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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打开。
我一定会让你们后悔把我关在这种东西里。
那之后又过了几年呢?已经是当初那个封印者儿子的时代吧?让我来杀了他,不仅如此,还要吞噬他。然后,我要逃出这里,在外面的世界到处作祟。
让人发疯、散布疾病、撼动大地,我要把这个世界变成地狱。
打开!我要杀了你!
在我身体里的异物躁动着。别吵──你不过是我的养分。
不管几次我都要杀、不管是谁我都要杀,这就是我的报复。
我是作祟神,你无法封印我,更别说是消灭我。
打开!打开!打开!
封印者们,我不会让你们留下任何碎片,要连你们在世上存活过的痕迹也全部消灭。
※
醒来时已经早上十点。
「得工作才行……」
辉带着沉重的身体离开床舖,满心感谢自己能活着回来。
国王说,辉身上的诅咒尚未解除,不过即使国王不说他自己也明白。杀害曾祖父后感到痛苦,甚至必须抛弃所有理智的少女,没有诅咒曾祖父的理由。
他打从心里想着,不必怨恨佳代真是太好了,但是现实中,依旧没找出五明家是被谁诅咒了。
(真没办法啊。)
他脱光衣服,沖了个热水澡。
一大早就如此奢侈。让妹妹住在连莲蓬头都没有的公寓里,自己却在这里享受,辉多少觉得过意不去。
(但是……只要我死了,她就能搬到稍微好一点的公寓。)
看完曾祖父的悲剧后,他变得有点丧气。
五明日出男被梅花断枝刺穿胸口而死,诅咒难道不是从那里开始的吗?难道还有其他原因?
不过,现在扰动他的心的并非只有丧气。
(在意外的地方找到诅咒的线索,如果是这样,诅咒我们的人或许就在剩下的木盒中。我们离开百芽山神社时,木盒激烈躁动一事也让人很在意。)
光是思考这件事便让辉呼吸急促。自己说不定能因此得救──虽然知道不可以有所期待,但这种想法怎样都无法离开他的大脑。
可以不用横死,可以不用独留美咲一人在世──总会不自觉作这种美梦。
而且,纵使诅咒五明家的家伙在那些木盒里,他也绝对不会像贵志和佳代那样乖乖接受制裁。
是否在那些木盒里呢?如果在那里面,又是几号?
美咲怀孕的问题也还没解决。虽然辉认为应该将要孩子拿掉,但如果诅咒者就在那些木盒当中,还能处理掉,美咲就能结婚生子,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这对她来说是最完美的结局。
(好想为她做些什么。)
从浴室出来后换上衣服,辉便开始今天的工作。
他首先到庭园为前一阵子种下的蔬菜浇水。
多多良在日光室里,看到辉已开始工作便说:
「我都说了可以中午过后再工作,你还真是守规矩。」
「陛下没事吗?」
多多良看起来非常疲倦,外表看来比平常老十岁左右。
「比上一次好太多了。」
「但你看起来像个疲惫的大叔耶。」
多多良轻笑出声,并挥了挥手上空蕩蕩的水瓶说:
「我只是乾枯了而已。原来如此,也可以那样形容啊。」
「啊,对不起,我马上提水过来。」
辉停止浇水,急忙接过多多良手上的水瓶。今后,比起照顾花朵,应该要以照顾僱主为优先才对。
(原来如此,我们家的陛下是花朵。)
虽然身体不好,但只要有水就能维持美男子的外表。
辉把水瓶和杯子放在厨房,走到井边取水。井边的手动帮浦不管怎么看都很有怀旧感,他上下按压着帮浦汲水。
这水有那么厉害的维持健康功效吗?
这么说来,国王陛下不吃饭,只喝这水而已。冰凉、闪耀着光芒,这水确实看起来很好喝的样子。
「不行啦……国王陛下有交代不能喝啊。」
辉一度放弃单手掬起的清水。
「我把水拿来了。」
辉把水拿进国王的寝室里。
「放那。」
多多良完全没把视线转过来。这样正好,因为辉现在不太敢和他对上眼。
「关于你身上的诅咒,我有一件事不太明白。」
多多良抬起非常疲倦的脸说道。
「不只一件吧。什么事?」
「五明日出男先生过世时,他的妻子,也就是你的曾祖母,为什么会知道那是诅咒?为什么不认为只是不幸的意外?」
「我没了解到那么详细。」
怀着身孕看见丈夫在眼前被杀害,曾祖母或许不想多谈吧,对于诅咒应该也是半信半疑。
「那么年幼的小孩,有办法拿那么细的树枝刺穿衣服杀死一个人吗?」
辉也对这点充满疑问。
「那个气势,不是一个孩子可能会有的。」
「而且,你也听到了那个声音吧?」
你以为你是谁──女孩用梅花树枝刺穿五明日出男胸口后的声音特别低沉。
「也就是说,那女孩可能被什么东西附身后才杀死我的曾祖父吗?」
「应该是这么一回事。」
「……那家伙就是诅咒我们家的混帐吗?」
他到底有多恨曾祖父?竟然不惜让幼童变成杀人犯也要杀死曾祖父。
「女孩应该没有这部分的记忆。在那之后她可能还说了什么,如果五明太太听到那句与诅咒相关的话,一切就能说得通。」
那件事之后,女孩真的罹患重度心病,再也无法走出牢笼。曾祖父死了,曾祖母因此变成寡妇,只能独自养大三个孩子。
「不可原谅……可恶。咦?好像有点痛。」
辉伸手摀住胸口。
「该不会……时间到了吗?不对,好痛喔,我的肚子,可恶。」
辉原本以为诅咒之死终于到来,但疼痛的部位不是胸口。他缩起身体,表情也因为疼痛而扭曲。
「我去一下厕所。」
这疼痛可不是开玩笑的。
「你可以休息到不痛为止。」
「……对不起。」
辉对肚子痛的原因已有头绪,极度不好意思地退出主人房间。
目送看起来很痛苦的辉离去后,多多良叹一口气。
大概是真的很痛吧,辉的脸色相当苍白。此外,现在正值季节转换之际,天气开始变冷,他会疲倦也是理所当然。
对于早已没有痛觉的多多良来说,多少有点羡慕,疼痛到底是怎样的感觉?多多良能感受到的仅有工作后的乾渴以及疲惫。只有这种情况比过去还要严重。
他翻开箱帖。
处理完壹佰伍拾陆号后,那个木盒躁动的程度非比寻常,那股气势像是要冲破抽屉一样。
二战后多多良家没再出现夜见师,克比古睽违许久成为夜见师后,优先把相对轻鬆的木盒处理掉,那些得抱着激烈对战的觉悟才能处理的木盒则摆到最后才处理。
这其中有十分合理的理由,可是一想到辉的情况,现在似乎也不是考虑合理性的时候了。
身穿红色裙子的小女孩帆乃慢慢现身在眼前,哭着像是想对多多良说什么。
「木盒在躁动吗?」
帆乃点头。
「别担心。如果害怕,就和翔琉两个人一起离那边远一点。」
帆乃又轻轻点头后,消失身影。
木盒从辉来到这里后开始躁动,处理完壹佰伍拾陆号后反应更加激烈。
(这表示是和黄毛鸡头、壹佰伍拾陆号皆有关联的幽灵。)
大概就是诅咒五明家的人吧。
多多良再次仔细研读箱帖,试图列出候选名单。不知不觉中才发现,从辉说肚子痛已经过了三十分钟以上,他却迟迟没有听到打扫的声音。
「……状况这么糟吗?」
多多良有点担心,决定去看看辉的状况。
他移动电动轮椅来到辉的房间前,敲敲辉的房门。
「你状况怎样?」
「我马上就开始工作……对不起。」
辉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快要往生了。
「我开门啰。」
门没有上锁,所以推开就能简单进入房内。辉在床上缩成一团,看起来十分痛苦。
「你今天休息吧。」
「可是……我昨天也已经休息了啊。」
「我给你有薪假。」
「……不好意思。」
断然说自己要为钱工作的男人竟然瘫软至此,状况肯定是非常不好。
「不去医院没问题吗?」
「应该没那么严重,我……是自作自受啦。」
多多良对辉垂头丧气的模样感到不解。
「你身上的诅咒,不是你该承受的。」
「不是啦。我喝了你在喝的那个水。」
这句话让多多良皱紧眉头。
「那个水可没有达到饮用水的清洁标準啊。」
「那你为什么──啊,没有,对不起,是我不好,你明明就叫我不能喝了。」
「愚蠢。」
「啊……我被开除了吗?」
辉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