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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程和打扫时间结束,奏音一只手撑着脸颊,愣愣地看着窗外。
今天的导师时间同样用来準备园游会,但至此有同学提出了「希望能多增加一道菜」的意见。
奏音也同意。饮料种类是很丰富没错,不过食物只有戚风蛋糕稍嫌单调。
话虽如此,要另外準备什么餐点?
男同学的主流意见是「咖哩」,然而已经有其他班级要开店卖咖哩,因此遭到否决。
说到咖啡厅的餐点,奏音首先想到圣代。不过考虑到製作所需的人力和成本,实在不可能实现。
最后仍没有讨论出结果,这个议题就这么悬而不决。
这时,奏音脑海中突然浮现的是阳葵的打工地点「女僕咖啡厅」这个名词。
(也许能得到一些灵感……跟和哥说的话,他会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既然名称是「咖啡厅」,菜单大概和一般的咖啡厅没有太大差别吧。
一想到这里,奏音突然觉得心痒难熬。
这是奏音第一次对园游会涌现这么强烈的动力。但不可思议的是,她对这样的自己不觉得反感。
(今天不要直接回家,先到和哥的公司找他商量吧──)
奏音以前问过和辉的公司地址,只要看智慧型手机的地图程式就能找到吧。
有种心情驱策着她,并非在车站等他,而是直接到公司。
如果奏音出现在公司前面,和辉会露出什么表情呢?除了这样的恶作剧心理,她注意到自己心中「想尽量与和辉两人独处更长的时间」的念头──突然害臊起来,把整张脸埋到摆在桌上的书包。
(呜~~不行不行,要冷静。总之得先查清楚该怎么去和哥的公司。)
奏音红着脸从书包里取出智慧型手机,但是在点开地图程式前,她循着平常的习惯点开了社群网站。
「────!」
奏音盯着「那画面」,好一段时间有如石像般一动也不动。
※ ※ ※
今天準时结束了工作,于是我顺势离开公司,见到友梨在外头等我。
实际遇上几次后,现在我已经完全习惯这幅情景。
话虽如此,我还是不太想让矶部或其他会计部的同事目击这一幕。他们八成会以为友梨是我的女友。
这些就先放一旁,她应该又为了两人带来生活用品吧。这纯粹对我很有帮助。
「和辉,辛苦了~~」
如我所料,友梨手中提着一个漂亮的纸袋。
不过,我注意到友梨本人似乎有点反常。
「今天我买了玛芬喔~~闻到那么香的味道就忍不住了~~」
说话时语尾拖得比平常长,脸颊比平常红润,再加上那柔软得平常无法比拟的笑容。
这模样该不会──
「友梨……妳该不会……喝醉了?」
「啊,看得出来~~?是真的喔~~其实,我上次去应徵的第一轮面试送来合格通知了。我告诉店长这件事,打工下班后他就开了自己要喝的红酒给我喝。呵呵,明明还有第二轮面试,店长真是急性子。这样下次要是被刷掉,伤心的程度可不只是一点点喔。」
所以就喝醉了吗?
友梨在咖啡厅打工,同时也在找工作。
她在原本待的公司倒闭后立刻就开始找新工作,但似乎迟迟没有找到适合的工作。
因为深感挫折,也为了至少能儘快拿到一份薪资,才开始现在这份咖啡厅的打工。
「希望妳下次面试也能顺利。」
「嗯,谢谢你~~目标是就职~~」
友梨再度眉开眼笑地回答。
天黑之前就喝得醉醺醺,这样好像也满开心的。自从她们两个来到家里,我就控制自己不在白天喝酒,不禁有些羡慕她。
我们自然而然走向车站。走着走着,我发现友梨盯着我的脸。
「怎、怎么了?」
「和树真的有点变了耶~~」
「变了……?」
「嗯。自从和奏音、阳葵一起生活~~」
她露骨地眯起眼睛对我这么说。
「会、会吗?」
「是真的啊。光是打扮就比之前整洁很多,而且……」
「而且?」
「几乎不来我们店里了……」
友梨垂下略带忧伤的脸庞。
不知为何有根罪恶感的尖刺在心头冒出,带来轻微的刺痛。
「我之前也说过,那是因为必须省吃俭用──」
「嗯,我知道。我知道啊,可是还是觉得寂寞……」
「呃…………」
我不禁感到困惑。
有种纯粹的欣喜,也有种害臊的心情,以及些许歉疚,再加上──
话说回来,喝醉酒的友梨感觉非常率真……呃,我不是说她平常就拐弯抹角。
仔细一想,我从来没有和友梨一起去喝酒──看着她稍微鼓起脸颊的侧脸,我这么想。
我们转入一条小巷子时,友梨突然停下脚步。
「友梨?」
我向前走了几步,友梨的视线依旧指着后方,呆站在原地。
「妳突然怎么了?」
「啊,抱歉。因为看见猫走过去,不小心看呆了。」
友梨笑盈盈地说道,小跑步追上我。
我也转头看向刚才友梨看的方向,但已经找不到猫的蹤影。
大概是野猫吧。我也明白会不小心看呆的感觉。
我们就这么继续向前走,听见了孩童的嘻闹声。
公司大楼矗立在离大街有段距离的巷弄,因此附近有不少公寓林立。
其中一栋公寓附设的小公园内,年纪大概是小学生的小男生在里头跑来跑去。
当中的两人立刻吸引了我的目光。
他们穿着白色武道服。
「那是柔道?还是空手道?」
友梨也注意到他们,轻声呢喃。
「光看服装没办法分辨。」
一人是白带,另一人则是黄带。
两人同样才刚入门不久──我只看得出这些。
大概是趁着才艺班下课要回家时玩耍吧。
『不要穿着武道服出去玩,会弄髒!』回忆起在国小时曾经被母亲这样教训,我不禁挑起嘴角。
那两个孩子现在肯定充满了上进心,勤于练习吧。
「真希望他们好好努力。」
如此呢喃的瞬间,感觉到胸口传来被扎了一下的痛楚。
「因为我最后没有成器。」
「和辉……」
忍不住说这种自嘲的话。
也许这是我第一次吐露深藏在心里的感受。
没错,我没有成器。
花费许多时间锻炼、练习、忍耐、怀抱希望──
儘管如此,我还是没有成为特别的人。
只是体悟到我原本就是「没有才华的人」。
照理来说,在习武的同时也能锻炼精神。
但我就连这方面都不及格。
轻易地一蹶不振。
况且如果我真的喜欢柔道,就算明白自己的极限,还是会继续练下去吧。
有好一段时间,只有两个人在柏油路上踩响的脚步声。
我开始后悔刚才说出那句话。
友梨大概不知道要怎么反应吧?能感觉到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气氛。
「抱歉。反正都过去了。」
「……我都知道喔。」
友梨突然停下脚步。
「咦?」
听见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我反射动作般睁圆眼睛。
「妳在说──」
「那时和辉有多么努力,有多么认真,我都知道。」
友梨注视着我,脸上表情与刚才软绵绵的笑容截然不同,非常坚定──
不知为何在她的注视下,我的胸口觉得有些难受。
过去出门练习时,一走出玄关便会与在外头玩耍的友梨四目相对。
她挥手对我说「路上小心」的身影从记忆中浮现。
而且有比赛的时候,她还会和哥哥一起特地来看。
「我一直,看着你……」
话语声刚落,一颗泪珠自友梨的眼角滑落。
我慌了。
我不懂为什么这个当下友梨会哭。
难道友梨本来就是喝酒后容易掉泪?还是有其他原因?
「那个,友梨……?」
友梨以手指拭泪,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