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能够和你两人独处了呢,雅继同学。」
这是一间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密室。
我和北条同时挤在这个顶多只能容纳一个人的斗室里,共享着不到半张榻榻米大小的空间。
「呃……虽然的确是两人独处啦……但是这该怎么说呢……」
两人之间的距离趋近于零。更要命的是,我能够明确地感受到,北条胸前的丰满部位,有点、相当、非常大力地压在我的身上。
然而,北条似乎完全没把这当成一回事,甚至还主动向前踏出半步,试图更进一步缩短彼此之间的距离。
「呃……你贴得……有点太近了!」
「毕竟空间这么小,会贴得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呀。而且这里感觉有点凉……这种时候不就应该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吗?」
「感觉有点阴凉是因为墙壁是不鏽钢材质吧?——唔咕!」
但是,北条却更加凑近了过来,将微微弓身的我一把搂进怀里,彷彿是在说「这一点都不重要」。整张脸都埋在双峰之中的我,顿时发不出声音。
「哎呀,雅继同学也真是的……你如果想要这么做的话,我随时都可以配合你的呀……」
「不、不是……刚才那个不管怎么看都是你强——呜噗!」
北条不再玩欲擒故纵的花招,摆明把胸部往我的脸上招呼。面对这一阵又一阵的波状攻击,我的意识逐渐朦胧。
在一片模糊的意识之中,我透过从眼前些微缝隙照射下来的光线,看到了北条此刻的表情。
只见她和我一样,脸上也露出了心蕩神驰的表情(另一种意义上的)。再这样下去,我的魔法使之路就要断绝了——就在我心里开始涌现这种危机感的时候,北条像是要送上最后一击似的,突然非常用力地箍紧了手臂,登时就将我KO倒地。
「等、等等……」
「哎呀呀……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氧气可能也会跟着稀薄呢,这下子得赶快做人工呼吸才行——雅继同学,我现在就来救你啰。」
「不、不是……我、我不是那个意——」
连抵抗的力气都已经被剥夺的我,完全动弹不得。北条就这样牢牢地摁住我的脑袋,将她美丽的嘴唇往我的嘴巴凑了过来。
不、不妙……这女人完全失控了……再、再不快想点办法,她真的会直接亲、亲上来——
「哔哔!」
就在我们的嘴唇即将交叠的那一瞬间。
伴随着尖锐的吹哨声,密室的门扉被人粗暴地打开。紧接着,神色骇人的虎尾出现在倾洒而入的光芒之中,一把揪住了北条的后领,将她从我的身上拉开。
「行了行了!一分钟已经到了,惩罚游戏到此为止!不允许你们有更多的身体接触!」
「哎呀,虎尾同学也真是的,实在是很严格呢。」
被虎尾连推带拉地强行拖到一旁的北条,带着有些不满的表情如此说道。
「好、好险……」
怀着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的心情,我总算从打扫用具柜中获得解放,忍不住安心地叹了口气。
——在某天放学后的现代历史文学研究会。
百无聊赖的我们,在满是漫画和电玩的社团室里,不知为何玩起了经典的扑克游戏「【注】大富豪」。(译注:玩法类似「大老二」的日式扑克游戏。)
于是,北条就提议说最后一名要接受第一名的惩罚,而我和虎尾也随口同意了她的提议……
「雅继阁下也好不到哪里去!居然就这样沉浸在温柔乡,任由北条阁下随意摆弄——」
虎尾气呼呼地如此说道。呃,在惩罚游戏里任由对方摆布,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吧……
「等我下次赢的时候,可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你喔!你给我做好觉悟了!」
「我究竟为什么要挨骂啊?」
虽然隐约察觉到了,最近每当北条做出踰越常轨的身体接触动作时,虎尾都会为此大发脾气;但是北条也不可能就此停止对我的毛手毛脚,所以实在是很伤脑筋的一件事。
「话说回来,刚才那样根本不能算是『惩罚游戏』吧?……所谓的『惩罚游戏』,应该要是弹额头或请喝果汁之类的才对啊……」
「所以雅继同学的意思是,要我舔你或吸你之类的吗?」
「这两个有什么不一样啊?而且我不是说了吗?这样根本不能算是『惩罚游戏』。」
「含、含着雅继阁下的嘴唇轻轻吸吮——」
「咦?这可怪了,虎尾,我不记得我有把你养成这么糟糕的孩子啊。」
说到底,北条的好感度指数不仅高达120%,而且情绪符号也从未出现过「喜」和「乐」以外的表情,因此事到如今我也懒得再说她什么了……
但是,也不晓得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感觉虎尾最近也有受到北条影响的倾向。
「总、总而言之!严禁你们做出进一步的非礼行为!再这样胡搞下去,别人会以为我们现代历史文学研究会是什么不正经的地方!」
「哎呀,虎尾同学,难道你以为我会对雅继同学以外的人做出这些举动吗?」
「唔……这、这个……」
「而且啊,虎尾同学,你也用不着颁布禁令,只要赢了,不就全都解决了吗?这才是使我们获得自由的唯一途径啊。」
「喂,我们是在说惩罚游戏的事情吧?」
「还是说,虎尾同学,你打算——」
北条用意有所指的语气煽动着虎尾的情绪,于是虎尾突然将手里的整副扑克牌举到北条面前说道:
「北条阁下——我们还有第二轮的比试喔。」
「……就是要这样才行嘛。」
看到北条重新坐回座位上之后,虎尾很快地洗好扑克牌,给自己和北条各发了五张牌。
……咦?那我咧?
「……我们就用这一把来决胜负吧!我要换三张牌。」
「我没意见。我换一张牌就好。」
「喂喂,我没有拿到牌耶?你们有听到吗?」
虎尾丝毫不理会被屏除在外的我,自顾自地扬起不可一世的笑容,把手中的五张牌用力地甩在长桌上,彷彿在说「吃我这招」似的。
「一切都结束啦!我的回合!葫芦!」
「真遗憾呢。铁支。」
「什么……!咕……太、太可恨了……」
儘管发起了一对一的德州扑克决斗,但是在北条压倒性的强运面前,虎尾似乎轻而易举地败下阵来,只能一脸懊恼地趴在桌上。
就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只见北条已经抛下顿足捶胸的虎尾,径自慢条斯理地爬上长桌,不知为何就这样仰躺在桌上。
「……你在搞什么啊?」
「这是什么傻问题?当然是惩罚游戏啊。好啦,赶快给我这个沉睡的公主送上苏醒的亲吻吧。」
「你这不是摆明就醒着吗?」
「啊啊,我刚才吃的洋芋片,肯定被人下了毒药……好、好痛苦……」
「你说什么……!这不管怎么看都是一桩杀人事件,我还是去叫警察来吧。」
「啧。」
因为如果认真对待这场闹剧,最后不晓得会惨遭什么样的毒手,所以我直接用插科打诨的方式矇混过去。北条啧了一声,放弃似地轻轻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那我就妥协一下吧,给我一个公主抱就好了。」
「你根本就没放弃嘛,而且你这叫哪门子的妥协啊?」
「……咦?」
「不要装出一脸公主抱就没关係的表情。」
「谁、谁叫雅继同学是我最喜——喜马拉雅猫的人。」
「就算要掩饰害羞,你转得也未免太硬了吧?」
「别说这么多了,赶快给我一个公主抱啦!」
话音方落,北条便倏地张开了双手。
儘管完全是在强词夺理,但是被面不改色的北条用兴奋的语气这么一说,我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她的要求。
和刚才的黏巴达相比,公主抱至少还没有那么糟糕吧……不过,仔细一想我才意识到,我根本没有做过公主抱这种事。
……只是如果不满足北条的要求,她显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因此我只能手足无措地搂住北条的身体,羞耻难耐地把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这、这样子可以吗……?」
「棒透了……虽然我开心到现在死掉也没关係——但果然还是想要来个吻呢。」
「啥?你在说什么鬼话啊?——唔噢噢!?」
就在这个时候,北条趁着我动弹不得,将力气注入搂住我脖子的手臂,把我的脸拉向了她的嘴边。
「唔、唔噢噢……!你、你这家伙……!」
「呵呵呵,我这次一定要把雅继同学的嘴唇变成我的东西……你就认命地接受吧——」
「不、不行了……」
「岂能让北条阁下为所欲为!看我这招的厉害!」
「叽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住、住手啊,虎尾……我、我要死了……」
或许是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状况,虎尾突然拔刀相助。
我很感激虎尾帮我保住了嘴唇的贞操,但是她为什么非要骑到我的背上,把我的脸往后扳啊?……由于这个缘故,我的脖子发出快被扭断的声音,让我忍不住哀嚎。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确实是很像惩罚游戏的惩罚游戏,可是再这样下去,我会被她们整死吧?脖子绝对会从「ㄑ」字型被扭成「ㄈ」字型吧?
「呵呵呵……虎尾同学,你也挺有一套的呢……不过,你真的有办法赢过我的爱情之力……吗……!」
「我也是个有骨气的女人——这、这下子,一切都结束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我再也……不要玩什么……惩罚游戏了————啊。」
「雅继同学!?」
「雅继阁下!?」
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吧。
这就是现代历史文学研究会的日常光景,同时也是我的日常生活。
我心目中的理想日常生活,早已不知在何时消失无蹤,每天都上演着让我抱头苦恼的各种状况——
但是最令人感到害怕的,还是我居然习惯了这种鸡飞狗跳的生活。
哎呀呀……我今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啊……
那么,既然我已经被她们搞到连脖子都得装上固定器了,今天就这么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