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子让Cub冲进了八合目。
儘管骑着车,但坦白说自己也没料到能够来到这里。
她轻易地通过了昨天和前天都没能抵达的八合目,横越步行登山道后,朝更高的地方迈进。
如同其名所示,这里是登山路线整体距离的百分之八十。然而从礼子做的事前调查及过去徒步攀登的经验来看,车体和本人的负担百分比才一半左右。
不,接下来的本八合目、八合五勺、九合目,以及通往山顶火山口的路才是爬富士山的重头戏,先前的路或许不过是热身运动罢了。
八合目看得见上头的推土机登山道。倘若远远望去将它纳入辽阔的视野中,便会觉得它是一片平凡无奇的平整山路。可是实际骑机车上路,就是接连不断的折磨。
礼子心想:达卡拉力赛最困难的路线,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那条路有许多二轮参加者都会放弃骑车用推的。老实说来到这里之前,礼子也有好几次想弃车走上去。
礼子催动Cub的引擎。高度使得氧气浓度降低,以及因此造成的引擎马力低落正如她所料,也在预料範围内。
前后悬吊都正常运作。改装前彻底检查的车架,虽然因为引擎马力和路面负荷而扭曲,但这点程度不成问题。电系和燃料也不要紧。剩下的只有搭载在车身上的软体——换言之就是自己。高山上低氧的状况,让她的注意力逐渐不集中了。
过了八合目的推土机登山道路况和先前相同,不过变得陡峭。与其说是冲上去,不如说只能利用引擎马力,将受困于小石头的轮胎给拉扯出来。
礼子移动重心时出现失误,于是前轮浮了起来。不行,要摔倒了——内心如是想的礼子,高喊着自己也听不懂的叫声趴伏在转向把手上,硬是凭蛮力压制住躁动的前轮。
经营五合目的小卖店,每天开着履带车爬上富士山的老闆,给了她一句忠告——你不能直挺挺地站在山上,要让身子贴着它。礼子如今明白话中之意了。那并不是指「放鬆力气,将自己交给山」,而是为避免从山上掉下去,只能尽全力压低身子撑过去。
爬到八合目后,原本感觉马上就要到的本八合目久久不见蹤影。无论是肌肉、脑袋或车子都在缺氧。低气压的乾燥空气,从她的身体夺去水分。
这个坡道儘管险峻,徒步却也不会爬不上去。但骑车一跑,便会觉得角度要比实际还来得倾斜。
礼子心想:这铁定是因为自己的脑袋和知觉缺氧了吧。
每当高度增加,Cub的扭力便会衰减,礼子本人的注意力和肌肉动作也迟顿下来。
她回忆起自己在梦里骑车的事。那时的机车不管怎么转动节流阀把手,总像是被一堵以捕鸟网或黏土製成的墙壁阻挡住一样,拒绝前进。
礼子咬紧牙关,望向无止尽的陡坡。这是墙壁。围绕着我的高墙。朝墙壁骑车这种行为,真是岂有此理、白费工夫又冒失莽撞。
好想喝水。真想喝只要待在我位于北杜的家,就会从水龙头流出的南阿尔卑斯水。
意识不清的礼子,开始思考自己为何会想要踏上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