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憂傷的人魚

当我向伊希丝妲大人道完谢，準备离开时间停止的房间时……

『莉丝妲黛，把这个拿去。』

突然有声音在我脑中响起。

『虽然这是过去的资料，或许还能派上用场。』

我一认出这是时间之神克罗诺亚的声音，立刻就有张纸从头上轻轻飘下。

「克罗诺亚大人……？」

我拿到纸后试着喃喃自问，却没得到答覆。

我于是看向那张纸──上面写的内容令我惊愕。

魔王阿尔特麦欧斯

Lv：99（MA）

HP：1092174　MP：354788

攻击力：817772　防御力：806584　速度：789834　魔力：265473　成长度：999（MA）

「是……是魔王阿尔特麦欧斯的能力值！」

我忍不住大叫，身旁的伊希丝妲大人则点点头，

「这是克罗诺亚大人为你準备的呢。」

「可是，我真的能看最终头目的资料吗！」

「这应该是一年前阿尔特麦欧斯打败圣哉的小队，刚得到邪神加护后的资料。她大概是认为既然是过去的资料，就算给你看也不成问题吧。」

我又把纸重看一遍。特技和耐受性都没写，只有令人惊异的数值。前所未见的可怕数值看得我哑口无言，伊希丝妲大人也一脸严肃地注视我。

「虽然魔王战还是很久以后的事，但敌人的能力值强成这样，我不认为人类勇者能应付得了。看来攻略伊克斯佛利亚的战况会远比我想的更激烈。」

伊希丝妲大人似乎察觉到我神色紧绷，跟平常一样露出微笑。

「你们眼前正面临危机吧？你帮我传话给龙宫院，等那个危机解决后，记得先回神界一趟。为了让你们的旅程能稍微轻鬆一点，我想再去至深神界做个提议……」

跟伊希丝妲大人道别后，我做了饭糰和简单的配菜，放进便当盒里，接着就前往隐遁神山的小屋。

打开小屋大门的瞬间，我差点把特地做的便当掉在地上。

因为眼前竟然出现应该已经被打倒的布诺盖欧斯！

虽然理智上知道那应该是变化成的，但那庞大身躯散发出的气质和压迫感，仍让我不免胆战心惊。

「呃……圣哉……是你没错吧……？」

「是啊。」

连……连声音都完全变成布诺盖欧斯了！根本分辨不出来！

这时我才终于搞懂。

原来圣哉这次是想用变化术装成布诺盖欧斯！所以即使有可以马上打赢的胜算，还是花了三天调查布诺盖欧斯！之所以在地下「噗嘿嘿嘿」地笑，也是为此在做练习，并不是地下生活过太久精神出问题！

发出炫目的光芒后，布诺盖欧斯又变回圣哉。

「这代表你已经精通变化之术了吧！」

「嗯，比预定的时间更早学会。」

「奇怪？话说回来，拉丝缇大人呢？」

「她就坐在那里。」

原本就娇小的拉丝缇大人坐在房间角落，抱住膝盖缩起身子。

「拉……拉丝缇大人？」

「……不要管我。」

其实不用问也能想像她为何变成这样，一定是圣哉学太快让她失去自信。我怕她会牵怒于我，乾脆当成视而不见。

「啊，对了！圣哉！我又能用治癒了！是伊希丝妲大人帮我向至深神界的神求来的！」

圣哉只是看似兴緻缺缺地用鼻子「哼」了一声。

──什……什么嘛！怎么摆出那种表情！不过他心里应该很高兴吧！

我试着使出很久没用的鑒定技能。

☆莉丝妲的心跳加速恋爱鑒定☆

◎他跟你的爱情度是？　『5分』

◎对他来说你是？　『药草女』

◎一句小建议！　『他把你当成聊胜于无的【会走路的药草】！』

……YES！从不如杂草变成药草女了！不但是聊胜于无的程度，分数也上升了4分！太好啦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瘫软地双膝一跪，旁边传来拉丝缇大人的声音。

「你……怎么了？」

「不……不知道怎么搞的……突然莫名地难过起来……」

不过我也不能一昧丧气，还有东西得拿给圣哉才行。

「吶，圣哉！这是时间之神克罗诺亚大人给我的！是魔王阿尔特麦欧斯过去的资料！」

「魔王的资料？这可信吗？」

「当然喽！这可是至深神界的神给我的！」

圣哉从我手中一把抢过纸查看。不久后，他面不改色地喃喃自语：

「攻击力和防御力都超过盖亚布兰德的魔王。」

──呜……！没想到这次的魔王，竟然比圣哉连用两次瓦尔丘雷大人的最终破坏术式「天狱门」，赌上生命才勉强打倒的盖亚布兰德的魔王还强大……！

即使我多少有预感，一旦听他说还是很绝望。真的有办法打赢如此强大无比的敌人吗！

刚才一直很沮丧的拉丝缇大人也站起身。探头看了纸片后，她脸色也变了。

「太……太夸张了，这甚至比一般的神还强。你们真的没问题吗？」

「这、……我也不知道……」

这时圣哉又用新的绝望打击我。

「你说这是过去的资料。既然如此，那魔王现在能力或许又增强了。」

「可是圣哉，魔王等级已经封顶，应该不至于会……」

「我等级也封顶了，而且还在摸索超越极限的方法。换句话说，敌人也可能跟我有相同的想法。」

「这……这么说来，伊希丝妲大人曾提过她感觉不到阿尔特麦欧斯的气息。那也就是说……！」

「嗯，我认为他正在蓄积力量，打算突破极限。这么想比较合理。」

我到这里已经绝望到超越绝望，转为虚脱了。

在鸦雀无声的小木屋中，圣哉为了改变气氛，稍微提高嗓门。

「总之，目前必须先专心撑过葛兰多雷翁的视察。本来我想自己去现场就好，但攻略伊克斯佛利亚毕竟也是对莉丝妲的惩罚，不带她去不行，所以……」

圣哉对我投以锐利的眼神。

「我要你也变成怪物。」

「我……我吗？我可不会变化喔！」

「你不用担心。这家伙连『对象变化之术』都学会了。只要使用那一招，施术者就能制随心所欲地帮别人变化。」

圣哉接着将右手对着我。

「我现在要把你变成人鱼。」

……咦？人……人鱼？也就是美人鱼喽？真的假的！总觉得有点期待呢！可……可是人鱼没有脚，这样没问题吗？

不久后，包围我全身的光消散。

拉丝缇大人立刻拿穿衣镜来。我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禁一阵愕然。

……像鲔鱼的鱼头。

……长满鳞片的粗糙身体。

……全身散发出的鱼腥味。

我变成双脚站立的鱼人。

「！呃，这根本不是人鱼，而是鱼人吧！」

「我也没办法，在伊克斯佛利亚看到的鱼型兽人就长这样。」

「再说为什么要把我变成鱼人啊！」

「根据我的调查，鱼人的智商比其他兽人低，基本上只会说『呜喔，呜喔』。这样就不必说多余的话，露出破绽的机率也较低，给你当刚刚好。」

「别开玩笑了────！快把我变回来────！」

「喂，这不是在玩，认真一点。」

「我不要我不要！我可是女神耶！这种长相我死也不要──」

「……莉斯妲。」

我用鱼人的样子大吵大闹，圣哉就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也差不多该偶尔派上用场给我看了吧。」

「唔……！」

圣哉难得用这种拜託人的语气，大概是面对我时累积了很多的压力吧。

「我……我知道了……我会忍耐的……」

「很好，那就从现在开始特训。」

圣哉开始进行教学，好让我更像鱼人。虽然靠变化之术完全得到鱼人的外表和气质，但如果举止很奇怪，还是会让人起疑。

「听好了，到那里后没我的许可不能讲人话，开口时只能说『呜喔呜喔』。」

「先订好你我之间的暗号。嘴巴连续开合两次是YES，三次则是NO。另外还要决定被敌人识破后的暗号。遇到这种情形时，就用鱼鳃拍动同样的次数。」

「不对，要更像鱼人，步伐要更轻快。」

「别接近同类的鱼人。万一对方找你攀谈，要保持沉默到底。」

「你还是没有完全变成鱼人。快抛开自我吧。你是鱼。」

在圣哉的指导下，我全心全意地努力练习。拉丝缇大人看到我在小屋中用鱼人的动作走来走去，忍不住笑倒在地。就算被揶揄「鱼腥味好重」，我还是不气馁地埋头苦练。

另一方面，圣哉利用我练习的空档，在小屋外试着让土隆起，看似在努力钻研土魔法。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想至少练到即使在葛兰多雷翁面前穿帮也能应付的程度。如果时间上允许，我会找土之神详细教我，不过这次实在没空。等下次再来把土魔法练得更熟。」

……他是这么回答我的。

跟圣哉交谈后，我回小屋继续练鱼人的弹跳式走法，也没忘记要边走边发出「呜喔呜喔」的叫声。

过了大约一小时后，从途中开始一脸严肃地看我练习的拉丝缇大人，竟然发出讚歎。

「太厉害了，莉丝妲！不管怎么看，你都是完美的鱼人！女神的影子已经蕩然无存了！」

「呜喔，呜喔呜，呜喔。」

「！莉丝妲！你怎么了！」

「啊……我忘记怎么说话了……」

这时圣哉也进来小屋。

「嗯，挺有鱼人的样子。那我们差不多该走了。」

听到圣哉这么说，我就用鱼人的样子叫出通往伊克斯佛利亚的门，圣哉也再度变成布诺盖欧斯。

「这次的目标，是以布诺盖欧斯打倒勇者为说词，设法将葛兰多雷翁的视察应付过去……」

化成布诺盖欧斯的圣哉突然眼神变锐利。

「不过，只要有机可乘，我就会杀掉葛兰多雷翁，再变成那家伙。你要有心理準备。」

「嗯……嗯！我知道了！」

在穿过门前，我试着问圣哉：

「圣哉……你一切準备就绪了吗？」

「那要看你怎么表现了。」

……说得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