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你了,有没有累到你?菲妮」
「没有,我不要紧的,阿尔大人」
父皇下达处罚之后,我和菲妮回到了房间里。想到父皇先前宣布这之后会召开盛大的庆功派对,我担心刚从南部回来的雷欧和菲妮连休息都顾不上又要参加应酬,于是出声问候。这次毕竟是长途跋涉。
「从帝都到南部的快速行军,再加上那边的战斗还有善后工作全都一手包办,不可能不会疲劳吧。不用勉强自己,派对那边我会去和父皇解释的,你就好好休息吧?」
「谢谢您的关心,但是真的不影响的,而且我也很期待派对呢」
菲妮露出了毫无矫饰的笑容,看来是确实是没什么事的样子。要是换成我,绝对会以旅途劳顿为借口坚决拒绝参加什么派对。
「你意外的很坚韧啊」
「因为伤痕骑士团的各位在一路上都非常照顾我,完全没有觉得有不舒服的地方,而且还有琳妃雅小姐陪我说说话,也不会让我感到枯燥,所以没关係的。倒不如说……我更担心阿尔大人这边」
「我?我有啥可担心的,这次也没用什么大魔法啊」
「也许确实如您所说,可是因为这次对手的特殊性,您在精神方面的消耗比起以往应该更严重吧?」
「嗨,对上索尼娅是有些棘手,但也就仅限于有些棘手的程度」
「我不是这个意思……您是在为没能帮助到她而过意不去对吗?」
菲妮总是这样不经意间投射出直刺我心头的锐利话语,我都琢磨着她是不是会使用看穿人心的魔法了,不过就算她会,我也不认为我的心思能够被这么轻易地看穿。
「……过意不去啊,她是帝位斗争的受害者,是应该获得帮助的人,是我有义务伸出手牵住的人。然而,我却没能那么做,因为我手上还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方法」
目前没有明确人质位置,就不能直接帮助索尼娅,索尼娅也会不希望只有她一个人获救。以银的全部力量进行地毯式搜索的话,没準能够获得眉目,但现在的我没有那份空閑。
是啊,因为没空所以没能帮她。以自身利益为优先,将帝位争夺的受害者晾在一旁。当然,有罪的毫无疑问是绑架人质的哥顿那边,可是,放着索尼娅不管的我也好不到哪去。甚至可以说我这种看在眼里却不出手的行为还更加恶劣。
「之前你告诉我没有人是完美无缺的……可即便是这样,我也想要事事都做到尽善尽美。既然想要救她,就希望掌握救得了她的力量啊」
「是阿尔大人的一贯作风呢。但是,我认为比起力量,心意才更为重要。想要帮助某人的心意是无可替代的。因为假如没有这份意念的话,力量本身便会失去它所存在的意义。我想只要一直维持、重叠这份心愿,事情一定会向好的方向发展的。所以请您今后也继续保持想要拯救索尼娅小姐的心意吧,半途而废可一点儿也不像阿尔大人」
「……对,你说的是啊。」
沮丧固然简单,谁都可以办到。但是,就算这次没能救到,也不可能一直就这样垂着头望着地面,我想要拯救的人可不在脚边。
抬起头来向前,凡事儘力而为,在此过程中,机会一定会再次降临。
「我不会放弃拯救索尼娅的,也不能放弃拯救她。哥顿为了帝位挟持人质、逼迫少女参与了非她本意的战斗,假如我对此表示默认、选择放弃,那我一定也沦落到和哥顿没什么区别的地步了」
和菲妮说着说着就感觉担子轻鬆了不少,感觉获得了前进的动力。这一定是因为有菲妮在好好安慰我、顾虑我的感受吧,这让我感到心绪舒畅,一不小心就朝她撒娇了。
但是,光靠撒娇解决不了问题。
「本来那个派对我是打算中途溜号来着……不过在你离席之前我都会陪着你的,虽然不觉得能帮上什么忙」
「怎么会,您帮了大忙呢。然后就是那个……那个……」
菲妮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好像在小声嘟哝什么,但具体内容听不清楚。
「嗯?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是的……那个……参加派对是要穿晚礼服的……」
「啊啊,是啊」
「就是……皇帝陛下为我準备了好多好多礼裙……不知道要选哪件才好……如,如果阿尔大人不嫌弃的话……可不可以陪我一起挑选呢……?」
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值得菲妮支支吾吾半天的,结果就这点儿小问题啊。菲妮也太爱操心了,大概是在烦恼穿哪件才能让父皇感到满意吧。
「当然行啊,可以顺便请你也帮我选一下我穿的衣服么?」
「好的!」
我说完便起身準备出发。就在这时,塞巴斯唐突地出现在房间里。
「出什么事了吗?」
「听到了耐人寻味的情报」
「是什么?」
「其实,目前佩尔兰王国的第一王子殿下似乎正在帝都中停留」
「佩尔兰的第一王子?一点风声都没有啊」
「好像是秘密访问,参加派对的邀请也拒绝了的样子。至于停留的理由……」
塞巴斯刚想继续说下去,我出手示意他等等。他国王族秘密访问帝都,这并不寻常,背后必然有什么特殊的内幕。
不同寻常的地方还有一个,关于珊德拉那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处分。原本我是预计她会受到更严厉的处罚的,结果却意外的轻微。就算被父皇公开宣称失去了帝位争夺的资格,只要一口气尚存,那便还有捲土重来的可能性。
足以改变父皇决断的影响力,如果是来自帝国以外的大势力那确实不难理解。而且来者还是佩尔兰王国的第一王子,大概是谈成了一笔对父皇来说结果不坏的交易吧。
「我猜猜,来娶媳妇的是不是?」
「完全正确。看样子近些日子就会向珊德拉殿下提出迎她为妻的请求」
「呵,意图非常明了的招数呢,混账珊德拉,至今都顽固地压在手里的王牌,这时候用出来了么。虽然这也证明她的确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但事情变得有些难办了啊」
「这是怎么回事呢?」
「珊德拉从以前就一直坚称结婚对象要她自己决定。因为既然是以皇帝为目标,选择的夫君身份就尤为关键啊。虽说一般都觉得应该从帝国内部的有力候选人当中择婿,可现在蹦出来个王国第一王子,这就意味着,珊德拉能够藉助王国的力量了。在王国看来,这也正合了他们介入帝国事宜的意图吧。当然也不是没有负面作用」
没有风险的话最初就该用这招了。既然得益于王国帮助才保住一命,珊德拉就不能无视王国第一王子的意见,而且鲜少有人能够认同嫁作他国王族之妻的女人当上本国皇帝。
能做出的行动会受相当限制。大概珊德拉是判断即使走出这步棋,也比接受严厉惩罚、断送未来的结局更好吧。
「父皇应该不会马上将珊德拉嫁出去,毕竟这次事件让她的风评下降了不少啊。估计流程应该是待风平浪静之后再择期发表,不过……那个珊德拉很可能在那之前对我们这边发动某些攻势,注意留个心眼」
「我明白了」
塞巴斯说完便离开了房间。我轻声呼出一口气,将手搭在了门把上。
「那我们走吧」
「真的可以吗?」
「有啥不可以的。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儿也动不了它。该放鬆的时候就得好好放鬆才行啊」
因为这之后必定还有更加激烈的争夺战等待着我们。
我在心中如此默念,带着菲妮一同走出房间、陪她试衣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