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魔王誕生

要不了多久，有人向我报备，说干部都到齐了，我跟着往会议室去。

带着尤姆等人进入会议室。

一进到里头，只见留在镇上的干部齐聚，都用严肃的神情看我。

「害你们担心了。接下来要开会讨论，让紫苑和哥布杰等人复活！」

我的宣言让场内一阵骚动。

众人为我恢複精神感到欣喜，不仅如此，他们萌生希望，知道现在有任务待办，大伙儿的眼眸都燃起斗志。

无人出声质疑，为紫苑和哥布杰等人的复活计画贡献心力。

「在我表达个人意见之前，我想知道大家对法尔姆斯王国和人类有何看法。」

此话一出，成员开始踊跃发言。

戈毕尔跟苍影一行待在洞窟里待命，这次没有参加会谈。

其实我特别跟苍影透过「黏钢丝」相连，他应该能掌握这边的状况才对。

将大家的意见做个整理，多数看法如下──「用卑鄙手段偷袭的人类不可原谅」。

说得对。这话没错。

但某些人认为「人类也有善良的。不能一概而论」。

出现这种意见令人开心。不能因愤怒、憎恨模糊初衷。

大抵分成这两类。

听从我的命令才导致这次事件发生，更让魔物们──认真思考与人类共存的课题。

他们是亲爱的伙伴。

等同家人的重要存在。

我不曾真心爱过一个人，对爱高谈阔论或许说不过去。

等大家平静下来，我才开口。

「各位，听我说。」

这句话让大伙儿的目光聚在我身上。

承受大家的视线，我开始讲述。

「我是原本为人类的『转生者』。」

底下一阵哗然，但无人插嘴。

朱菜、兰加、紫苑应该都知情吧？我无意隐瞒，可能有顺口说过。

多数人都面露吃惊，看样子他们知情却没对外张扬。

「我跟『异界访客』来自同一个世界，都是那边的人。我在那个世界死去，投胎到这里，还变成史莱姆。刚开始很孤单、很寂寞，这样的我有幸结识一群伙伴，就是你们。进化后，你们长得像人，也许是受我的愿望影响──」

我说到这儿不忘观察大家，大家都专注听我说话。看起来没什么问题想问，所以我继续补充。

「我之所以定下规矩『不能攻击人类』，原因就出在这里。说我喜欢人类也是一样的道理，因为我原本是人。没想到这条规矩害你们受伤，我并不乐见……我是一只魔物，却保有人心。所以想跟人类交流，还在人类城镇久待。要是我救完孩子们早点回来，事情就不会……」

说到这儿，我不禁语塞。

总觉得说什么都像借口。

「不，不是这样的。」

有人持反对意见，是朱菜。

她用美丽的眸子直视我，委婉地阐述自身看法。

「我们也过于天真，认为利姆路大人无论何时都会保护大家。结果酿成这次的悲剧。」

红丸认同朱菜的看法，接着开口道：

「妹妹居然先讲了，我这个做哥哥的实在丢脸。利姆路大人，这次事件也让我痛定思痛。无法用『思念网』联繫利姆路大人，当下就觉得平常那种无所不能的感觉全没了，恐惧在心中蔓延。我们──不，我的疏忽导致这起悲剧发生，现在我总算明白了──」

「等等，红丸大人。真要说起来，身为警备队领导人的我失职，才会把事情闹大！」

利格鲁出声打断红丸。不只利格鲁，每个人都认为自己该为这起事件负责。大家都把责任揽到身上，谁也不让谁。

我赶紧制止他们。

「大家先缓缓。行有余力就掉以轻心的人是我。再说我原本是人类，将自己的想法摆在第一位。到头来──不慎失足，把事情搞成这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听到这句话，大伙儿默默无语。

人们接受我的说词。

一会儿后，白老用认真的神情发话。

「利姆路大人将自己的想法摆在第一位，何错之有。正如红丸大人和朱菜大人所说，大伙儿掉以轻心导致这起事件发生。再者，我们太弱也是原因之一。利姆路大人将这个国家交给我们看管，我们却任那种小人为所欲为，是我们怠忽职守。对吧，各位？」

白老的话让现场一度紧张。相隔不到一秒，大伙儿全都点头同意。

呃，真没想到大家的反应是这样。

我本来想最糟的情况下，或许会有人骂我「背叛者！」，害我提心弔胆……我自曝「以前是人类」的关键时刻，大家却和颜悦色略过。

该说在意的人好像只有我一个。

「呃，毕竟──前世是人类的家伙当顶头上司，你们不觉得很讨厌吗？」

我不禁道出心中的疑惑。

「咦？利姆路大人就是利姆路大人啊？」

「我的主君就是利姆路大人，前世如何不重要。」

「就算您这么问，我们也难以回答……」

「对啊。我只明明白白知道利姆路大人是我们的主子。」

回应诸如此类，看样子我白操心了。

接着，利格鲁德做出总结。

「利姆路大人，大家都有共识。对这种事耿耿于怀的没半个，您可以更随心所欲些。我们将对您唯命是从！」

他斩钉截铁地宣示。

我点点头，心里想着──

果然没错，这里就是我的家。

好高兴。

人类与魔物的藩篱不算什么，只要心灵相通就能克服。大伙儿的反应让我对此深信不疑。

凯金眼眶泛泪，边点头边观望这一切，此时他直指问题核心。

「那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今后要怎么跟人类相处？」

全场安静下来，视线都落到我身上。

嗯，问题就出在这里。

我的部下先摆一边，对凯金等矮人、尤姆、卡巴尔一行来说，这是最重要的问题。要是我说今后将与人类为敌，对他们而言无疑是新的威胁。

──是说我没这个打算啦。所以，我要借这个机会清楚表态。

「首先，下结论之前，我想说说自己的看法。我的前世有『性善说』、『性恶说』这两种概念。性善说认为人性本善，但在成长过程中可能会学坏。性恶说恰巧相反，说人性本恶，只想到自己，但能透过学习培养善念。也就是说，人可以变善良，也可以变坏。人类容易选轻鬆的路走，要是不小心走偏，就会变坏。省去跟我方交涉的麻烦，选择诉诸武力的法尔姆斯王国就是一个例子……」

此外，就算单独个体善良，集结成国家规模仍有萌生恶意的可能。

「──可是，不能因此断定所有人都是坏蛋。能够让『为了能轻鬆而去努力』这种矛盾并存的才是人类啊。实际上，我也一样。朝正确的方向努力，人就会变得更好。所以说，学习环境很重要。我想创造这样的环境。教育人类，让这些人跟我们成为好朋友，破除人与魔物的藩篱。这样一来，他们就会成为能互相体谅、互相帮忙的好邻居吧？我相信这么做是可行的──」

以上就是我对人类的看法。我并不是想与人类为敌，原则上，我想跟他们和平共处。

不过──

「讲归讲，这只是未来愿景。无条件相信人类导致旧事重演，那就本末倒置了。所以我的结论是，现阶段跟人类合作言之过早。要先让他们见识我国的厉害，让人类认可。构筑一定的地位，成为人类无法轻忽的势力。照这样下去，人类会继续小看我们，把我们当成便于利用的压榨对象。我们只跟矮人王国或布尔蒙王国这种善意国家交流过，忘记国家组织还有邪恶的一面。即使单一个体很善良，一旦组成国家就会生出残酷的利牙。当国家是弱者之集合体时，为了保护善良的人民，从某个角度来说也是不得已的选择。但正因为这样，我们必须对这些人展现实力。等我当上魔王，他们就知道用武力交涉不是有利选项。此外，我还能牵制其他魔王，充当人类国家的盾。敌对不如共生来得有利，能激发这种想法就算大功告成──」

我一口气说完，观察大家的反应。

连散漫的哥布达都没听到睡着，专心听我说话。

看样子，大家都有把我的话听进去，这下我就放心了。

「──既然西方圣教会断定我们是邪恶分子，我们就跟他们宣战。不一定要诉诸武力，可以动用一切手段，包含言论和经济面。谁跟我们敌对，我们就发动制裁。对我们伸出援手，我们要给予祝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然后再慢慢花一段时间，按部就班构筑友好关係，以此为目标。以上是我的想法。」

话说到这儿，长篇大论告一段落。

率先对这番说词做出回应的人是凯金。

「这也是天真的理想。要当魔王的人不该讲这种话，真是的。可是，我不讨厌──」

他发出叹息，对我陈述感想。

对此，朱菜微微地笑着，一面做出回应。

「这样很好啊，只是理想又有何妨。我认为利姆路大人一定能办到，创造出这种理想的世界。」

她表态支持。

「不需要想得太複杂。我们已经决定追随您了，就只有相信利姆路大人您一个选项。」

从某方面来说根本拒绝动脑，盖德秉着耿直的忠诚宣示。

「要是利姆路大人当上魔王，记得替我安个职位喔！」

红丸笑说。

『我是利姆路大人忠实的影子。不需一一确认，将依令行事。』

果然有在听吗──苍影也跟着插话。

『头目，我是您忠实的牙。谁敢阻扰我们，我就咬死那些敌人。』

兰加也不落人后，自我的影子放话。

利格鲁德、利格鲁、哥布达、白老，还有聚集在此的诸多成员，大伙儿纷纷表态。

都跟我站在同一阵线上。

就连尤姆都跟进。

「受不了。你要我们也创立崭新的国度，替大家换换脑袋吧？少爷在想什么，不说也知道。真的很会使唤人吶。」

他边搔头边说。

「你很了解嘛，尤姆老弟。」

「啧，随你说。」

尤姆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但他嘴边带着笑意。而尤姆右边有缪兰在，左边是克鲁西斯。

背后是仰慕尤姆的伙伴们。包括副手卡基尔、军师隆麦尔。

这些人类也各自发话，对我表示赞同。

「欸嘿嘿，利姆路先生。今后也要继续当好朋友喔！」

爱莲笑着说出这么一句话，大家都跟着点点头。

我将这些话铭记在心。

都把无聊的理想硬塞出去了，这次可不能拿它当借口。

我活得很任性。既然这样，就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谢谢你们。今后还请大家继续配合我的任性！」

对我的话大表赞同，人们爽快应允──大伙儿不约而同应声。

＊

好了，重振精神之后──

接下来针对这次的军事侵略行动召开作战会议。

「问一下，各位知道敌军的详细情形吗？」

听苍影说人数超过一万，但详情还不清楚。一方面也想对与会者进行说明，红丸开始讲解。

「是。根据苍影的调查──」

这次的侵略者是法尔姆斯王国与西方圣教会联军。

虽然是联军，但西方圣教会派出二线战力，神殿骑士团三千名，好像只派驻守法尔姆斯王国的部队出战。

主要部队是法尔姆斯王国骑士团一万人，佣兵团六千，还有人数达千的魔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