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祭的舞台表演结束了。
我们总共演奏了五首歌曲,历时三十分钟。演奏时间不算长。
不过,在新渡户先生近期的商演当中,这次的热闹程度应该排得上前几名。
观众席响起如雷的掌声,还有观众感动落泪。
演奏本身也……嗯,我承认,的确不错。
小葵和阿道也都很努力。
他们的演奏技巧确实有待加强,失误也很明显。
但是……不知为何,在那两人的节奏里演奏,感觉却很快乐。
之后——在相关人士齐聚一堂大开庆功宴的隔天。
「——幸好今天是晴天。」
我独自仰望着那栋建筑物……那间祠堂,轻轻叹了口气。
因为接下来,我要带着大件行李移动。
要是像昨天那样降下倾盆大雨,这有可能会变成一项大工程。
不过,最大的原因其实是,再过不久我就要离开这座城市。大概又有一段时间没办法回来吧。
既然这样——我想在最后,再看一眼放晴后的这座城市。
以及,这座城市上方的蓝天。
「那就……进去吧。」
祠堂的钥匙,是事先向阿道借来的。
看了一会儿建筑物后,我拿起钥匙凑到门前,打开门上的挂锁。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了说话声。
「——找到了找到了。」
回头一看——
「慎之,早安!」
原来是茜。
茜从树林的另一边走了过来。
「……哦,早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听阿道说的。他问我要不要过来看看。」
「……这样啊。」
那小子……是在替我设想吗?他是刻意安排我们再次单独见面吗?
鸡婆这点还是跟高中时代一样,我险些憋不住笑意。
茜来到我面前,微微侧着头问:
「你要回东京了吗?其实可以再多待一会儿啊……」
「……对,今天上午就要走了。」
点头回答后,我露出苦笑。
「喏,别看新渡户先生那个样子,他可是个大忙人。」
其实,我也不想这么急着离开。
我可以回老家露个面,还想见见以前的乐团成员。
但是……明天已安排了下一场商演的排练。
能接到这么多工作,真的是很令人感激与高兴的事,而且每一次的工作我都想全力以赴。
除此之外——
「我自己也有想做的事……」
「想做的事?」
茜再度不解地歪着脑袋。
看着这样的她,我心里犹豫了一下。
「……我想写歌。」
最后还是决定坦白告诉她。
「脑子里有些灵感……我想快点製作试听带。」
——自己已有几年没动过这样的念头呢?
旋律不断浮现在脑海里。
心中有许多想写成歌词的感触,而伴奏部分想做的尝试也不计其数。
如果是现在——自己应该写得出来。
写得出继〈知道天空有多蓝的人啊〉之后的作品;写得出描述倾注于那首歌的心情,在未来有何转变的歌曲。
一定是「那小子」使我这么认为的。
「……哦,写歌呀。」
笑意立即在茜的脸上绽放开来。
「很好很好。我很期待喔,希望你能让我听听看。」
「好啊,完成后我会头一个传给你。」
「还要再当面唱给我听喔,一边模仿老师一边唱。」
「这个嘛……再说吧。」
那么做真的很丢脸啊。可以的话,我不想再尝到那种耻辱了。
在我们说说笑笑的期间……出发的时间就快到了。
心里再怎么依依不捨,也不能再磨蹭下去了。快点把事情办完吧。
我打开祠堂的拉门,确定「那个东西」还在里面。
然后——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便开口询问茜。
「对了……那个。」
话说到这儿——我隐隐有点紧张。
自从那天以后,自己好像就不曾有过这种感觉了。
自从茜在这个地方,告诉我她不去东京的那天以后——
不过——我强忍着不安,这么问茜。
「那把吉他……『茜Special』。」
然后,我指着立在祠堂里的那把宝贝吉他。
「我可以把它带去东京吗?」
——其实,我用不着徵询茜的意见吧。
这本来就是我的吉他,所以根本不必徵求别人的同意,自行带走就好。
但是——此刻,我很想问问茜。
想好好地确认她的心意。
「可以留在——我的身边吗?」
紧张感逐渐蔓延至喉咙。
我待在这个地方,茜又站在自己的眼前,这个情境几乎要让那一日的打击再度席捲而来。
「可以是可以啦。」
茜顽皮地微微一笑,探头盯着我的脸。
接着说——
「——不过,葵可能会觉得寂寞喔?」
心脏顿时——轻轻一颤。
脑海里浮现出……那个丫头与「高中时代的我」共度的日子。
两人一同度过的、梦幻又短暂的珍贵时光。
即使现在一切都结束了,那段记忆一定仍存在于我,以及小葵的心中。
所以,这把吉他或许已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东西,对那丫头来说也是很特殊的物品吧。
如此想来,不免对她感到抱歉,但是。
「这个嘛……很难说喔。若考量到我做过的事,搞不好她反而会觉得痛快呢。」
「……的确。」
茜咯咯地笑了笑。
「你不是对她说了很重的话吗?那孩子一直在抱怨呢。」
「……嗯,抱歉,我有在反省啦……」
大概是一本正经的我看起来很有趣吧,茜又笑了出来。
然后,她面带笑容仰望着我。
「……谢谢你。」
茜一副平静的表情——以稍稍不同于十三年前的成熟动作,对我点了个头。
「就留在你身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