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总而言之，就是发生了这样的事件。」

十六夜讲完这段经历，拿起冰红茶吸了几口。边吃炸鱼薯条边听故事的飞鸟和耀都呼出一口气，兴味盎然地发表意见。

「怎么说……释天先生是个让人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的人呢。该说他是真人不露相吗？」

「而且释天先生明明是神，却散发出一种不可思议的亲近感。不像我这几年见过的神都比较超凡，要不就是可以感觉到类似威严的气势。」

「毕竟全盛时期的神王大人还可以另当别论，帝释天却是一个把亲近感和平实自然的传说当作卖点的军神。要是把这部分也拿掉，他不就成了个完完全全的废物大叔吗？」

……作为军神，这种受到信仰的形式真的没问题吗？

两人虽然想到这个问题，然而那或许是帝释天作为神灵时和人类相处的方式。就算不被人类视为伟大的神明，他却是在人类真正走投无路时会静静伸出援手的存在──因此才能赢得「英雄神」这个别号。

「我想除非有什么真的很特殊的理由，不然社长大人都会愿意让人找他谘询。」

「嗯，我会去跟他讨论看看。」

「说不定乾脆出钱聘用他也是一种办法。花钱请诸神之王来帮忙……不觉得这样听起来很痛快吗？」

这话说得有道理……三人同时相视而笑。

相较之下──专程前来探问这件事的蛟刘却一直垂头丧气地抱着脑袋。

「……那个笨哥哥，都转生了还在乱来什么。」

「啥？」

「啊……没事，是我这边的问题。倒是抱歉让你讲了这么久，很值得参考。」

语毕，蛟刘站了起来。刚好就在此时，周围突然一阵骚动。

「……嗯？大家看一下舞台。」

听到耀的发言，其余三人也把视线转向舞台。

一行人先前都待在这辆喷泉车厢里吃吃喝喝，现在舞台上却出现白夜王的身影。

「原来已经这个时间了，那我就继续打扰各位片刻。」

「所以这是要公布第二战的详情？」

蛟刘咧嘴一笑，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可以看到白夜王身边还跟着黑兔。

或许太阳主权战争的下一个舞台已经定案。

为了因应第二战而在精灵列车里休养的参赛者们也把注意力都集中到白夜王身上。

「让各位久等了！接下来将说明第二战的舞台！说明结束后『契约文件』会送到各位参赛者的手上，记得妥善保管！」

白夜王打开扇子，泰然地点了点头。

她以双掌相击，于是「契约文件」出现在半空中。

「大家在亚特兰提斯大陆上都表现得很好！我很高兴事态基本上都按照预定的规划进行！」

（……按照预定吗？）

听到这句话，十六夜挑了挑眉。

出现于参赛者面前的「契约文件」上写着如下的内容。

「　─　第二次太阳主权战争　第二战A组　─

◇参加资格：

•仅限在第一战中存活下来的参赛者能够参加。

•在第一战中弃权的参赛者另有处罚。

◇规则概要：

•第二战将成为特例，使用箱庭的外界作为游戏的舞台。

•参赛者必须找出担任第二战嚮导的人物，并且拥有要求对方提供协助的权利。

•参赛者能寻求协助的嚮导以一个对象为限。

•原则上，开始游戏的时代是「环境控制塔」还在初期开发阶段的时代。

◇禁止事项：

•除了自身有性命之忧的情况，禁止杀害和游戏无关的人物。

•离去之际，禁止将箱庭的恩惠残留于外界。

•在外界解放「模拟创星图（Another Cosmology）」者会受到严厉处罚。

•违反上述各禁止事项者将被剥夺参赛资格，或是会遭到强制退出外界的处分。

◇胜利条件：

•让失去光芒的王冠重现辉煌，引发「历史转换期（Paradigm Shift）」。

◇败北条件：

•在期间内无法获得嚮导的协助。

•因为触犯禁止事项导致所有参赛者全数退场。

•在第二战结束时未能持有任何太阳主权。

太阳主权战争进行委员会　印」

看完「契约文件」之后，所有参赛者都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这──这次的舞台居然是外界？」

飞鸟发出惊呼的同时，周围也传来类似的反应。她从未听说过有哪场游戏曾经在箱庭之外举行。

即使是对箱庭的居民来说，恐怕也是几乎找不出前例的事态。

「而且上面提到的时代……该不会是十六夜出生成长的时代？」

耀一脸紧张地发问。

讲到开发「环境控制塔」的时期，确实是逆回十六夜和西乡焰生活的时代。

十六夜再度看了看「契约文件」的内容，发出宛如野兽的低吼声。

「……其实我之前隐约已有预感，猜想大概总有一天会发生这种事。」

「是……是吗？」

「毕竟『护法神十二天』中有那么多成员全来到同一个时代的状况就已经够特殊了，刚刚说的那个黑道事件也让我觉得很不可思议……我想连蛟刘来探问外界消息的行动跟主权战争也不是毫无关係吧？」

「哈哈，这部分还是秘密，你们最好也暂时保持沉默。」

蛟刘竖起食指，露出可疑的诡异笑容。这种笑容完全显示出他确实是外表化为人类的妖物，若不是心怀鬼胎，不可能表现出如此态度。

在他的刺激下，十六夜也换上挑衅表情。

「哼，意思是一切都和第二战有关吗？至少可以推定在华侨中就存在着所谓的嚮导吧？」

「我不予置评。要是随便回应，光讲一句话都会被你逼出情报来──不过你们要小心点，如果所谓的粒子体可以製造出『天之牡牛』，那必定是某种骇人听闻的玩意儿。」

听了蛟刘的忠告，十六夜眼中出现严肃的神色。

若要避免人类走向灭亡，星辰粒子体的相关研究是不可或缺的重要研究。为了前往更遥远的未来，许多神明创造了考验，人类则战胜了那些考验。

在到达最后阶段的同时，第二次太阳主权战争也开始举办。

当然会让人怀疑这些事情之间的因果关係。

「击败『人类最终考验』──魔王阿吉•达卡哈之后，人类已经做好挑战最终考验的準备。就算这次的舞台是外界，我也不认为规模会因此缩小。」

「哈哈，我有同感。在这场第二次太阳主权战争背后偷偷运作的修罗神佛说不定是想趁此机会提高自身的影响力，你们可得提高警觉。」

说完忠告之后，蛟刘站了起来转身离去。

环境控制塔一旦完成，代表第三类永动机就会成为现实。

毫无疑问，这件事将成为大幅改变今后人类历史的最大汇聚点。在这次汇聚点立下功绩的神群，想必也会获得等同于掌握了箱庭霸权的强大力量。

「我认为先想定争夺太阳主权的行为也隐含着某种意义会比较好，搞不好到了最后的最后会碰上什么大逆转的状况。」

「……既然十六夜这样判断，从现在就开始警戒应该是最好的做法。」

「嗯，可是当前首要的工作是针对所谓的嚮导进行考察。因为要是没办法找到嚮导，根本连第二战都无法参加。」

耀伸手摸着「契约文件」上的文字，敲了敲写明规则概要的部分。

另外两人也点头附和她的意见。

「没办法获得嚮导协助的共同体会直接无条件败北，这确实是最优先的问题。」

「不过光写了要找嚮导协助还是让人没有头绪呢，真希望能给个什么线索。」

「是吗？我认为至少给了提示喔。」

妳看……耀再度敲了敲规则概要。

「『参赛者能寻求协助的嚮导以一个对象为限』──这边的写法不是『一人』而是『一个对象』一定是另有理由。」

「我同意春日部的意见，由此可以推测出这个嚮导可能包含了『个人』和『组织』。换句话说，外界还有其他组织和『天军』合作。」

久远飞鸟敲了一下手掌。

「这个推论确实很有可能……因为就像『护法神十二天』那样，据说我的出资者也在外界负责公共安全组织。」

「什么？」

「外界的公共安全组织？」

十六夜和耀都惊讶得瞪大双眼。他们都是第一次听飞鸟提到出资者，而且也是到了现在才又想到她其实是其他共同体的人才。

「啊～……糟了，我居然因为太怀念而忘了这件事。大小姐是其他共同体的成员，根本没有必要特地把关于嚮导的推论告诉妳。」

「哼哼，已经太晚了。我只要请出资者提供情报，想必能立刻找到嚮导。这算不算是很快就领先一步了呢？」

飞鸟把黑色长髮往上一拨，笑得很是得意。

出资者无法亲自参加游戏，但是可以支援参赛者。

假使背后的出资者是能和外界联络的共同体，那样的参赛者在第二战中应该可以取得很大的优势。

然而十六夜却回以无惧的笑容。

「实际上如何呢？这次的舞台是我的地盘，我方佔了地利之便。而且我不相信大小姐那么简单就能跟上最先进的文明。」

「关于这部分，其他共同体也是同样条件吧？更何况我的时代只不过相差几十年，其他共同体的文化说不定会相差数百年甚至是数千年。」

「嘻嘻，是啊。不过飞鸟和十六夜的时代之间经历过高度经济成长期吧？我想飞鸟一定会惊讶到目瞪口呆。」

耀吃着薯条，露出感到很有趣的微笑。

列车里到处都可以看到其他参赛者们正在研究「契约文件」。

这时，甩着白银长发站在舞台上的白夜王一脸严肃地张开双手。

「好了……第二战的『契约文件』终于公开，气氛也炒热到最高点，不过接下来我有些话想说。我想各位参赛者对现状都隐约有所察觉──也就是关于外界发生的巨大事件……以及箱庭的未来。」

精灵列车的每一个角落都起了骚动。儘管每个人对这件事都产生疑问，却只有极为少数的参赛者拥有足以确定的情报。

十六夜等人取得的情报同样远远不及真相的全貌。

没想到「那个」白夜王现在却主动提到这件事，恐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在喷泉车厢中的十六夜握紧右手里的冰红茶，抬头望向舞台。

「……我本来以为白夜叉根本觉得外界随便怎样都好，这次的行动真是让人大吃一惊。」

「哎呀，为什么十六夜那样认为？」

在他旁边喝着红茶的飞鸟满心好奇地提问，十六夜耸了耸肩才开口回答。

「因为妳要知道，那家伙可是货真价实的宇宙真理（Brahman）。虽说多亏箱庭这个地方的特异性，她对我们讲话的态度看起来像是彼此对等；但实际上这个超超级魔王的战力却可以轻易凌驾我们至今对战过的敌人战力总和。对于白夜叉来说，地球上的纠纷和人类未来之类的事情恐怕还比不上一粒沙子。」

十六夜这番话说得有点直接，内容却是无可动摇的事实。

毕竟星灵和龙种不同于神灵，不需要靠着相互观测者去确立自身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