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典礼后,教室里开始正常上课。人在里头的小熊,思索着自己和第一学期有些什么不同。
她起床的时间和一直都在打工的暑假一样,也同样骑着Cub到学校去。上午的礼子依然对她的话爱理不理。她今天早上在看保养汽车的杂誌。
若要说到有哪里不同,顶多就是原本只有轻型驾照的小熊,考到了普通重型驾照。
她虽然希望靠着打工的收入,过着比第一学期优渥的新学期,可是为了获取这张小小的卡片,储蓄几乎都用光了。
记得买下Cub的时候,一点一滴存下的学贷也是花到一毛不剩。小熊心想:难道机车这种机械寄宿着诅咒,会让车主散尽家财吗?但她并未感到不悦,这点让小熊自己都没来由地感到害怕而笑了出来。
午休时分,礼子和先前一样来邀约小熊吃午餐。
见到礼子牵起自己的手臂,小熊注意到有个地方不同了。
她的手腕残留着褐色的痕迹。只要骑机车,必定会在手套和夹克的交界处,留下那样的晒痕。
那是夏天期间一直骑乘轻机的小熊和礼子,她们共享的小麦色手环。
莫名害臊起来的小熊,想说下个周末到二手衣商店或机车用品店去,找一件会确实保护手腕的机车夹克。
挥霍的诱惑又再度在她耳边低语。小熊用力地摇了摇头,在午餐的老地方——停放于停车场的Cub座垫上就定位。
小熊把八宝菜调理包,倒在装满便当盒的白饭上。之所以会连午餐都一成不变,是因为她现在仰赖学贷生活,由不得她奢侈。而另外还有一个理由,让小熊非得缩衣节食不可。
小熊侧坐在车上,朝着坐在对面邮政Cub上,拿出三明治的礼子说:
「果然还是得改装引擎才行吗?」
小熊决定将打工赚来的存款,用在脱离五○cc轻机于法律上的不自由之处。
轻机这种天地任我行的机械,三十公里的速限会限制住它的行动範围一事,实际在公路上跑过便会十分清楚。
小熊很希望处理掉「速度比其他汽机车还慢」这个套在自己身上的限制。迄今总是忍耐并接受着束缚自己的无数制约,唯唯诺诺遵从的小熊,想先来解开几道箝制着自己这辆Super Cub的桎梏。凭藉着自己的力量、自己赚来的钱。
她认为自己之所以会萌生这种念头,可能是受到了礼子述说的那段骑车攀爬富士山的奇特行径影响。
自从骑机车后,小熊开始会注意出现在电视或网路影片里的Super Cub,但她在外国影片里经常看到家人、朋友或情侣骑着Cub双载的模样。她现在的车,就连这件事都办不到。
小熊想像着,假如自己的Cub能够双载后的画面。虽然她并没有特别想载谁,不过她觉得让礼子坐在后座似乎很有趣。
为了获得这个小小的自由,小熊把暑假最后一星期花费在取得驾照上。然而,若是不让关键的机车从轻型进化,便一筹莫展。
话虽如此,她也没有钱购买九○或一一○cc的高阶款式来换掉Cub。
小熊在上驾训班的同时,会自己找机会到学校图书室借电脑上网查资料。她因此得知Cub出了很多增加排气量的改缸套件。
如果是最廉价的套件,利用她花在驾训班之后所剩下的钱也并非买不起,但小熊实在提不起劲装那种东西。
不清楚其他机车,没有拿Cub和它们比较过的小熊,查着查着知道了Cub是一辆耐用且不易损坏的轻机。不过她认为,轻易地安装上非原厂零件,不会坏的Cub是不是就会从此开始故障呢?
礼子凭着自己的喜好,在红色的邮政Cub各处装上了清一色蓝的改装零件。最起码小熊常常听她说车子哪里坏掉了,又或是替换掉了哪个部分。
小熊很希望想个办法在不更换目前零件的状况下,将Cub登录为第二种轻机(注:在日本道路运输车辆法中,指排气量五○cc以上,一二五cc以下的机车)。于是,小熊决定问问看比自己更清楚机车的礼子。
礼子抚摸着邮政Cub的九○cc引擎,答道:
「若是这样,那有一个办法。」
嘴里塞满便当的小熊,听着礼子说下去。
那便是称作「搪缸」的方式。
量产市售车的引擎,如果重视寿命和可信度的话,那么维持出厂状态不要调整是最好的。不过在这当中,有一个称得上是例外的加工。
那便是将引擎内部叫作汽缸的圆筒型燃烧室之中的些微变形及扭曲,利用比产线上所使用的加工机械更精密的器材,重新磨圆来修正。
之后再拿厂商提供作为修补零件的加大尺寸活塞重新组装引擎,如此一来便有可能同时延长引擎寿命及提升排气量。
礼子所说的这番话,小熊大概只听懂了一半。她唯一理解的部分是,暂时不用改变Cub目前的外型和操纵感。
儘管萌生了兴趣,但这道工程自己当然做不到。小熊不晓得该拜託谁才好。她原本也想问问礼子这件事,后来还是决定在那之前先自己调查寻访看看。
总之,小熊在放学回家时,造访了买下这辆机车,并且在更换机油时受到对方照顾的中古车行。
她带着「要是能听到些什么资讯当作参考就好了」的念头,试着询问老闆关于藉由搪缸来提升排气量的事,结果老闆很乾脆地答覆说:
「嗯,可以啊。引擎我会交给加工行处理,所以车子得放在我这儿保管几天,但我会提供代步车辆的。」
面对立刻试图推车入库的老闆,小熊连忙询问费用相关事宜。
老闆并未看着价格表之类的东西,就这么敲打计算机,而后告诉小熊大致的预算。
那笔金额,和市售最便宜的改缸套件差不多。要全新添购的零件顶多只有活塞和汽缸垫片这些。没有立竿见影的性能提升,大概就是这样了——老闆说。
小熊正式委託车行替Cub搪缸。
老闆推了一辆借她代步的蓝色Cub来。见状,小熊问了他一句:
「您说我的Cub害死过三个人,那好像是骗人的呢。」
老闆听完小熊从礼子那儿听来的内容之后,瞪大双眼凝视着她花了一万圆买下的Cub,拍打着自己的光头。
「伤脑筋。如果是没有任何隐情的Cub,就算再贵十万圆也卖得掉。」
之后他又拍了一下头,开始继续聊下去。以惜字如金的老闆来说,实属罕见。
「Cub这辆车当真让车行欲哭无泪啊。客人买了之后也不会坏。就算坏了,由于零件便宜,所以没有赚头。但它的车主都说车子要拿来工作,所以催车行修快点。」
小熊从抱怨连连的老闆那儿接过钥匙,骑乘代用的Cub回去了。
借来代步的Press Cub这辆送报用的蓝色机车,外观虽略显陈旧,引擎的状况却很好。小熊的心境,有如穿上颜色相异的日常服装。就在她骑着蓝色Press Cub四处晃蕩后过了几天,她的Cub结束搪缸工程回来了。
小熊付掉比当初估价还便宜一些的金额,而后拿着请车行製作的文件,骑着代步的Press Cub来到管理轻机登录的北杜公所分部,办好手续。
她缴回至今所安装的白色车牌并收下黄色车牌后,马上就把新车牌装上车了。
小熊记得自己在孩提时代,有和朋友玩过「看到什么颜色的车牌就会走运,看到几张某种颜色的车牌就会不幸」这样的游戏。
那时候的当地规则是看见三张黄色车牌便会遭逢不幸,因此小熊有点抗拒为自己的Cub装上这样的车牌。
实际装上去后,看似比先前的白色车牌更加帅气。这便是脱离了正常骑乘在路上就会被警察逮住的法律制度,获得自由的证明。
小熊带着像是对儿时的自己述说般的心情,自言自语地低喃着:
「那并不会……不幸呢。」
因为Cub是这么地有趣,今后势必会变得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