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評議會

一场会谈揭开序幕。

地点是北方小国西尔特罗斯王国。

一名少年与老人面对面。

少年是自由公会总帅神乐坂优树。

老人名叫约翰．罗斯帝亚。

他是自由公会的高额出资者，同时也是评议会的重镇，罗斯帝亚王国的公爵。姓氏为罗斯帝亚，显见此人就是现任罗斯帝亚王的哥哥。

他的真面目是在评议会执牛耳的五大老之一。

他们常在这块土地──西尔特罗斯王国进行密谈。

要骗过西方诸国的眼睛，这个边境小国最合适。因为这里有谍报机关的秘密据点，那是西方诸国最厉害的谍报机关。

名叫西尔特对外情报局。

该组织注意力放在人类生存圈之外，为因应魔物的威胁而设，目的在于危机管理。

因此内部探员的素质很高。

成员都在Ｂ级以上。

人数极少，正是所谓的少数菁英。这里由那些探员把守，来自他国的姦细根本没机会入侵。

所以才在这进行机密会谈。

「那就开始报告吧。」

「好。魔王利姆路似乎彻底看穿了，觉得我很可疑。虽然派东方商人在各方面迂迴，没留下证据就是了。」

「既然这样，应该能找借口不是吗？」

「部下们也对我这么说，但找借口也不保证我的人身安全不是吗？对方可是魔王喔！不小心将他惹毛，那跟踩老虎尾巴无异。」

面对约翰的问题，优树给出答案。

利姆路在怀疑他，这点优树直言不讳。

对，这个五大老约翰就是优树的上司。

话虽如此，他们公事公办不留任何情面。之所以能维持，全因双方有利可图。

评议会对自由公会出资，自由公会则接下各类工作当回报。

那是对等关係，双方互助。

──以上都是假象。

自由公会须接受外界的资金。在各国工作时，须请对方通融，少了各国的支援就无法持续下去。

虽然影响力比以前还是冒险者互助会的时候还大，但以权力关係来说，评议会依然佔上风。

此外，优树只花数年就将自由公会发展起来，背后是五大老约翰在帮他。优树铤而走险的原因也出在这儿。

「连你也无法打倒魔王吗？」

「彆强人所难了。依我看，对方那边Ａ级成员高达百人，行不通啦。」

「有这么多啊。果然，别跟他们敌对也许才是明智之举。不过──」

约翰说到这里顿住，并用锐利的眼神盯着优树，接着续言：

「大老说魔王利姆路很碍事。优树，原因就是你的失误呢？」

「喔──什么意思？」

「在说你跟魔王克雷曼共谋的计画。若该计画成功，即使没透过棘手的东方商人，我们也能跟帝国贸易。再来就等数百年后，维尔德拉消灭，到时朱拉大森林就不构成威胁了吧。不仅如此，卡利翁和芙蕾这两个魔王还会变成守护我等的屏障。你却……」

「话不能这么说，那不是我能控制的啊。没想到会发生那种意外插曲，当初订立计画根本看不出这点。」

关于优树等人的计画，约翰也是知情人士之一。

他们加入魔王们共谋的游戏，想让事情变得有利于己。正因那有机会实现才──

「是啊，说得对。这不是你能控制的。没想到那种怪物会妨碍我们。不过，你应该能战胜他吧？」

一名少女悄声无息，穿过大开的门入内──她是玛莉安贝尔．罗素，正是此人订立整个计画的雏形。

房内变成三人。

玛莉安贝尔朝豪华的椅子落座。

「噢、噢噢，原来是玛莉安贝尔。格兰贝尔大老呢？」

「爷爷他不在。今天只有我一个。那不重要，我想听答案。」

玛莉安贝尔要找的不是约翰，她在看优树。

在她的注视下，优树开口了。

「──我没办法。光对付魔王利姆路就很吃力了，还有『暴风龙』在呢，实在应付不来。这不是人类可以应付的对手。」

「你看过维尔德拉了？」

「对。虽然变成人类模样，但他自称维尔德拉。」

玛莉安贝尔问什么，优树都老实回答。

对玛莉安贝尔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也对。魔王利姆路是封印维尔德拉的关键。放着那只邪龙不管，会给世界带来灾难。爷爷是这么说的。」

「正是。格兰贝尔大老曾走过那只邪龙肆虐的时代。怪不得『神』如此警戒，总是将这句话挂在嘴边。」

「邪龙维尔德拉被魔王利姆路驯服，对他们出手很危险。不过……为了我们罗素一族的繁荣，无论如何都得击溃魔国联邦的头头。」

「这件事很棘手。优树啊，若你拿出真本事，不就能打倒魔王利姆路吗？」

约翰问了第二次。

加上玛莉安贝尔的质问，问题刚好重複三次。

如果是优树，应该能打倒魔王利姆路吧？

面对这些问题，他三次都给出相同答案──实则不然。

「连日向都是他的手下败将呢，就算我出战也很难获胜吧。但是依条件而定，胜算或许会一口气提升喔。」

听起来就像在说「只对付魔王利姆路还能想想办法」。

玛莉安贝尔盯着优树瞧，一面思考。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基本上，要避免跟魔王利姆路敌对。我猜就算战胜也捞不到好处，牺牲过大。」

说着说着，优树道出他们今后的预订计画，还有卡嘉丽将去调查遗迹。

如此这般，在玛莉安贝尔的命令下，优树连克雷曼给的情报也全盘托出。玛莉安贝尔跟约翰再利用这些展开行动。

玛莉安贝尔有些想法。

除掉魔王利姆路，或是让他不再构成威胁，这两件事无论如何都要办妥。

否则罗素一族的悲愿无法实现。

若跟魔王利姆路联手，也许能轻易掌控世界。但玛莉安贝尔认为这是下下策，没有选择那么做。

理由在于想法迥异。

今生玛莉安贝尔也想撤换以黄金为主的统一通货，推行由各国主导的纸币经济。并非让现在的通货消失，只要让每个国家设定自己的货币就行。

素材不是纸也无妨，看要用银币铜币还是其他东西都好。只要能创造依国力改写汇率的环境就可以了。

汇率依国力而定。

由评议会设定。

且依循五大老的意思。

由他们决定价值，这是获胜必备的条件。

可对小国课重税，或以击退魔物为名，让他们负担兵役。透过合法手段，让他们成为强国的属国。

条件都齐备了，没什么问题。

用经济支配加入西方诸国评议会的国家──该计画出自玛莉安贝尔，格兰贝尔将它顺利完成，结果令人满意。

这几年来，基础都打好了。

可是却遭人拆台。

因魔王利姆路的魔国联邦抬头，一切全乱了套。

别说是现在了，玛莉安贝尔甚至能预见未来。

魔王利姆路打算提供防卫力，博取西方诸国的信任。

以巨大的军事实力为背景，容许适度的经济关係。这就是魔王利姆路的方针。

以小国布尔蒙王国为据点，跨足西方诸国。

支配物流，让人们觉得劳动是件开心的事，并担保他们的安全。

开什么玩笑──玛莉安贝尔在心里暗道。

像德瓦岗跟萨里昂这类大国，他们能自给自足。虽然感到不满，但玛莉安贝尔还能忍受。

然而如今──

魔国联邦刻意进犯玛莉安贝尔他们的场子。

并表态欲加入西方诸国评议会，这无疑是在宣战，要搅乱玛莉安贝尔等人的猎场。

这点说什么都无法接受。

玛莉安贝尔确定自己跟魔王利姆路将是一山容不下二虎。

支配者总是只有一人──为单方势力独大。

不当订定游戏规则的人，胜算就不再是百分之百。

既然罗素一族要统治全人类，魔王利姆路无疑是种障碍。就算一开始能协调，未来也会因利害关係对立。

所以玛莉安贝尔将魔王利姆路当成威胁看待。

要除掉魔王利姆路──嘴上说说很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

为了亲眼观察魔王利姆路，玛莉安贝尔跑去参加开国祭。她说服格兰贝尔，约好不会轻举妄动，自行前往该国。

结果她发现自己想得没错。

魔国联邦这座都市太有魅力。

想必那儿将成为慾望之都，最后变成引领风潮的都市，开创新时代。

今后与他国缔结邦交，与各国的交流愈深入，该国的价值就愈高。

到时罗素一族就不能只手遮天。

（对，没错。一切都照魔王利姆路的意思走……）

光想到这儿，玛莉安贝尔就很烦躁，萌生想大闹一场的冲动。

但她想办法忍住，开始思索今后的对策。

打倒对方被剔除在选项之外。

就算成功好了，剩下那个维尔德拉，不确定会如何行动。

这超级怪物单枪匹马灭掉两万精锐部队，放他在外面撒野是愚蠢至极的选择。

既然这样，只好解除对方的威胁性──但要用哪种手段，施压或怀柔？

选择施压，莫查公爵的失败值得借镜。

在玛莉安贝尔精心策划下，要按游戏规则对魔王利姆路施恩。结果对方不但遵守规则，还反过来报仇。

误判局势的莫查公爵确实很蠢，但魔王利姆路的人脉更值得讚赏。

（对。随随便便打草惊蛇未免太愚蠢……）

魔王利姆路希望加入评议会。

要反对轻而易举。

玛莉安贝尔曾预知战事，先买穀物囤积。而这次因法尔姆斯王国内乱，人民储备的粮食也在市面上流通。

（找人在晚上扮贼烧毁都市周边的村庄也行。那样一来──）

可就此拉抬食品价格，限制在市面上流通的麵包数量。如果是小国，光是稍微限制一下，连每天吃饭都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