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話 約會與女高中生

星期天早晨，才刚起床不久──

我摆在枕边的智慧型手机发出了傻气的音效。

那是鲜少响起的社群软体的通知声。

是谁传给我？

我现在用这社群软体交流的对象几乎只有奏音。

绝大多数都是「今天零食有特价，可以买吗？」之类在超市购物时的讯息。

奏音在家的时候会直接交谈，而我也没有其他会互相联络的朋友……

怀着有点悲伤的心情，我拿起智慧型手机，上面显示了晄辉的名字和头像。

「晄辉那家伙，一大早找我要干嘛？」

该不会又要跑来这里吧？

上次晄辉来家里之后，我再三叮咛他：「来之前要先联络。」我回想起这件事的同时阅读讯息──

然后我愣了好一段时间。

「就这样啦，请慢走！」

上午十点刚过──

我和阳葵一起在玄关被满脸灿烂笑容的晄辉送出家门。在晄辉背后，奏音有点不安地对我们挥了挥手。

关上玄关大门后，我好一段时间凝视着冰冷的灰色墙面。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驹村先生，有点不好意思……」

「不会，不是阳葵妳的错。话说这状况也不是因为谁的错……」

所以才更是棘手吧。

晄辉传给我的讯息是──

『从老哥的个性来想，肯定没有和阳葵去约会吧？我今天一整天都有空，奏音就交给我顾着，你们两个出去玩吧！』

──内容如上。

当然我原本就打算说「你用不着操这个心」，藉此拒绝。

但是晄辉回了一句：『我已经搭上电车赶往你那边了！』让我无法再多说什么。

我弟弟的行动力真令人吃惊。

而且就如同讯息，晄辉一大早就来到我家。

上次晄辉来的时候，他误会我和阳葵正在交往，没想到会演变成这种事态……

正因为我明白晄辉的行为纯粹出自好意，就更是难受。

话虽如此，事到如今也无法对他坦承阳葵住在我家的真正理由。

所以我和阳葵为了避免晄辉起疑心，只好真的出门一趟。

「一面走一面决定目的地吧。」

「我明白了。那我先走楼梯下楼喔。」

目送阳葵的背影消失后，我走向电梯。

走出公寓后，我和阳葵暂且先并肩走向车站。

不过突然被要求「出去玩」，还真让人伤脑筋。

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就能随便找地方打发时间，但是和女高中生一起，立刻就不知道该去哪里才好。

话说，哪里才是女高中生去了也会开心的场所？果然还是卡拉OK之类？

不过阳葵感觉和卡拉OK没什么牵扯。况且我也不太喜欢卡拉OK，待在里头就难受。

「所以我们要去哪里呢？」

「这个嘛……反正都出来了，选妳想去的地方吧。」

最好不要是卡拉OK。我在心中补上这句话。

「我想去的地方吗──」

「是啊，远一点也没问题。反正看刚才那气氛，不吃过午餐也没办法回去。」

晄辉送我们出门时还说：「不用担心我们的午餐！我到晚上都有空，你们慢慢逛！」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们也不能太早回去吧。

阳葵的视线往下挪，沉思了一段时间，不久后仰头看向我。

「那个……我想去上次去的那间购物中心。」

「之前买齐生活用品那边？」

「是的。现在虽然没什么想买的，但想四处看看。」

阳葵微微一笑，点头说道。

因为她说过必要的东西会用存下来的打工钱买嘛。

「那个地方的话，的确到处逛逛就能打发时间了。」

毕竟那天之后就没去过了。哎，单纯只是没必要去就是了。

我对阳葵的提议没有什么异议，便决定一同前往购物中心。

睽违两个月的购物中心依然充满了人。

和上次来的时候不同的是这股环绕全身的热气。四周人一多起来，感觉气温也跟着变高了。

奏音和阳葵来到我家的隔天，我们到过这里啊……回想起来，当时我和两人还很陌生。

这么一想，我觉得时间的流逝真的只在转瞬之间。特别是过了25岁之后，时间的加速度异常惊人。

以前我住在老家时听母亲说：「一年只要一瞬间就过去了。」当时总觉得难以置信，但现在我很能明白她的意思。

国小时的一个星期感觉就很漫长啊……看到走过身旁的国小男生，我不由得沉浸于感慨中。

「然后呢？接下来要去哪里？」

我在通道旁停下脚步，环顾周遭。

这附近一字排开的都是服饰店，不过这次我们不是为此而来。不，日后我同样绝对不会造访吧。

「这个嘛……虽然有点早，要不要先吃饭？」

听阳葵这么说，我看向手錶。现在时间刚过十一点。

「说的也是，今天是假日，一到中午时段用餐的人应该会很多。上次人也很多，就先吃饭吧。妳有特别想吃什么吗？」

「我没有……选驹村先生想吃的就可以了。」

「妳讲这种话，我真的会按照我的喜好选喔。」

「好的。那也让我很期待。」

阳葵笑盈盈，愉快地回答。选择权完全交到我手上了。

「是喔……妳真的不要抱怨喔。」

姑且如此声明后，我们开始移动。

「猪排盖饭啊。」

贴在店内墙上的横布条上有着偌大的猪排盖饭照片。阳葵看到照片，呢喃说道。

这次我决定不在美食街，而是一楼的餐厅区用餐。

和风、西式、中华，形形色色的餐厅并排在此处，我停下脚步的就是阳葵呢喃说着的猪排盖饭餐厅。

一言以蔽之就是朴素实在，和周遭许多以白墙装潢的餐厅相比，就受女生喜爱的漂亮度而言，实在无法相提并论。

这种餐厅肯定和阳葵期望的「好像约会」的气氛天差地别吧──这个选择毫无疑问暗藏我这样的用意。

晄辉口中「约会」这个字眼还是让我耿耿于怀。

如果、万一今天出游，让我和阳葵之间萌生了某种「不错的气氛」──

这种畏惧一直停驻于我的内心角落。

但同时我的思考也感到矛盾。

对方只是女高中生，还是小孩子。

只要一切保持平常心，应该就没有任何问题。我到底在害怕什么？

无意间与阳葵四目相对。

她仰头望向我，脸庞的角度正好与「那一天」的阳葵重合──

『我对驹村先生──』

────！

「讨厌这种地方吗？」

为了抹去脑海中的幻影，我连忙开口问道。

「不会，其实我喜欢吃猪排盖饭。」

阳葵当然不会知道我脑海中的状况，态度平常地回答。

「仔细想想，小奏还没做过猪排盖饭呢。」

「一定是因为很贵吧。」

不只是食材费用，还有製作上需耗费的功夫。

油炸类的菜色包含善后收拾等等都很麻烦，我已经透过奏音明白这一点。

「总之先进店里吧。」

幸好店内还有不少空位。我们钻过深蓝色的短帘下方。

※　※　※

和辉与阳葵出门之后，奏音站在厨房煮水。

「真的用不着费心招待我喔。」

晄辉坐在椅子上，有些歉疚地这么说。

「况且我之前就住在这里……」

「泡个红茶罢了，小事。晄哥习惯加糖之类的？」

奏音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继续準备泡红茶。晄辉微微苦笑。因为就这个家的居民来说，奏音已经比他更像前辈。

「我习惯只加糖。啊，不过有牛奶能加的话也不错～～」

「OKOK，我也喜欢加糖和奶精的甜味红茶，但是每次都被和哥笑，说我『糖放太多了』。」

「喔喔，老哥好像红茶不喜欢喝甜的，可是他明明就喜欢吃甜点。」

「就是说啊，和哥其实很喜欢吃甜点呢。」

「明明就喜欢，可是好像又有点介意～～这个时代男人说自己喜欢吃甜点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啊。」

「啊哈哈。不愧是兄弟，晄哥很了解和哥呢。」

奏音将冒着蒸气的杯子放到晄辉面前。晄辉将红茶茶包上下拉动几次后，从杯中取出。

「来，牛奶。」

随后奏音从冰箱拿出牛奶摆在桌上。晄辉简短道谢后，将少许牛奶注入杯中。

奏音也拿起自己的杯子，隔着桌子坐到晄辉对面。

（我以前住的时候没有这个杯子啊。）

晄辉发现这是自己离开之后才增加的餐具，理解到这代表自己对这个家来说已经成为「客人」，一股寂寥顿时掠过心头。

「话说，晄哥想要几颗方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