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更可怕的東西

死亡马古拉听到圣哉的话，鼻子不断微微抽动。

「『这么普通的事』……？那么，你事先预想到会陷入这种困境了吗？」

「我当然早就想到会出现不死者以外的敌人。而且，我也预料到对于擅长火焰魔法的我，迟早会出现能对付我弱点的敌人。为了应付这些状况，我已经备好对策了。」

「喔……是吗……你都备好对策了吗……」

死亡马古拉重複一遍后，瞪大那三只眼睛。

「笨蛋！你没听到我的话吗！不管你有什么对策，都赢不过达克法拉斯！」

先对死亡马古拉的怒吼产生反应的不是圣哉，而是马修。

「没、没错……不可能赢……！不管什么攻击都没用……！那家伙……达克法拉斯是无敌的……！」

快被死亡马古拉砍头时，马修不肯求饶，展现出坚强的一面，连圣哉都为之讚歎。不过当他看到达克法拉斯的瞬间，那份虚张声势消失无蹤。他一定是亲身体验过达克法拉斯的可怕。

我暗自咬着唇。

他身上的伤能回覆魔法完全治好，但他的心却留下一生难以抹灭的伤痕。

──这孩子说不定已经……无法再当战士了……

我抱着马修颤抖的肩膀，有这样的预感。

死亡马古拉听到马修胆怯的声音，露出笑容。

「没错！达克法拉斯是无敌的！做了半吊子的準备是赢不了它的！」

他的狂妄笑声响彻广阔的拷问室，但圣哉用坚毅的语气打断那道笑声。

「才不是半吊子的準备。」

他挑衅似的瞪了死亡马古拉一眼。

「一切準备就绪。」

听到圣哉一如往常充满自信的声音……我有个念头。

──不对……只有一个……有一个唯一的办法能治癒马修受伤的心灵……！

我紧紧抱住马修，在不断颤抖的他耳边低语：

「马修，看着吧。你会知道在这个世上，有比死亡马古拉及达克法拉斯更加可怕的东西……」

……我感到不安。不，一想到眼前的现实，心中只有不安。我也认为以常识来说，不可能打倒这种怪物。不过圣哉他……这个谨慎到超乎想像的勇者……却跟平常一样从容地说着一样的台词。

他说了「一切準备就绪」！那么……我要相信他！相信我选出来的这个勇者！

「呿！我马上让你那张臭屁的脸吓到面无血色！」

死亡马古拉无畏地喊道。在他面前的达克法拉斯像要守护死亡马古拉般出现变化。

达克法拉斯那张没有眼睛和鼻子的脸孔下半部──相当于嘴巴的部分──大大地张开，口腔里充满了跟体表一样，宛如黑暗的黑色火焰。

死亡马古拉看到人在圣哉背后，跟他形成一直线的我和马修后发出窃笑。

「这是一旦着火，直到对方燃烧殆尽才会熄灭的火焰──『完全黑死炎』！勇者啊！只要你避开火焰，就会波及到身后的人！即使女神不会死，那个小鬼也会被烧个精光！」

──糟、糟糕！我太大意了！应该更小心一点，和圣哉保持距离才对！

不过，圣哉并没有责备我的意思，甚至连一丝惊慌也没有。

「『一旦着火』吗？不过你这招应该没机会用到，因为在那之前我就会先攻击。」

圣哉一边说一边收剑入鞘，把身体稍微压低。

「唔……要出招了吗？达克法拉斯──」

死亡马古拉还来不及对达克法拉斯下指令，把右手大大往后拉的圣哉抢先冲到正要吐出完全黑死炎的达克法拉斯面前。

「好、好快！这是什么速度？」

死亡马古拉低吼一声。圣哉以直逼瞬间移动的速度贴近达克法拉斯，将拉到身后的右掌顺势打在它的腹部上！

竟、竟然用掌根打……！不过这并非单纯的掌击！因为在打中达克法拉斯的瞬间，不只是它的身体，连四周空气都产生震动！

──这、这是……「震动波」……！

震动波是将打击技能练到中段以上就能学到的特技，通常有让敌人动作暂停的效果。但达克法拉斯的动作没有变化，却有其他效果。正如死亡马古拉所言，达克法拉斯的分子结构乱掉，构成身体的黑色火焰变成了一般的红色火焰。

死亡马古拉大叫。

「你、你竟然学会了震动波？怎么可能！你是剑士吧？为什么会有那种毫无意义的特技？」

「……如果剑不能用，剩下的就只有自己的拳头。学打击技是当然的。」

「一、一般剑士不会考虑到这种事吧！」

「我不认为自己是剑士，所以不会只依赖剑。毕竟有可能出现像这次一样剑击无效的敌人，也可能会遇上剑折断，或被敌人偷走、突然融化、生鏽或被虫吃掉的情形。」

听着听着，死亡马古拉和我都倒抽一口气。

不、不愧是谨慎到病态的人！虽然我觉得剑绝对不可能被虫吃掉……总之干得好！

话说回来，即使死亡马古拉很惊讶圣哉有震动波，我倒觉得这有迹可循。

因为圣哉在神界时，曾骑在赛尔瑟乌斯大人身上痛殴过他！那果然不是霸凌，而是打击的训练！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就各种层面来说都是！

「你、你果然心机很重！不过，到此为止了！你接下来没有机会了！因为火焰系的术士不可能使得出冰结魔法……上吧！达克法拉斯！把他干掉！」

「咦！」我惊叫一声。还以为达克法拉斯会从口中喷出火焰而有所防备，但它竟抡起拳头，朝圣哉揍去！

「你只在防备完全黑死炎吧！达克法拉斯的拳头可是超高温的兇器！只要碰到就会烧掉喔！」

「圣、圣哉！」

达克法拉斯的拳头已经逼近圣哉到闪不掉的距离！但圣哉也一样向达克法拉斯的拳头挥出左拳！

「笨蛋！你想凭人类的拳头挡下达克法拉斯的拳吗！嘿嘿嘿！就让你的整条手臂气化吧！」

达克法拉斯的拳头似乎为了攻击而暂时物质化，和圣哉的左拳撞在一起时，发出连腹腔都跟着震动的巨大声响，同时产生的冲击波让我瞬间忍不住闭上眼睛。

……在那之后……我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他们紧贴着的拳头。

圣哉的拳头没发生变化，反倒是达克法拉斯从拳头到手腕……然后到二头肌……都发出清脆的龟裂声，逐渐变蓝……变透明！

──达、达克法拉斯它……开始结、结冻了？

这个变化一路延伸至它的胸部、腹部，最终扩散至全身。现在达克法拉斯的体表从红色变成了蓝色。

「竟、竟然是冰结魔法────！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这怎么可能！火焰魔法和冰结魔法完全相反！不可能同时操纵！」

我的脑袋里也一片混乱。死亡马古拉说的没错，无法同时学会属性相斥的魔法，这是无法颠覆的魔法理论。

──那么，这是为什么？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圣哉挥出的拳头，发现一件事。

他手上套着我从没看过的手环！死亡马古拉似乎也察觉到这一点，提高嗓门问：

「难、难不成那是……能附加冰属性的道具吗？」

附加冰属性的手环！原来如此！这样就算不能用魔法，也能产生同样的效果！可、可是，这种稀有道具在武器店和道具店应该都没有卖才对！圣哉到底是在哪里……啊……

「合成！是用合成做的吗？没错吧，圣哉！」

听到我的话，圣哉点点头。

「好、好厉害！可、可是像这种稀有道具，到底要怎么组合才能合成出来？」

「『普通的手环』加上『冰』……再照之前一样放进你的头髮，就完成了。」

「……咦？」

难、难不成，他又擅自跑进我的房间了……？心、心情好複杂喔！不、不过算了！如果用我的头髮能度过这个难关，要多少我都给啦！

「顺便告诉你，这还有很多种。」

「啥……？」

圣哉像魔术师一样从怀中拿出一大堆手环。

「附加雷属性的手环、光属性的手环、暗属性的手环等等……这些当然都有备用品。这全是放进四处掉在你房间的头髮后做出来的。」

呃，掉在我房里的头髮也太多了吧！我将来会不会秃头啊？

不过那种事等以后再慢慢想吧。现在最重要的是达克法拉斯。

虽然它因为手环的效果而冻结了，不过好像并不是不能动，原本飘蕩摇曳的形体固定变成了物质。也就是说……

「行得通，圣哉！现在能用物理攻击！」

连续两次的奇蹟让我欢欣鼓舞，反观死亡马古拉则心生恐惧。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而且你的攻击力还超过达克法拉斯的防御力吗！」

然而，从圣哉口中说出的是令人意外的回答。

「很可惜，我现在没有那么高的攻击力。用普通的攻击应该完全伤不了它吧。」

「咦咦咦咦！」

我的心情瞬间从天堂被推落地狱，死亡马古拉脸上则露出安心的表情。

但是，勇者自言自语似的淡然地说：

「不过这不成问题。对物质化的冰属性敌人有效的，当然是火焰攻击了。不过用凤凰炎舞斩也无法破坏他的防御，既然如此……」

圣哉后退几步，跟达克法拉斯拉开距离。

死亡马古拉感觉到有危机，大喊：

「糟、糟糕！他要出招了！达克法拉斯！拉近距离！封住他的攻击！」

圣哉已经拔剑出鞘。仔细一看，那把以高攻击力着称的白金之剑上包裹着鲜红火焰。

达克法拉斯依照死亡马古拉的命令，打算缩短跟圣哉间的距离。

「……已经太迟了。」

但圣哉同时将炎之剑大大往后一拉，往达克法拉斯冲过去。

两者碰撞，惊人的冲击力撼动房间。达克法拉斯原本高举双手，企图抓住圣哉……但那双手停在半空中，静止不动──因为圣哉的剑刺进了它的胸口。

「灼热的一点集中突刺……『凤凰贯通击（Phoeni Thrust）』……！」

下一秒，「劈哩」一声！剑发出像是打碎冰的声音，刺穿达克法拉斯的胸口！冲击造成的胸口龟裂更逐渐扩散至全身！

圣哉收剑回鞘的瞬间，达克法拉斯的身躯就随着火焰一起爆炸，粉碎四散。

「太、太好了……！我们赢了……！」

我如此低喃。马修则不知何时用力抓住我的手臂。

「什、什么啊……！这是怎么回事啊……！胜算不是零吗……！为什么……为什么……他能赢过那种怪物啊……！」

马修的身体依旧在发抖，但是跟之前出于恐惧的颤抖不同。他脸颊泛红，睁大双眼，紧盯着那个将自己畏惧的怪物杀掉，仍毫髮无伤的勇者。

我也亢奋起来，朝一脸茫然的死亡马古拉竖起中指。

「看到了吧！这就是一亿人中才有一个的奇才啦！你活该！」

「怎么可能……怎、怎、怎、怎、怎么可能……！」

死亡马古拉浑身抖个不停，不断往后退。

「你刚才骂我是笨蛋吧？但你才是笨蛋！就是你得意忘形说出攻略法，才会落得这种下场啦！」

圣哉整理乱掉的头髮，同时低喃说道：

「不过就算他不说，我也能马上找出解答。」

「嗯！说的也是！因为圣哉是完美的最强勇者嘛！」

我心情大好，笑眯眯地看着圣哉，圣哉则用看不出喜怒哀乐的表情望向死亡马古拉。

「那么……等我快速把剩下的另一只收拾掉后，为了不让达克法拉斯再次复活，我会使出全力对整个房间进行彻底的大扫除……」

「请便请便！你爱怎么扫就怎么扫，慢慢来没关係！」

……我和马修走出拷问室后，隐约听到死亡马古拉充满绝望的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