「相良大人,请等一下~!请您签下花押~!」
「都是因为在下不小心放开手的错。不过在雾中行军对我们越后武士而言是轻而易举!哼!」
「……趁着现在旗本队的视线被遮住,所有人都去追相良大人!」
越后武士们一个又一个逃出相良家御馆混入围观群众之中,对相良良晴展开了追击。半藏见状发出啧的一声。
「糟糕,被贼人逃走了。而且他们竟然还能继续追着相良良晴?真是一群麻烦的家伙!」
「毕竟那些人在川中岛时已经习惯面对才藏大人的雾气了!现在最重要的鼠先救出人质!赶快在织田七本队冲进来之前,把所又人都搬走!」
当五右卫门与妹妹石川一宗冲进了建筑物里,随即各自抱起咳着说「烟好多……咳咳」的竹中半兵卫,以及扭扭捏捏说着「吓吓吓吓我一跳,害害害人家差点尿出来」的宁宁,接着撞破纸门,飞跃至建筑物外头。
才藏与半藏眼见仍留在屋内的四人──武田信玄、上杉谦信、直江兼续、片仓小十郎还没有离开屋子,说道「「难道她们在这场混乱中出事了……?」」。感到不安的两人随即默默冲进去,但下一秒就感到自己白担心一场,不禁啧了一声。
「谦信,看来我们只能走到这里了。让我们一起共赴黄泉吧……」
「好啊。只要能和妳在一起,那就什么都不用怕了,信玄……」
信玄和谦信一听到火枪齐射的信号,随即紧紧抱住彼此想要保护对方。让人想吐槽刚才的针锋相对到底算什么。
「小十郎大人,幸好我有挖洞呢!请躲在这道壕沟里面吧!在下直江兼续愿成为小十郎大人的盾牌!」
「哇哇哇。可是我是女生耶……」
而直江兼续则是将小十郎按进了在厨房里挖出的洞穴,挺身保护她。
「……我们赌命发动的救援作战到底算什么啊。这股酸甜的气氛是怎么回事。乾脆直接把她们丢在这里吧,半藏?」
「这也不行。万一被织田旗本队看到这四个人的脸,就会造成更多误会导致事态进一步混乱。赶快把她们带离这里送到安全的地方,才藏。」
先重新振作起来的人,是透过与家康说三河相声锻鍊出强健心灵的服部半藏。
「不好,烟雾散去了。已经没有办法冲出屋外。只能从这个在厨房挖出来的洞穴挖下去,脱离五加长屋。」
半藏喃喃说着。
「土遁之术啊。是大御所大人擅长的潜地战术呢……但来得及吗?」
「嗯。这间重建的五加长屋的施工品质比原本的长屋还要低劣。这是因为织田信奈对工程费很小气,基础工事做得很随便。地基就像豆腐一样鬆散。」
「这和做了防範忍者工事的武田家宅邸差太多了。该说幸好她很小气吗。」
于是,就在覆盖相良家御馆的白烟终于变得稀薄,森长可那群织田旗本队一边咳嗽一边闯进房子里的时候──
「救、救命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大家都把我丢在这里就跑掉了?妈妈~!」
除了被吊在天花板上的柴田胜家以外,室内已经空无一人。
「呿,逃掉了吗。人家还以为好~不容易可以享受一场打得很痛快的室内战呢。真无聊。啊~啊~算了。各位撤退啦~」
「等、等一下,武藏!妳先把绑着我的绳子解开啊!!呜啊啊啊啊啊!」
「别担心啦,柴田家的公主大人。人家会帮妳保守秘密,不会对公主她们透漏妳的那种羞人变态嗜好喔?该、该怎么说呢。毕竟妳也是个年轻少女嘛,总是会有各种内情啦!」
「这才不是我的嗜好!」
「我们都是身兼兇恶猛将的少女,彼此都很辛苦嘛。而且因为人见人怕,也就传不出与男性的桃色传闻嘛。这样一来当然会想发泄一下这股怨气!我懂妳的心情。妳每天晚上身体都会煎熬难耐吧,尤其是那对大胸部……人家不会笑妳啦!打起精神吧!再见啦!」
「才不是!不要带着那种糟糕透顶的误会离开啦!啊、啊啊啊。我已经嫁不出去了!呜啊啊啊啊啊~!」
※
猿飞佐助掌握的「猿飞之术」据说是可以无视重力漂浮于空中,令人难以置信的秘术。
赐予户隐忍者力量的户隐山「御神体」已经深深埋入地底,因此已经不会再有其他人学会这种忍术。这位由才藏养育的年幼第二代猿飞佐助,就是「猿飞之术」的最后继承人。
虽然完全搞不懂是什么原理,但她既然没有使用「机关」,那就是很厉害的忍术。佐助也好,可以自由操纵「雾」的才藏也罢,如果具有特殊能力的真田忍者参与关原之战,不知道战争的胜负会是如何呢──良晴对此感到畏惧。底下是一整片的清洲城镇景色。如果从这么高的半空中掉下去,就算是「躲球阿良」也承受不住。
「相良良晴!虽然我本来想抱着你直接飞到清洲城的本丸,但是佐助已经撑不住啦!离开信浓之后,忍术的力量好像减弱了!力量用完啦!」
「咦、咦咦咦咦?给我先等一下!如果妳要着陆,就选那边!拜託撑到那条河的上面~!」
「都是因为小哥你太重了~!哇哇哇,握力已经到极限啦~!」
「哇啊!」
「不会死不会死啦,别担心别担心!接下来就自己想办法逃走吧!佐助想睡了,先吃点香蕉就去睡午觉啰!再见啦~!」
这女孩真是随便啊~朝地面落下的良晴感到很傻眼,但因为佐助已经降落到不至于摔死的高度,躲过了「坠落•瞬间•死亡」的这种让人笑不出来的结局。
良晴原本打算掉进流向清洲城镇的五条川,但很可惜地结果并没有如愿。
在河岸与陆上的草地之间有一条步道。
某位孤单的公主武将正忧郁地走在那条道路上,她重重地叹气说着:「唉……姐姐她们为了我那么热烈地展开行动,希望不要波及到其他人就好。」
而良晴的身体就突然落到了那位公主武将的头上。
要是直接撞上去,会害那个女孩子受重伤啊!──感到慌张的良晴在坠落时伸出双臂轻轻抱住那位公主武将,随即翻了个身让自己的背撞向地面,避免对对方造成伤害。接着还在草地上打滚,减轻落地的伤害。那是他在经过无数次跌落马匹与从山崖上掉下来后学会的「受身」技术。
「呀啊!」
「抱抱抱抱歉!我差一点就能掉进河里了……!妳、妳有没有受伤?」
「咦咦?良、良晴?」
「小、小早川小姐?」
没错。
良晴在没有预期的情况下与小早川隆景重逢了。
而且他还在空无一人的步道上推倒了隆景,压住那纤细的身躯。
脑中一时之间想不到该怎么处理这个情况。
这简直是命运的捉弄。
小小小早川小姐在我的怀中?
有一瞬间,良晴恢複成了侍奉毛利家时的那个他。
数也数不尽的回忆同时涌进了良晴的脑中。
小早川隆景也是一样。
隆景已经决定在明天的清洲会议之前不见相良良晴,绝对不能与他私下会面。我已经是身处在关原之战中「败北」的立场,已经无法与良晴结为连理了。相良良晴将会与织田信奈成婚──她强忍思念,拚命地说服自己。吉川元春、暗黑寺惠琼等人虽然激动地表示:「还没完,事情还没结束!」但她仍然对姐姐那些人表示:「一切都结束了。天下已经恢複太平。」要求她们自重。
然而,这个突袭式的意外重逢却导致隆景的内心就此溃堤。
眼泪不停地流了下来。
无法与良晴结婚的事实让人辛酸难过。但是更让隆景感到折磨的,是宇喜多直家背负所有「污名」,以日本史上最差劲的背叛者身分死去的事,以及他死后仍然得遭受世人白眼的事。自己不该活下来。她也曾烦恼着,是否乾脆在清洲会议上公布真相。之所以忍了下来,是因为宇喜多直家表示「不希望摧毁小早川隆景的人生」,而她不想糟蹋这个遗愿。而她决定将备中备后割让给宇喜多秀家,也是为了聊表对直家的感恩。
但是,她现在已经再也忍不下去。
那都是因为自己被突然出现的良晴抱住了。
只有在这个人的面前,我要怎么哭都可以。要表现多么强烈的感情都没有关係。
因为他是我这一生中唯一爱过的男人──
「……良晴。宇喜多、宇喜多他死了……!为了保护我……!其实在关原真正要倒戈投靠西军的人是我才对。我不想害良晴死掉。所以我打算背叛姐姐、背叛毛利家、背叛第三代当家、背叛一切而投靠西军……但是,宇喜多直家却背负了我的一切罪过与命运,直家他──」
他会斥责我吗?还是会温柔地安慰我呢?又或是和我一起为了直家哭泣?也许他没想到我是如此软弱的武将,看不起我不敢在信奈等人的面前表明一切,对我感到失望呢。不管是哪一种都无所谓。只要能把我的心意传达给良晴,那就够了──
但是。
相良良晴轻轻地抚摸隆景头髮,眼中泛出泪水。接着他轻声说道:
「小早川小姐,妳应该很难受吧。别担心喔。虽然清洲会议尚未决定好天下的处理,我要说的话还不能公诸于世──但宇喜多直家还活着。在风声过去之前,暂时改名换姓在某个地方生活。所以,小早川小姐没有为此痛苦的必要。如果早点告诉妳这件事就好了……抱歉。」
这句话简直让人难以置信。宇喜多直家在关原战场上身中多枪,重伤濒死。他不可能受了那样的伤还能存活。现实世界中不可能有那么刚好的事。良晴一定在说谎。那是他为了不让我受苦而编出的谎言。我是这么认为的。然而,我却比任何人都还清楚,良晴不是会撒那种谎的人──隆景立刻察觉了这点。
「可是你怎么做到的。良晴你被完全孤立在战场之中,连靠近松尾山都做不到。不可能救出宇喜多直家。这根本不合理。」
「那不是我做的喔。只是刚好从京都抵达关原的五右卫门带走差点死在战场上的宇喜多直家,帮他治疗。那家伙也很擅长药学呢。五右卫门在最后的最后,捡到了『运』啊。」
「……啊、啊……我无法……相信。不可能有那种好得像在做梦的事……果然还是因为良晴太善良了,才会为了我撒那种谎。」
「我没有说谎喔,小早川小姐。世事如梦啊。失去记忆的我和小早川小姐相遇相爱,也是有意义的。如果我没有侍奉毛利家,如果没有和宇喜多直家成为意气相投的好兄弟。在关原时,小早川小姐一定会实现妳的『命运』。假如我们没有相遇,小早川小姐布阵于松尾山的那个瞬间,妳的『命运』一定会就此注定。但是──我『们』一起改变了小早川小姐的命运。」
隆景依偎在良晴的胸前不断哭泣。既然如此,希望也能改变另一个命运。改变我这一生都不会生下他人的孩子就死去的另一个命运──就算知道这样做不对,但在她得知「宇喜多直家仍然在世」的瞬间,那股「心意」就泉涌而出再也停不下来。隆景一边哭泣,一边对这样的自己感到羞耻。虽然很羞耻,但已经无法煞车了。在良晴的面前时,我不必再扮演冷血的智将,不必再扮演支撑毛利家的公主武将。可以恢複成纯粹的一名女孩子。唯有在他的面前,我的嫉妒心、想要让良晴心向自己独佔欲,还有苦恼与悲伤与任性,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展现在良晴的面前。因为这个人绝对不会对我失望。无论我露出多么难堪的丑态,他也绝对不会讨厌我。所以我才会尽情向他撒娇。
然而,「希望至少和良晴度过一夜留下回忆」这种话,她怎么样也说不出口。否则清洲会议、天下布武,一切的一切都会就此夭折。隆景忍住了。她紧紧地咬着嘴唇,绝不让自己从口中说出那种话。
(明明直接用「我已经打算与信奈成婚,无法和妳结为连理」这种话拒绝她就好了,但我却……)
而隆景的那个盼望,却精确地传达给了良晴。
我非常清楚小早川小姐此刻的感受,此刻的期望。甚至了解得远比对自己内心还要透彻。她现在正拚命地阻止自己把话说出来。连我这种迟钝男人都能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呢。
「……小早川小姐……对不起,我打算和信奈──」
现在应该这么说才对。
但良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只要小早川小姐笑着回答:「我知道。」一切都能圆满收场,就能保证清洲会议的成功,就能达成天下布武,就能结束战国时代了。为了终结这场「乱世」。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为此上战场、流血、死去。小早川小姐一定也不愿意看到清洲会议陷入混乱。她不就是为了这点,才会拚命地忍耐,把想说的话吞回肚里吗。
然而良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因为我已经知道了。现在的我可以清楚预见小早川小姐往后的日子。她打算将与我的回忆宝贵地藏在心中,终生过着孤单的生活。小早川小姐。那样不行啊。我……我不是为了害小早川过着那样的生活才和妳相遇的……!)
相良良晴没有将手从隆景的肩膀上拿开。
这一切都出错了,快住手,回头啊!──良晴的内心高声喊着。但无论是良晴或隆景,明明知道这样做不对,感到害怕的他们却无法抗拒心中那股瞬间燃起的情意之火。两人回到了毛利家时代。如果没有以这种形式突然地重逢……「命运」果然仍以看不见的「影响力」持续破坏织田信奈的天下布武。而且「命运」终于赢了──就在看似如此的时候。
然而。
结果并未变成那样。
但并不是躲过了危机,不如说结果正好相反。彷彿命运认为这点小事还影响不了相良良晴与织田信奈。事态突然骤然加速,召来了更加严重的混沌。
「找到相良良晴了!」
「他正在和小早川隆景偷偷幽会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