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話 動蕩的日子

我的名字叫做卡勒奇利欧。

曾在以东方帝国境内最大势力为骄傲的机甲军团担任军团长的男人。

当时的我一直很愚蠢。

嘴上说为了鲁德拉陛下，背地里只关心自己的荣华富贵。

飞黄腾达又怎样，如今的我已经看清这点了。

不过呢，才临届四十岁就当上军团长，以下级贵族的身分来说很有出息了。亲家的男爵位，看在军团长眼中就像垃圾一样。拿这个当借口或许有点牵强，但会愈来愈自大也不是没原因的。

当然，现在我已经在反省了。

反正我最后被亲家赶出来。

我是骑士爵出身，当时被选为主人家──男爵他们家掌上明珠的女婿。

当时还算幸福。

直到妻子外遇离婚。

妻子──不对，应该说前妻，对当时的我来说没人能取代她。我觉得她是世上最美的，并认为自己是帝国境内最幸福的人。

原本以为妻子也有一样的想法，才会选择我，结果我错了。那都是我一厢情愿。

一年过后岳父大人一死，我就被抛弃了。

事到如今我都还记得。

应该说，偶尔会变成恶梦来折磨我，当时那家伙的神情和说过的话，我忘都忘不了。

「你作了一场美梦吧？一个贫穷的骑士，有幸能够扮演贵族。不过这场梦也结束了。因为父亲大人的命令，我才逼不得已跟你结婚，这下我自由了。但这都怪你不好。因为你不能生育。」

我感到绝望，绝望到好想大叫。

听到对方那么说的瞬间，我还搞不清楚状况，一看到那家伙拿着瓶子对我炫耀，我才恍然大悟。

原来她一直都在对我下药──

也许我能够对此挑毛病，诉诸法律讨公道。可是整个男爵家都与我为敌。

前妻早就已经有个在当商人的情夫，那家伙很有钱，简直糟透了。男爵家的佣人们早就被收买了。

那名商人可以得到贵族的地位。

前妻能够过上奢华的生活。

虽然岳父大人常说就算过得节俭朴实，还是能够保有贵族的骄傲……

原来那女人并不喜欢这样啊。

现在说这些都太迟了。

当时的我对于让我依亲还照顾我的主人一家，并没有想要抱怨的念头。双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因意外而死，因此并没有人出面反对把我赶走一事。

所以说，我被赶出男爵家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如今回想起来，那成了我的动力。

对所爱之人背叛的愤怒与憎恨推动着我。

我要出人头地，总有一天要给对方好看。

当时的我才刚满二十岁，还很年轻。将恨意当成动力，我拚了命地努力。

好几次徘徊在生死之间，也立下赫赫战功。

骯髒的勾当也能面不改色地去做，干不法勾当变得愈来愈顺手。

也有商人跟我交好，我利用自己的许可权在可行範围内通融。甚至接受贿赂，把那些钱拿给贵族打通人脉。

一直往上爬的结果就是在二十五岁左右就出人头地当上校官。

我以前是骑士学校毕业的，所以从准尉开始爬。也就是花了一两年就晋陞了。

这样的速度非常快，不过在帝国这边力量就是一切，所以我成功了。

到了那个时候，我掌握了军事部门，建立属于自己的派系。

梅纳兹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他是贵族出身，却是个喜欢作战的怪人。在老家的话地位比我还高，他却故意跑到战场上，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很能干，于是我就利用他。我没有要讨他喜欢或是赢得他尊敬的意思，也毫不避讳用钱收买他。

梅纳兹是个怪人，他觉得有趣而听命于我。不过那家伙也在用他的方式利用我吧，我们算是半斤八两。

这之中的联繫只有利害关係，但我的确也信任他。只要我还想飞黄腾达，就要常常上战场。如果梅纳兹打算利用这样的我，那不管是怎样的命令，他都会遵从吧。

就算死在某个地方也没关係，反正我没有家人。不会为任何事情感到不安，可以毫不在意地胡作非为。

就这样，我跟梅纳兹之间建立了不可思议的信赖关係。

此外，堪萨斯加入我们。

这个男人在军事部门中是有名的问题人物，可是对我来说重要的就只有能不能拿来利用。

结果他合格了。

堪萨斯似乎也觉得我够格。

不管是怎样的作战计画，我都会批准，因此让堪萨斯很满意。他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很厉害，可是在军事部门中的评价却很低。

他常常违反命令，还三不五时在战场上失控乱来。大家都觉得他很难应对才会转派到我底下，而我觉得是赚到。

不只是梅纳兹，我连堪萨斯都尽情利用。

就连一般人看了会犹豫的作战计画，我都不以为意地立案，要他们去执行。

因为这样陆陆续续做出成果，巩固我的立场，再也没人敢挑我毛病。

＊

在三十岁出头的时候，我就爬到将官的位置了。

到了这时，我上前线作战的次数愈来愈少。

因为年轻的时候被下毒，左眼失明了。

要说我是否因此变得衰弱，那倒未必。当时我们已经摸透科学这种崭新的力量，要準备精密的义眼也很容易。

只是为了让敌人掉以轻心，我才用眼罩把左眼遮住。

原本在想会不会随着年纪增长感受到自己力量衰退，没想到我愈来愈精力充沛。外表看起来跟年龄相差不多，内在却一直有源源不绝的力量涌出。

感觉自己时常处于鼎盛期，因此天不怕地不怕。

对排行争夺战也有兴趣，但还是想先称霸军事部门。

上将的地位唾手可得。比起成为皇帝陛下的近卫骑士（Royal Knight），我认为那样能够掌握更多权力。

我的派系势力愈来愈大。

利用盖多拉大师的力量，机甲军团的战力强化工作得以顺利推动。那些跟我关係不错的商人，我要他们提供资金，成功对军团做了近代化改造。

接着按部就班作好準备，不停累积成绩，年仅三十五岁左右的我已经被任命为帝国三大「上将」之一。

这可谓我人生的巅峰期。

大概是因为这样吧，在工作空档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就是那些把我赶走的人现在在做什么。

派人调查后发现，我什么都没做，他们就已经走投无路了。

这是为何──连那问题都不用去烦恼，答案就呼之欲出。

因为当时的我已经握有足以毁掉那些人的力量。而且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帮家伙把我赶走的事情广为人知，我不用亲自动手，部下们就先有动静了。

他们并没有直接介入。

只是跟交易伙伴耳语个几句。

那些人对先生做了那种事情，你还有办法跟他们来往啊？ ──类似这些。

听到我的部下那么说，就算御用商人们不愿意也只能努力揣测吧。因为我可是在飞黄腾达的路上突飞猛进，势头正盛。

最根本的问题是，帝国的经济体制跟西方不一样，不允许自由市场经济。

表面上允许从商的只有贵族和军事部门。

贵族有权利让底下的商人代替他们做买卖。用这种方式为他们卖命的商人可以从经商利益中抽成当薪水，形成僱佣形式。

所以把我妻子抢走的男人才想要得到贵族地位吧。

能够当高级贵族合作的商人，再让儿子或女儿跟贵族结婚，创造姻亲关係。那么做将能合法获得经商的权利，从很久以前就常常有人用这样的手法。

不过，他要当男爵是可以……却没算到我会出人头地吧。

没想到当时边嘲笑边赶走的男人，如今已经成了上将大人。

军事部门都会分到大把的预算来买卖商品。将官阶级的人有权将那些运用在商人身上。

当上了三大军团之一的上将，便可推知。虽然不至于能对庞大的军团预算全权处置，权力却相当于伯爵之上。

区区一个男爵哪有可能跟我抗衡，他的交易对象一个个跑掉，生意愈来愈做不下去。

听到这些的我感到一阵空虚。

原本想要亲手复仇，却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默默完成了。

但我认为这种时候收手也不对。

我曾经被背叛过。若是在这种时候展现仁慈的一面，想要趁火打劫的人会增加吧。

我之所以能够爬到上将这样的地位，其中一个理由就是我无法生育。

若是在从军的时候打出一片天，退役后可以得到贵族的地位。为军队卖命，地位也会随之提升。

关于这点，由于我没有孩子，不会有往后这档事。

不管给我多么崇高的地位，那只会传一代。对其他的贵族们不至于构成威胁。

就好比军事部门讨厌贵族私下拥兵，贵族们也不喜欢军方人马坐拥财富。

贵族掌管财富，军事部门负责武力。

这分工系统是很重要的。

双方介入彼此的领域是个禁忌（Taboo）。

所以说，地位高的军人都是单身汉居多。

一方面是因为没有家人，在战场上厮杀可以无后顾之忧，本质上更重要的是跟贵族之间还有势力问题存在。

想到这些，我灵光一闪。

那些背叛我的人虽然走投无路了，却还不至于家破人亡不是吗？

我彷彿得到天启。

那就是我还有事情要做。

他们的生活之所以还过得下去，是因为身分为贵族。

即便地位不高，还是有男爵的爵位，可以靠俸禄过生活。

既然这样我要夺走他们的地位，绝对让他们输得体无完肤。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人要肃清。

就是那个男人的父亲，以及僱用他父亲的伯爵。

若是没有这些人，我就不会遭遇不幸。

不把敌人干掉，到时候换自己被干掉。

可是，要让伯爵家破人亡，我需要获得比以往更强大的力量。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我想要爬到更高的位置，一心只想获得能够压过所有人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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