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卷结果显示,公司内部的满意度正在提升。」
秘书以战战兢兢的口气报告道。
「大部分的员工都说和以前相比,更能感受到工作的意义。」
她说了声:「然而──」
「工作效率和改革前相比降低许多。管理职的负担尤为沉重……一些报告显示出现状不尽完美之处。」
秘书用「不尽完美」含糊带过。
不过新老闆明白背后的含意。
「那些大多是因系统问题而受影响的部门,对吧?」
「……是的。」
「没必要这么严肃,如实报告就行了。」
新老闆露出笑容说道:
「若按照正常方式进行会计处理,下次结算会怎么样?」
「……将创下创业以来最高赤字。」
「如果以报告为準呢?」
「那么就会得到计画上的数字。」
计画上的数字,亦即如同新老闆向股东保证的那样,得到大幅增长的收入和利润。
「如果硬要呈现与计画相符的数字,我们的现金可以撑几年?」
「老闆,这恐怕……」
「我只是问问而已。要是一下子算不出来,告诉我赤字额也行,我自己来算。」
秘书屏住气息。
「最多四年,快的话两年就会无力偿债。」
「嗯,两年啊。」
从新老闆的表情和声音很难解读出他在想什么,因此秘书只能自行推测。
剩下两年。
现在公司有两成的工作完全停滞。原因在于原本掌管所有工作的系统失去控制。
新老闆已放弃修复系统。
身为一名经营者,这样的判断很合理。该系统只能由某个人来管理,过去依赖那个系统的做法是错的。因此新老闆宁愿承受损失,也要改善这点。
问题出在员工身上。失控的两成工作转为手动,但管理监督的人手不足。为避免加班,各项检查必然会变得宽鬆。欺骗忙碌的人比欺骗机器容易多了。
侵佔,窜改,粉饰太平。
公司逐渐失去秩序。
这时老闆只有两种选择。
一一解决问题,或者逃跑。
无论选什么,期限都是两年。
如果选了后者,就要将责任推卸给继任者。那么──就有必要窜改数字。
是要帮这艘正在下沉的船补破洞?
还是要把它推给不知情的人?
新老闆正感到苦恼时,秘书做出了判断。然而她完全误会了。
新老闆听到「两年」这个数字后,立即转换想法。两年内解决公司的问题轻而易举。最糟的情况下,只要将失序的部门解散就行了。纵使收入和利润会大幅减少,结算时仍可用自己的现金让损益达到平衡。这只是一种投资,随时可以回收。
──不过这就代表他要抛弃公司。
「好吧,我明天就会给出结论。」
「明天吗?」
「对,明天。」
新老闆笑容不减。
在秘书看来相当诡异。
「再来,关于佐藤爱调查得如何?」
秘书感到不解。
她不明白老闆的用意。现在比起调查佐藤爱,更重要的应该是想办法解决公司的危机。
只要将佐藤爱找回来,这场混乱就会平息。然而公司与她谈判失败。老闆要秘书调查她现在的职场与动向……难道老闆心中有什么好点子,可以将她找回来吗?
例如收购她现在的公司。
这做法虽然有些极端,但并非不可能。
秘书再看了一眼老闆的表情。
他看起来既平静又从容。这让秘书相信他肯定有什么妙计。
「是,我现在就向您报告。」
秘书露出笑容。
心想这位老闆果然值得信赖。
遗憾的是,新老闆心中完全没有秘书想像的那些点子。
他心中只有怨恨,只想着要复仇而已。
「……嗯,他们要办大型活动?」
「是的,他们正在向各公司推销,每间公司的参加费约为一百万。」
「这样啊。」
新老闆的笑容逐渐变得丑陋。
「既然是大型活动,成本应该很高吧?」
「是的。具体数值虽然不明,但若以毛利率五成计算,成本应该超过一亿圆。」
「一亿啊。对我们来说是小钱,对他们来说应该是笔大数目吧。」
秘书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么回事。」
秘书认为老闆打算出资协助他们举办活动。这样就能请佐藤爱修复系统,训练员工作为回报。若强行收购,可能招来敌对风险;若採取协助立场,双方比较有可能建立良好关係。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新老闆对面露笑容的秘书说:
「活动泡汤的话,佐藤爱想必会大受打击。」
「……什么?」
秘书没想到老闆会说这种话,不禁睁大眼睛。
「如果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害的,她一定会更伤心吧。」
「……那个……您不是要协助他们吗?」
「协助?哈哈哈,这笑话真好笑。」
新老闆打从心底开心嗤笑。
「谁叫她竟敢瞧不起我,我当然要她赔罪。」
「恕我直言,这样也太……」
秘书连忙屏住呼吸。
要是她真的说出「这样也太愚蠢」,会有什么下场?一想到此,她就无法继续说下去。
「也太什么?妳说啊。」
「……这个嘛……」
她紧张到声音沙哑,急促的呼吸声摇晃着空气。
秘书的视线不断游移,最后回到新老闆身上,差点叫出声来。那副笑嘻嘻的表情实在太过恐怖。
「……这样佐藤爱也太可怜了。」
「哈哈,怎么听起来好像是我在欺负人啊?」
「……不,那个,哈哈哈。」
──这就是最后的分歧点。
新老闆选择与佐藤爱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