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 抓住存在

1

为了避免掉下去，伸出手但毫无作用。失去立足点的飘浮感，以及内脏压迫的不愉快感袭遍了全身。

眼前是无边的黑暗。他被夏疾广的攻击推下了冥界门。

在重力的无情牵引下，八寻的身体坠入了黑洞中。

激烈的风也在耳边响起。

不知道下落的距离是几十米，还是几百米——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样下去只会是死路一条。

「——八寻，这边！」

在咬着牙的八寻身边，突然传来了彩叶的声音。

就像身体浮起来了一样，八寻感觉自己的全身开始微微浮起。

而支撑着八寻身体的，是一头纯白皮毛的大型魍兽。彩叶骑在巨大化的努埃马尔背上，在空中抱住了八寻。

「努埃马尔，拜託你了！」

彩叶对着魍兽大叫道。

纯白的巨兽以掉落的岩块为跳板，在几次跳跃后，紧贴在冥界门的壁上。然后再通过岩块和墙壁为跳板，反覆这样做，努埃马尔成功抑制住了坠落的势头，终于在能看到的洞底轻轻着地。

「….得救了吗？」

八寻从努埃马尔的背上滑落到了地上。

死亡的恐惧让全身僵硬，肌肉也变得使不上劲。即使变成了不死者，对从高处坠落的本能恐惧似乎也不会消失。

「努埃马尔很厉害的」

彩叶趾高气扬地挺起胸膛。

「啊啊，帮大忙了，努埃马尔」

八寻老实地说着，把双手埋在巨大魍兽的毛皮里，用双手轻抚着它的喉咙。彩叶从努埃马尔的背上走下来，有点羡慕地望着那光景。

「你怎么不夸奖我啊，我也帮大忙了！」

「朱莉他们呢？」

「喂….我呢……！」

「叫我吗？」

在八寻背后的黑暗中，朱莉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八寻「呜啊」地叫了一声。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朱莉似乎没有受伤。

「你没事吧？有受伤吗？」

「嗯，多亏了这个」

叼着荧光棒的朱莉，像翻花绳一样，在八寻面前伸出双手。在她手背覆盖的手指间，闪着蜘蛛网般的细线。

「钢丝啊……」

「洞比想像的还要浅，真是太好了。根据钢丝的余量计算，洞大概有一百米左右」

朱莉一边回收射进岩石表面的钢丝，一边爽朗地笑着道。

以普通的洞穴来说，百米是相当深的，但作为冥界门，确实是比预想的要浅。

但是冥界门并没有就此到头。洞底是条地下隧道的入口，刺骨的强烈瘴气从隧道深处喷涌而出。

「来，照明的。这一根可以维持十二个小时，数量不多，所以要要好好利用」

朱莉将荧光棒分别递给八寻和彩叶。虽然亮度不高，但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也是足够了。

就像被光芒吸引一样，中华联邦军的士兵们也跑了过来。

「和音大人！」

「你没事吧……太好了！」

两个士兵的全身都缠着钢丝。看来朱莉不仅救了自己，也救了坠落的他们。士兵们也不是没有受伤，他们满身是土，军服上也有很多破损。

「你们……！」

面对跑过来的士兵们，八寻拔出了刀。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夏到底想干什么……！」

「哇！冷，冷静啊，不死者大人！」

「等等！请听我说！其实我们也什么都不知道啊！」

「啊啊！」

面对惊慌失措的二人，八寻杀气毕露。因为夏，不仅八寻，连彩叶都差点丧命。而且他们是夏的同伴。所以没有理由被仁慈对待。

「是真的！副司令为什么那样做，我们也不知道啊……！」

叫朱的年轻士兵含泪辩解。八寻的刀锋抵在他的喉咙上，朱莉从旁边按住了他握刀的手。

「到此为止啦，八寻。我看他们也不像在说谎」

「你相信这些家伙说的话吗？」

「不怎么相信。因为这些人本来就不是我们的同伴」

「相信我们啊，总裁大人！不死者大人….！」

光头的大汉——胡中尉，打算紧紧抱住八寻他们的脚。

朱莉轻快地躲开了胡。

「不过，这些人被上司抛弃了也是事实。虽说是被我们卷进来的，但没想到会把稀少的遗存共鸣者推入冥界门。真不愧是他」

「这些家伙，会不会是为了让我们放鬆警惕的诱饵啊……」

八寻叹着气，把手里的刀收进鞘里。

直到夏把八寻他们推下冥界门之前，他的部下还在彩叶附近窥探着洞底。因此八寻他们的戒备心也很淡薄。因为实在没想到夏会连部下一起攻击。

「我们的遗存是战斗力不怎么高的二级品。可能觉得捨弃了也不可惜」

「毕竟发给我们的遗存本身就是粗劣的複製品」

朱和胡分别说明了情况。他们会被选为捨弃对象，似乎并不仅仅是因为性格问题。

「複製品？仿造出来的？」

「人工製造的遗存宝器？」

彩叶和八寻发出困惑的声音。因为听说有人工製造被称为龙因子结晶的遗存宝器技术。

「果然是这样啊」

朱莉愉快地笑了。八寻对她投来怪异的目光。

「什么意思啊？」

「这就是中华联邦军拚命收集遗存宝器的理由了。无论得到多么强大的遗存，如果只适合一小部分人使用的话，那么作为武器的价值就不高了。现在已经不是大将之间一决高下的时代了」

「啊啊」

「但是，如果遗存本身能够量产，那就另当别论了。名古屋站要塞不仅仅是中华联邦军的驻扎地，同时也兼作人工遗存的製造据点。对吧？」

「是的，正是如此」

朱肯定了朱莉的问题。本来是相当于军事机密的情报，但在被上级出卖的情况下，似乎已经没有必要隐瞒了。

「打破冥界门的结界，拿出草薙剑，也是为了製造複製品吗」

八寻抬头看着头顶道。

「大概吧。因此才会委託姬川丹奈回收。即使不是彩叶，但只要是龙之巫女的话，回收遗存宝器应该也不是那么难」

「那为什么要把我们引到这儿来呢？」

「为了把我们推下来」

「什么….！？」

「準确地说，与其说是我们，不如说是八寻和彩叶。即使是拥有了遗存的他们，也不想直接和不死者与龙之巫女战斗吧」

朱莉一边用转笔的方法转动着荧光棒，一边冷冷地说道。不愧是双胞胎，她认真起来的气质和罗兹真像。

「反过来说，如果八寻和彩叶不在的话，他们就可以去攻击贝利特画廊了」

「袭击画廊……难道是为了抓绚穗……！？」

彩叶深吸了一口气。

贝利特画廊刚到名古屋，中华联邦军就开始执着于索要山龙遗存。

他们之所以没有强行夺取，是因为对贝利特画廊背后的统合体有所顾虑，以及对画廊自身战斗力的警戒。

但是如果有量产的遗存，中华联邦军就可以对抗龙的威胁。即使是统合体，也不能轻易地插手中华联邦的事。

而能与遗存对抗的八寻和彩叶，也被打入了冥界门。现在中华联邦军夺取山龙遗存的阻碍也消失了。

况且他们还有新生的，保存状态最好的山龙遗存宝器，虽然已经有了共鸣者。但在他们看来，或许有些超出预期，但它依然有得到的价值。

「难道，是我的错？就因为我说要调查魍兽们来袭的原因，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彩叶脸色苍白地低语。八寻他们之所以会离开摇光星，是因为彩叶提出要调查魍兽袭击的原因。她想要保护绚穗的愿望，现在完全落空了。

即便如此，绚穗会被盯上，也不能就说是彩叶的责任啊。八寻条件反射地想要否定她的话。

「那种事——」

「不是那样的！」

「是啊！不怪和音，都是我们上层的错，是他欺骗和利用了我们！」

两个士兵的气势完全盖住了八寻的声音，他们愤愤地主张道。

「呃……是，是吗……？」

也许是被两个士兵的气势所压倒，彩叶露出泄气的表情，她含糊地点了点头。虽然并没有完全接受，但她似乎也错过了沮丧的时机。

「呃，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居然被这些家伙说出来了，心情有点複杂啊」

看着他们二人，八寻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管怎样，一定要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我很担心留在外面的葆拉他们」

朱莉环视着洞底，语气轻鬆地说道。

「怎样出去呢？从这里往上爬，应该是不可能的」

八寻摸着洞壁问道。虽说有结界保护，但是风化了的冥界门壁很脆弱，即使是努埃马尔也很难爬上去。用钢丝恐怕也不行吧。

「嗯。所以，只能找别的出路了」

「别的出路？」

「这个冥界门的结界被打破是大约一年前的事了，不过在那之前这片土地上并不是没有魍兽哟。不然何必建那么坚固的装甲墙呢」

朱莉向朱他们确认。两个士兵困惑地同时点头。

「附近说不定还有别的冥界门？」

彩叶微微一笑，看向朱莉。

要爬上深度超过百米的洞穴是不可能的，但名古屋地区的冥界门并不仅限于此。八寻他们所在的这个洞穴，有可能与另一个平缓的冥界门在地下相连。

「当然，不保证一定连接着出口。我不知道冥界门的内部构造。毕竟没见过活着回来的人」

「这有调查价值啊」

盯着冥界门最深处的洞穴口，八寻不耐烦地耸了耸肩。

那个充满瘴气的洞穴，就像在引诱八寻他们一样，静静地吹着啜泣般的风声。

2

佐生绚穗在摇光星的餐车里听到了震耳的枪声。申也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他原本在为洗完盘子的孩子们準备苹果派。

「敌袭吗……还真像大小姐担心的那样」

正在一旁吃饭的乔什，咂着舌对绚穗招手。

「….敌袭？」

「啊啊，特意瞄準了八寻和公主都不在的时间吧」

「敌袭，难道是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