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嗨,大家好,我是河野悦子,猜猜我现在人在哪里呢?
正确答案是这里──看到了吗──?轻井泽呀呼──!
……我偶尔也想这样说说看,感受一下小确幸啊。我是不知道那些女艺人说这些台词时,心中有没有小确幸啦,不过观众的心也会跟着飞扬起来。这样子啊──开心的旅程在前方等着你呢!好兴奋喔呀呼!大概就像这样吧。至少悦子每次都是怀着这种心情準时收看节目。
我为什么会跑来这里呢?本来这个时间,我应该正和亲爱的是永一同享用着美味的午餐啊。
一幢古宅伫立在下起绵绵细雨的白桦树林中,听说它建于昭和初年,当地的某户有钱人家曾经跨越两代住在这里。说到它的具体外观和内部装潢,如果你的脑中浮现「#古董#典雅#挑高空间#大厅#双层楼房#富豪」等Instagram式的标记关键字,那你大概猜中了九成。听说现在住在这里的人,与前屋主没有任何血缘关係,纯粹是前屋主的好朋友。而这位好朋友呢,在这里举办了「仅邀请少数亲朋好友参加的私人派对」,于是,与他们毫不相干的悦子阴错阳差地来到这里……(略)
稍微把时间向前推移。
悦子和是永直接接收了那位模特儿朋友原先为了和男朋友去旅行而订好的车票,两人在早上十点搭上从东京发车的新干线,来到轻井泽。附带一提,那位模特儿朋友是男性,而他的男朋友则是在英国工作的印度人,职业为工程师。这对情侣彼此工作忙碌,好不容易敲定出游行程,孰料其中一方最后依然为了工作抛下爱情,两人因此大吵一架,即将面临分手。悦子对此感慨良深,看来不管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全天下情侣吵架的原因都大同小异呢。
──河野,你这是第几次来轻井泽玩?
两人在乘车率超过百分之百的车厢内并肩坐下后,是永如此问道。
──第三次。
──啊,和我一样。我小时候和家人来过两次,可是几乎不记得了。
──我们大学分组合宿时,两次都去轻井泽。
──真好,女子大学的合宿,听起来很梦幻。
──才不呢,我们几乎没在念书,整夜通宵聚赌,打花牌和玩大贫民(注11)。
──……是喔……
完了,我好像说错话了。是永看起来有点儿扫兴,悦子急忙将话题带回他的童年,并且顺利地聊了一个多小时。下车之后,他们又从车站招计程车,行经别墅密集地带和塞车路段,花费大约四十分钟才抵达别墅。光是移动就累坏了,一路上还人潮汹涌。没办法,毕竟是连假嘛。
出租别墅的总坪数是悦子家的五倍大,墙壁是一整片的窗户,看上去是相当高雅的平房,建筑物零星散布在人工种植的白桦树林之间,并且保持着看不到人脸的距离。世界上竟然有这么棒的休假好去处──悦子宛如发现了新世界,以新鲜的心情眺望窗外。距离他们稍远的别墅露台上,两个孩子围着桌子跑来跑去,追逐嬉戏。
「怎么了?」
是永确认完水利设备后,站到悦子身旁问。
「没事,只是想到我从来没和家人来玩过,所以有点羡慕他们。」
在露台上追逐的其中一个年纪较小的孩子不慎摔跤,一位像是母亲的人从屋内走出来,与年纪较大的孩子一同安抚年纪小的孩子。
悦子家是做生意的,黄金周期间父母都要开店工作,盂兰盆和过年时虽然会放假,不过悦子的爷爷在她读幼稚园时生病,年事不高仍需要家人看护;五年后爷爷过世,紧接着换成奶奶染上重病,需要家人照顾,等奶奶离开时,悦子已经从会因为「全家出游」而手舞足蹈的年纪毕业了。悦子的家乡非常传统,由媳妇居家照护亲人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因此他们也不方便让两老住进养护中心。
奶奶去世后的某年过年,父亲提议「要不要和爸爸妈妈去关岛玩?」当时就读高中一年级的悦子拒绝了。高中生才不想和家人去旅行,悦子当年将头撇开了。然而在她的年纪即将来到二十五岁的现在,忽然对于过去有股罪恶感。人生在世,又剩下多少机会能见到父母呢?
「既然这样,你就把这次当成你第一次的家庭旅行,尽情地玩。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这句话在脑内转了一圈,赶跑了她寂寞的思乡情怀,并在误会的方式下被理解。
「……家庭旅行?我们算是家人吗?」
「啊,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该怎么说呢……」
你是我的爸爸吗……?还是丈夫呢……?如果我说想去圣保罗天主教教堂(注12)会不会很奇怪啊?
「总之我们先放下行李去吃午餐吧,从这里去旧轻井泽只要走二十分钟。啊,如果很累就叫计程车吧。」
「不用,我精神很好!」
「太好了。我朋友有事先订好午餐的店,我们去那里用餐好吗?」
「当然好啊!」
悦子火速走向卧室,连打开行李的时间都不浪费,直接把整个包包扔进衣橱中。回头一看,室内有两张铺着洁白床单的大型单人床。难得出来旅行,她当然想尽情享用午餐和晚餐,却也怕亲密接触时肚子会凸出来破坏形象,于是决定少吃一点,还得尽量避免葱与蒜。这种少女心已经好几年没出现过了。
呜哇──!我真的打从心底紧张得小鹿乱撞!好想对着谁大叫喔!
「……早知道就坚持推掉……」
贝冢大概是没听到悦子悔恨的低语,把像是香槟的气泡酒倒入杯中,塞到气到獃滞的悦子手中。
「你之前提过的『大帅哥』,原来是是永啊……」
「我可没有胡说喔?」
「……我只是很意外。」
「那么,你能帮我保密吗?」
悦子现在位于的地点,是作家龙之峰春臣的私人宅邸。贝冢和森尾也在同一个屋檐下,黄金周的气氛都泡汤了。悦子和是永离开出租别墅,朝着旧轻井泽的方向走还不到十分钟,贝冢便搭着计程车经过,从车内探出头来叫住他们。
──连是永也受到邀请啊!宽鬆世代?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约会的啊!看了不就知道吗?你才是鬼遮眼的公司小齿轮!悦子当时一定露出了杀人鬼的表情,幸好是永没看见。
贝冢表示,龙之峰春臣即将在私人别墅举办午餐派对,请是永务必来参加。是永回道「我正要和河野去吃午餐」,贝冢才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顺便问悦子:「要不要一起来?」悦子心想「你明知道我是和他一起来的,却只想找他去啊?」于是加倍愤怒地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怎知屋漏偏逢连夜雨,森尾等人刚好搭车经过。轻井泽也太小了吧。
──这不是悦子吗?天吶好巧喔!你们住附近?
贝冢眼见森尾从车上下来,脸上绽放光芒。
──森尾!我们正要去参加派对呢,方便的话要不要一起?
明明之前才被狠狠地拒绝过,还真是学不乖啊。
──那里会有未来可能变成有钱人的帅哥吗?如果有我就去。
──……我相信有的。
如此一来,森尾终于逮到机会,不用再跟两对闪光情侣一起行动。只见她跑回原座车,悄声对开车的男子说了几句话,然后提着晚宴包回来,瞪了悦子和是永一眼,眼神像在说「你们怎么好意思让我和这家伙单独相处?」一行人就这样坐进贝冢搭的计程车。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遇到熟人,轻井泽真的太小啦!
放眼望去,少说有五十人聚集在会场,悦子被大厅的容客量吓到。角落放着一台古典钢琴,这里说不定能举办小型演奏会呢。
是永一走进会场马上就被女人们包围,久久回不到悦子身边。悦子感到心神不宁,但并不是因为吃醋,她问旁边的贝冢:
「嗳,是永不是不露脸的吗?参加这种聚会没问题吧?那些女人会不会上传照片到Instagram,旁边写着『见到型男作家了』之类的啊?」
「别担心,这是很封闭的社交场合,尤其是在轻井泽。」
贝冢表示,是永虽然是不露脸的作家,但出版社文艺圈的人都知道他的身分。还有,会参加这类社交活动──「轻井泽派对」的文坛人士,都很懂得对外保密。
你们是共济会吗?悦子忍不住在心里吐嘈,不过也对这样的安全维护感到很放心,举目眺望整个楼层。
「这栋房子好像会发生杀人事件的舞台喔。」
贝冢不知被谁叫走后,森尾端着餐盘走回来说。悦子也是打从进门的那一刻起就这么想。
「感觉等一下会有人不见,大伙儿去二楼叫他,才发现他已经死了。当然,兇手就在我们之中。」
「你觉得谁最可疑?我觉得是他啦。」
森尾轻轻一指,悦子顺着望去。那里站着一位眼熟的男子,正以熟练的仪态与宾客们谈笑风生,那身度假风的麻外套与相同材质的七分裤,搭配深褐色的平底凉鞋,竟然合适到引人发噱。围在脖子上的轻质围巾当然是淡粉红色。悦子想起他的身分,对森尾说:
「他是我们公司的人……」
「真的假的?我们公司有这么像『博通』的人吗?」
「嗯,他是今年刚进来的新人,记得是这里的屋主的儿子还是孙子吧,是『Royal级的靠爸族』呢。」
补充一下,景凡社在这里使用的「Royal」并不是「皇家」的意思,语感类似中文所说的「老爷」。就算是靠母方的关係进来,一样统称为「Royal级的靠爸族」,说来还挺随便的。
「那是爱马仕Izmir系列的男士凉鞋耶?新人才买不起那种东西呢,他的杀人动机是为了钱……?」
「等等,他没有杀人。是说,他可是这栋别墅的主人的儿子或孙子耶,市价八万日圆的凉鞋对他来说,就像花个八百日圆吧?」
正当两人窃窃私语,新人似乎察觉视线,看了她们一眼,然后带着灿烂到令人发寒的笑脸走过来。
「这不是《C.C》编辑部的森尾小姐与校对部的河野小姐吗?欢迎参加我们的派对,我是龙之峰的孙子──伊藤保次郎。」
原来龙之峰是笔名啊,伊藤听起来意外地普通呢。
「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字?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像你们这么漂亮的小姐,名字我一下就记起来了。」
你是义大利人吗!──两人大概同时在心中吐嘈。令人意外的是,伊藤接着对森尾说:「《C.C》不久前才推出过很特别的专题报导呢,好像是叫英国庞克风?」没想到他有在追时尚杂誌,难不成米冈的情报出错了?这个人锁定的目标其实是女性杂誌编辑部?悦子下意识地瞪着他,旁边的森尾也提高警戒,板着脸问:
「你怎么知道?」
「我一进公司就读完全部的杂誌做功课。我以前一直认为《C.C》是以可爱女孩为代表的杂誌,这下还真是吃了一惊。我认为那是很棒的企划。批判社会的精神很重要,我也认为女人光靠可爱是不行的。尤其现在全世界都在关注日本的『卡哇伊』文化,我很高兴你们在这时候推出了表达叛逆精神的英国庞克风。我从来没想到会在那本杂誌里看到诅咒合唱团(The Damned)、冲击合唱团(The Clash)的名字,更没想到有一天里面会附上性手枪乐团(Sex Pistols)、薇薇安‧威斯活(Vivienne Westwood)与马金‧迈卡伦(Malcolm McLaren)这三者之间的关係年表。啊,我高中和大学都在伦敦念书,受国外影响太深,如果让两位不舒服,我先在此道歉。毕竟我在英国住了七年之长,难免会把那里当成第二个故乡。」
伊藤滔滔不绝地发表高见,令人很想挖苦:「你真的只有二十齣头吗?」不知好强的森尾会如何反驳他自以为了不起的论点?
「……多谢指教。」
她勉强挤出这句话。真教人意外。正当森尾準备说下一句话时,贝冢挂着不自然的笑容,面颊泛红地回来,手搭上伊藤的肩膀。
「嗯嗯嗯──?伊藤啊,你在这里做什么──?你们认识──?」
「噢,贝冢,这是我们公司《C.C》编辑部的森尾小姐,以及校对部的河野小姐。」
「我知道啊!本人在公司可是待得比你还久喔!」
「噢,抱歉,你看起来没什么异性缘,我还以为你和女同事都不熟呢。」
只见贝冢咬牙切齿,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悦子在心中大笑「活该」。伊藤虽然给人太过世故的感觉,私底下说不定意外地是个好人呢。
之后贝冢又被远方的宾客叫走,悦子自己待了一阵子后,是永终于回来找她。森尾则在一旁与伊藤聊开了,两人的气氛相当不错。
「对不起,我被人抓走了。」
「你不用在意。有没有遇到工作上可能合作的对象呢?」
「没有耶。只是啊,被我视为假想敌的作家也来了,人家介绍我们认识,我去和他聊了一下。」
「是哪一位作家?」
说了我可能也不会知道──想归想,悦子还是姑且一问,想不到是永回道:
「一位叫森林木一的作家,他写的小说世界观很难懂,说是假想敌好像不太对,应该说,他是我追求的目标吧。」
那你赢了。如果要比谁写的小说比较难懂,绝对是你遥遥领先──正当悦子犹豫着要不要说,是永率先开口:
「然后,森林邀我今晚去他家玩,我有点兴趣,你觉得呢?」
「……」
悦子瞄了手錶一眼。已经下午四点多了,三天两夜的旅行,竟然浪费了整整一天出席社交场合,她感到非常光火。这么想吃饭,你是不会自己来东京啊?悦子甚至想骂这位素未谋面的作家,但若不是这次来参加聚会,平时是永也没机会认识其他作家,因此她笑着回答「当然好呀」。再说,她也有点在意森林木一错误百出、明显出现叠字的原稿(直到现在才想起这件事),加上听说他本人很帅,那似乎有会一会的价值。
每个产业都有传说级的奇闻轶事,而校对业也流传着几则着名的事件。悦子参加部长充满冷笑话的研习课时,几乎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所以只剩下模糊的印象;其中记得最清楚的,是某位女作家的女儿以「我与母亲的回忆」为主题,出版随笔集时发生的糗事。当时书末收录了某位评论家写的导读或是杂誌书评──文章格式悦子已经记不得了,总之那位评论家在文中说「感谢您母亲生前给予的诸多关照」,怎知那位母亲根本还活得好好的,书籍出版后特地从国外打越洋电话通知编辑部「我还没死!」真是闹了个大笑话。
相信所有出版从业者听到这则故事都会冒冷汗吧。据说那位母亲在书籍出版的十年前便和当画家的小男朋友搬去巴黎住、从文坛销声匿迹,评论家下笔前没查清楚实在很不可取,该位书籍责编对自己负责的书心不在焉,也是昭然若揭,而那位校对员如果生在古代,可能得切腹谢罪了。谁要负最大的责任不是重点,一旦书籍出现纰漏,所有相关人员都要承受相同的非难。然而今天发生的重大失误,悦子也只能怨天、不能尤人。如今,她正因为某项错误而承受着与前述乌龙事件相同等级的绝望感。出乎意料的突髮状况使她眼前一暗。
──生理期来了……
悦子坐在马桶上用手机传LINE给森尾,讯息马上被读取并传来回覆。
──不哭不哭眼泪是真猪☆
……泄泄你喔☆
太大意了。距离上次走,不是才隔三周吗?原来太兴奋会早来是真的?悦子从来没遇过这种事,也没料到这种情形,只能在心中大叫: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出来旅行的啦!
距离晚餐还有一点时间,悦子和是永一度回到出租别墅。进屋后她快步沖向卧室,从化妆包里拿出卫生棉和止痛药,回到厕所。女人的身体为什么这么不方便呢?悦子无理取闹地怨恨起上天。但是来都来了,也只能认命了。
走出厕所后,她在洗脸台前吞下止痛药,双手拍拍脸颊给自己打气,接着回到客厅。天空下着毛毛细雨,窗外天色昏暗,墙边的柔光灯将屋内照成橘黄色,是永沉坐在沙发上眺望着窗外叹气,模样美得如诗如画。悦子重新感叹自己是和如此美型的对象出来旅行,但如今又能怎么办呢?她所身处的世界才是现实。
是永猛然察觉悦子像跟蹤狂般呆站在旁边看着自己,赶紧对她招招手。屋子里面微风轻送,悦子这才发现窗户开了一条缝。
「会不会累?我看你和好多人说话。」
悦子努力佯装镇定,在他身旁坐下。喷在耳后的香水味自己已经闻到没有感觉,这时从是永身上飘来不知是洗髮精还是香水的味道,紧接着,悦子的肩膀感受到重量。
「借我躺一下。」
他的头髮轻轻碰到了脸颊和耳朵。正确来说不是「轻轻碰到」,而是强烈地散发出存在感。爆炸头比看起来的还柔软呢──悦子想到这件事还不到一秒,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僵住了。是永上半身靠了过来,头枕着她的肩膀,闭上眼睛撒娇似地轻咬她的上臂一口,然后就这样静止不动。
……感谢老天!我现在超幸福的!
总觉得喜悦和烦恼会一起从毛细孔喷出来,悦子毫无意义地闭气。很好,内衣裤万无一失!可是那个来了!怎么会这样──!
数分钟过去,是永的头向下一沉,接着传来鼻息声。悦子一阵疲软,望着天花板大大地鬆了一口气。她上次接触男人的身体,已经是读高中时的事了,脑子里不禁想着自己从那时起就不再是处女,儘管当时她并没有特别喜欢对方。原来男女交往是如此紧张的过程吗?悦子感受到沉沉的压力。
她重新审视是永垂放在沙发椅面的手,与平放在地面的脚趾,感叹着他真是天神悉心打造的艺术品,就连指节、指甲的形状与脚趾上的汗毛,都美得如梦似幻。在模特儿的圈子里,应该有很多足以与他并驾齐驱的女人吧,他为什么选上我呢?说起来,他真的喜欢我吗?我是不是被骗了?最后一天他会不会要我负担全额费用呢?他的目的是上床吗?不对,我的身体没什么好觊觎的吧,凭他的长相,应该有一堆女人付钱也想倒贴和他亲热。那么,到底是为什么呢?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疑惑不明的点实在太多,悦子莫非发起脾气。可恶,这小子竟然若无其事地睡着。可恶,他的睡相也太可爱了吧。不行,我无法真的对这个人生气──这段如坐针毡又伴随着幸福的时光并没有维持得太长,随后口袋中的手机发出振动,悦子怕吵醒是永,小心翼翼地拿出手机。打来的是陌生的号码,她不予理会,把手机放回屁股下。
但是才刚挂断,手机又再次振动,悦子无奈地按下通话键,儘可能小声地说:「喂?」
『宽鬆世代?你现在人在哪里?』
悦子沉默地挂断电话,正犹豫着要不要关机,对方又打来了。或许是公事上有什么急事?念在这○‧一%的可能性的份上,悦子百般不愿地再次接起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