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都的本能寺,受命担任京都所司代的明智光秀,招集众官员、商人以及将军·今川义元,还有畿内的武士们举办风雅的茶会。 
戴着金桔髮饰、长相可爱的宽额头明智十兵卫光秀出生自土岐源氏,拥有高贵的血统,精通茶道和宫中礼节,如果信奈要统治京都,她绝对是不可或缺的得力公主武将。 
毕竟织田家都是一群来自尾张的乡下人,和京都的优雅官家文化简直就是水火不容。 
倘若少了光秀,他们便完全无法统治京都,并且和大和御所进行谈判。 
「今天,我们从堺町请来了三位知名的茶师,三位有请。」 
光秀带着优雅的微笑招呼茶师以及客人。 
堺町的三位茶师分别是: 
「明智小姐之前使用九条蒽做成的京都风味章鱼烧,只要沾上八丁味噌,就可以拿去卖了不是吗?」 
掌管商业都市·堺町纳屋的主人·今井宗久。 
他是个爱用南蛮传来的单片眼镜、个头高大的顽固大叔。 
开口闭口都是钱与生意经,与其说他是个茶师,更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 
「……没想到像在下这样的人可以和纳屋老闆,还有利休大人并席而坐,真是惶恐啊。」 
脸色苍白、身体纤细,和今井宗久成对比的津田宗及。 
他虽然沉默寡言,内心其实野心勃勃,过去曾经和今井宗久争夺堺町代表之位。 
现在他虽然乖乖服从在今井宗久及信奈这对喜爱「好高骛远」的名组合下,但他看起来不像是个会捨弃「站在堺町顶点」这个野心的男人。 
接着,最后一个人。 
「……」 
是从堺町鱼商变成名茶师的少女·千利休。 
她身上穿着南蛮服和日式和服混搭的全黑奇装异服,默默不发一语。 
神奇的是,全场人员都听到了利休打招呼的声音。 
利休带来的茶具也都是一些珍奇的东西。 
这是高官及将军也会参加的茶会,所以今井宗久和津田宗及都趁着「这个机会」,带了世界闻名的华丽物品,但是利休和他们有很大的不同,她带的看起来几乎都是百姓们会使用的朴素物品,甚至有些还有缺角,或是形状弯曲。 
而且不知为何,她带来的茶具大都是漆黑的。 
「这就是利休的喜好,真是与众不同,不会被世上的高级名品迷惑,正是利休大人为一流茶师的证据。」 
「……真的是每次都让人受益良多。」 
利休被今井宗久和津田宗及称讚后,双颊立刻红了起来,开始为客人们点茶。 
轰! 
轰! 
利休每点一次茶,茶具中就会有小小的爆炸。 
「……」 
「你是说『请用』吧?呵呵呵,真是不可思议的孩子。」 
黑齿白脸画眉——一脸官样的的关白·近卫前久——通称·麻吕——在接过利休的茶碗后,看到里头的液体后大吃一惊。 
碗里头竟然不是京都名产·宇治上林的抹茶,而是南蛮传来的红葡萄酒。 
也就是红酒。 
而且红葡萄酒上,还浮着一些东西。 
「这不是金粒吗?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将金粒放进碗里头的?」 
虽然很小,不过是纯金的颗粒。 
「……」 
点茶链金——利休在没发出声音之下解说。 
「什、什么……南蛮的酒竟然会产生如此奇蹟?利休大人,莫非你是天主教徒?」 
「……」 
利休点了点头。 
「将天主教徒的魔术使用在茶道上,真是太神奇了。」近卫前久相当讶异。这时令井宗久代替寡言的利休向近卫前久详细说明。 
「利休小姐的店号叫做『鱼屋』,鱼是天主教徒的神·耶稣的象徵,另外千利休这三个字,每个汉字里都有十字架,将南蛮文化和茶道结合,还学会『链金术』这个新技能,这是只有身为天才的利休小姐才办得到。」 
「原来如此,本官虽然不喜欢南蛮风的兴趣,没友想到居然能够用茶水链金……太令人惊艳了。」 
「……黄金的贸易都市·堺町会因为利休大人的新茶道,而越来越繁荣。」 
津田宗及深深低下头,瞄了近卫前久一眼。 
这两个人一个是官员,一个是商人,虽然身分不同,其实私底下有勾结。 
近卫前久觉得身为官方首领的自己,很有机会当上天下霸主,抱有此野心的他在私底下煽动全国的反信奈派。 
他的样貌和口吻都是奸官作风,所以只是信奈等人没有发现,近卫前久其实曾经煽动越后的上杉谦信,打算亲自成为关东高官,统治关东全域,是个野心勃勃之人。 
津田宗久则是表面上顺从信奈,其实私底下也是和近卫前久串通的其中一人。 
「呵呵呵呵呵呵!那我也来可以讨一杯茶吗?暍下金粒感觉对皮肤很好!呵呵呵呵!」 
花瓶将军今川义元今天也打扮得很夸张华丽,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 
虽然信奈让她当将军,只是为了让她当傀儡,但是义元真心相信,像这样在京都和官方人士打交道,优雅地喝茶、踢蹴鞠就是将军的工作,利用今川将军的权威进行天下布武的事业,对信奈而言再适合不过了。 
「……」 
「哎呀……这个是……你要泡抹茶给咱家吗?」 
「……」 
「这样啊,酒要等咱家再长大一点才能喝,没错,利休,那可以给我一杯抹茶吗?」 
「……」 
「呵呵呵呵,那我就喝了,唔……好……好苦!」 
虽然很想将这个傀儡将军拉拢到反信奈派,可是她看起来有点少根筋,还是该说哪里不足呢?她对自己现在的境遇似乎非常满足……近卫前久用眼神暗示津田宗及。 
(武田信玄现在在东国动弹不得,原本可以依靠的大阪本猫寺又和信奈缔结了一年和平之约,现在如果连将军也派不上用场,那就只能把希望放在越后的上杉谦信身上了。) 
(是啊,光靠浅井朝仓虽无法灭了织田家,但如果有军神·上杉谦信的加入……) 
(可惜的是,越后离这里有点远。倘若畿内还有一个反信奈派的武将,我们就胜券在握了。) 
(有那种武将吗?三好一党逃去四国,甲贺的六角承祯惨败后行蹤不明,纪州的杂贺孙市又离开不知道去哪里了,经常谋反的松永弹正又乖乖留在大和,照现在这个情势看来……) 
(要是没有的话,就想办法製造一个啊。) 
明智光秀丝毫不晓得近卫和津田内心怀抱着如此大的野心。 
「那么,也让从畿内前来的武士们一起来品茶!!」 
她很开心地招待大家。 
「荣幸之至,阿门。」 
身为天主教徒的大名高山右近亲吻挂在胸前的十字架,从利休手中接过茶具。 
从堺町接连传人了许多最新的南蛮文化,因此畿内有很多天主教徒大名,当中大多数现在都成了利休的弟子。 
将天主教徒的仪式和茶道融合的利休,那独特的「哥德·萝莉」精神,紧紧抓住了他们的心。 
虔诚的天主教徒高山右近将麵包泡在红葡萄酒里头,嘴里喃喃念着:「主的肉、主的血……」眼中微微湿润,满怀感激地品尝。 
可以说是相当完美的天主教流派。 
身为官员的近卫前久却几乎无法理解。 
(要是再让南蛮夷狄文化进到畿内,大和御所的未来就岌岌可危。) 
这让他反抗热爱南蛮文化的信奈之心更加熊熊燃烧。 
当光秀在喝下红葡萄酒的同时,她的宽额头也瞬间变红。 
不过会变红不光是酒精的缘故。 
而是因为光秀突然想起前几天晚上,和相良良晴之间的对话。 
…… 
地点位于大阪天满之森里头。 
那是发生在美丽月夜里的事。 
「相良前辈内心所属的人,莫非就是信奈大人吗?」 
当时我和相良前辈单独在森林中散步,然后不假思索地问了前辈这个问题。 
忘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心中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是真正开始怀疑是在大阪本猫寺的南蛮蹴鞠大赛中,织田军获胜的那一瞬间开始。 
看到信奈大人和前辈开心抱在一起,跑在草地上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心肺被撕裂的痛楚。 
我居然被一股前未有的不安袭击。 
原因就是……嗯,一定是因为…… 
如果前辈真的如此与大道背驰,对信奈大人抱有爱慕之心,那总有一天,一定会对织田家想要获得天下带来巨大的障碍! 
成为统治京都的天下霸主的公主大名,和一个来历不明、连个正式身分都没有的家臣。 
如果爱好女色的前辈强行袭击信奈大人,把信奈大人压倒的话——前辈就等于是完全破坏了这个国家的身分制度! 
虽然可能会在前辈得逞的瞬间,激怒信奈大人而人头落地,但是这件事绝对会比火烧睿山带来更糟糕的评价。 
光是大名和家臣成亲就是个没常识的大问题了,偏偏这个对象根本就不是武士出身。不,相良前辈甚至不是农民,也不是商人…… 
这样下去不行! 
我十兵卫是忠肝义胆的武士。 
虽然我这个流有土岐源氏的高贵血统的十兵卫和相良前辈身分虽然十分不搭,毕竟都是织田家的重臣,勉勉强强还可以成亲,所以为了不让那些谣言成为信奈大人取得天下的枷锁,我愿意和前辈成亲——十兵卫都说了好几次了。 
可是每次都被前辈转移焦点…… 
难道说前辈真的喜欢上信奈大人了? 
在南蛮蹴鞠大会上,那两个人感情好到让人会起疑的地步。 
所以我就开口问了相良前辈,然后在心里祈祷。 
「到底是怎么样呢?相良前辈,你明明知道这是不会有结果的恋情,还是爱慕信奈大人吗?明明知道将来只有悲剧等着你们——」 
没错,我是因为觉得信奈大人很可怜,不知道将来什么时候会被这只猴男袭击,才会掉下眼泪。 
我才不是因为觉得相、相良前辈很可怜才哭的。 
更、更不是因为觉得自己很可怜,才忍不住哭出来……绝对不可能会有那种事! 
「十兵卫是很认真在问你的,请你回答我。」 
我才没有、才没有喜欢上前辈。 
所以当时流下的眼泪,也、也不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是在单恋前辈,才难过到痛心疾首……才哭出来的。 
这可是真、真的喔! 
而那天晚上,相良前辈很罕见地没有装傻,也没有讲一些莫名其妙的冷笑话敷衍过去,而是轻轻搭上我的肩膀,用认真的眼神望着我。 
突、突然用这么认真的表情望着我,我、我会害羞的。 
放开我——虽然很想这么说,结果只是彆扭地扭动身子,完全无法抵抗。 
或许是因为这只未来的猴子,学会了操纵人心的谜样催眠术。 
前辈说了: 
「我确实很崇拜信奈。」 
他的眼中闪闪发光,非常不适合他的形象。 
他就像个孩子般热切地违说。 
「我想将信奈拱为天下霸主。虽然现在正在统治京都的信奈已经算是天下霸主了,但我说的『天下霸主』是更远大的意思,十兵卫。」 
「是指统治全日本的女王……这个意思吗?」 
「更大,不是只有日本,虽然我对战国时代以外的历史都不怎么熟悉,但是织田信奈诞生在,战国时代,是个能让这个国家重生的转捩点!日本将会成为完全新的国度!在整个历史上,大概有只有几个人,能够创造出连我都没看过的日本,恐怕就只有信奈跟幕末的坂本龙马。」 
「坂本龙马是谁?」 
「嗯,他是土佐人,不过是你的子孙。」 
「我的子孙!?那那那那那我的丈夫是谁啊?该该该该该不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