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久濑,早上了哟~清爽怡人的早晨到了哟。拉开窗帘看看吧,这万里无云的好天气。今天也很热吶,蝉也在拚命地叫着。不过不可以一直躲在开着空调的房间里哦。不,当然久濑讨厌的话这样也可以,但是从健康方面来考虑的话,果然还是外出走走比较好哦。毕竟不想看到久濑生病的样子。诶嘿嘿。话说回来久濑昨天睡得是不是稍微有点晚了?熄灯时间是在凌晨三点对身体果然不太好吧? 啊,并没有在监视,只是恰好在路过的时候看到电灯亮着而已。我绝对不会再做久濑讨厌的事了哦。仔细想想,因为喜欢对方而给对方造成困扰什么的,不是本末倒置了吗,不得不说这真是非常愚蠢的行为。所以,我发誓,从今以后,我只做久濑喜欢的事情。绝对哦。做了久濑想像不到的厉害的事。非常厉害的事。因此,我想要先牢牢地抓住你的胃。打算做做看久濑喜欢的牛肉炖汤[注1]的话能尝一尝吗?别看我这样,我还是挺擅长做菜的哦。要不西班牙海鲜饭和金平牛蒡也做。久濑喜欢的对吧。最近买了一把很好的菜刀。如果可以的话还请来我家。还是说便当也可以吗?久濑还没和女孩子一起吃过便当对吧。那样的话下次一起去山上或者海边吃吧。对啊,我觉得这很不错。下次去的时间也要好好决定一下。还有,我觉得限制一天只能发一次邮件果然还是太少了。最少还想在晚上说一声晚安。不是,绝对不是什么因为很寂寞这样的理由。只是对久濑感到担心。还是说,难不成,讨厌和我发邮件吗?久濑看完邮件又不会马上回覆,内容又随意,又短,请再稍微,咳,这不是有办法吗——……咳哼。所以,今晚十点在一直去的公园等你。虽然迟到是没办法的,但请要来啊。如果很忙的话请不要勉强过来。但久濑一直很閑呢。不认为无所事事的大学生会去讴歌腐烂透顶的青春呢。所以来和我见面说很多很多的话吧。我想这样肯定会很快乐的。会是很充实的时间。会转向好的方向。还有,和这个没关係但是,「 
真是够啦。 
注1:бефстроганов,俄罗斯的一道牛肉料理,以酸奶油、肉汤、蘑菇等烹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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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么回事。」 
从那以来数日,我从精神层面感到极度疲惫。 
从真央那发来的邮件确如约定一般一日只有一次。但是,全部都老老实实地写了逼近文字上限的内容。内容本身并不疯狂,而这反而更凸显了她的异常性。但终究还是在互相同意的规则範畴内,说到底,她已经很努力了。 
因此,最近每每在早起感受到活着的实感时都觉得很痛苦。 
就连啜饮着酒,在这六叠大的狭小房间内,眺望着窗外西沉的夕阳的现在,仍感到了细微的痛苦。 
为了让樱井能稍稍感受到这痛苦,将这些告诉了他。 
「连这样的邮件都準备好了,还真是个精细的恶作剧呢。」 
就算读完了这像是白痴一般以有上千位元组为傲的邮件,樱井也并不相信。 
「这不是有证据吗?」 
「在我亲眼见到实物之前,这些无稽之谈我统统都不会信。」 
一边踢向浮出令人生厌的表情的樱井,一边看着他借来的电影。 
我獃獃地望着,马上发现了一件事。 
「吶。」 
「什么事?」 
「为什么要借爱情电影啊?」 
电视上放映着的,是若能和恋人一起观看当能使气氛高涨的粘粘糊糊且陈腐的爱情片。 
要多悲惨的两名男子才不得不一起空虚地看着相恋男女的艳情场景。 
「……我原本预定要和遥一起看的。」 
「那又是为什么会落到成为和男性同伴融洽地一起观看的窘境的?」 
樱井咂着嘴,对这不忍直视的惨状进行说明。 
「有急事,好像。」 
「遥吗?」 
再说明一次,遥就是和这个宛若厨余化成一般的男人一起度过四年的岁月,相当厉害,而且白痴的女人。我若是女人的话,只要两秒就会对他断念了吧。 
有这样令人自满的女朋友,她是就算进入的大学档次下降了也要陪在樱井身边的人,就我所知,至今为止,没有比和樱井的约定更优先的事。樱井在考试期间卧床不起,就算会失去六个学分也要去看护,这也可以说是另一种意义上狂热的爱慕着男朋友的女人了。 
毕竟也有那样的内情,我稍稍有些吃惊。 
「但是啊,也会有那样的日子吧。毕竟她有很多朋友。」 
「前不久约会途中也有事先回了。」 
「……能持续四年,也足够了吧。」 
电影像是渐入佳境,知道女方劈腿的男子一人纠结着。 
樱井明显地露出焦躁的样子,喝乾了酒。 
「嘁……搞什么啊这些人。明明刚刚还在那么激烈地做〇,真是白痴一般的爱。这边在很认真地烦恼啊,那边的女朋友什么的完全没在想啊白—痴! 白—痴,白—痴……可恶,什么啊,约好了要一直在一起的对吧,搞什么啊。难道我真的被讨厌了吗,骗人的吧,告诉我这是骗人的吧遥——」 
他醉了。我也想就这样醉去。喝着酒。视野开始旋转。 
「直接去问她吧。」 
「……如果,如果真的是那么回事的话,我该怎么办啊。」 
「……谁知道呢。」 
就算是有丰富如0年的恋爱经验的我,也尚且不能明白那样的事。 
樱井絮絮叨叨地小声嘟囔着,不久像是听到了他说的自言自语。 
「去委託侦探吧。」 
「喂喂。」 
「还是处男的你不会明白的,没有女朋友的时长等于年龄的你怎么可能明白。从一开始就没有和从半路开始没有,虽然结果相同却完全不是一回事。能明白吗,我内心的痛苦。啊啊,四年都这么一起走过来了,事到如今真是岂有此理。」 
看着特别痛苦的他,我笑了起来,毕竟也只能笑了。 
「总会有办法的。」 
我低声和他说了这具有魔力的语言。樱井听了,只是自嘲似的笑着,喝着酒。 
「啊—啊,总是会有办法的。」 
开始对电影感到厌倦的时候,突然再一次收到了从真央那发来的邮件。只有屈指可数的友人的我的手机收到了新的通知。虽然觉得是真央打破了约定又发来了一封邮件,然而并不是。 
「喂,你看!」 
「刚刚不是看过了吗。」 
「是从学姐那发来的,已经半年没过了!」 
「……可怜的家伙。」 
是从桃花学姐那发来的。麻利地点开邮件。不,要说异常事态的话,不是有更直截了当出乎意料的邀请了吗?也是事到如今了。 
虽然是这么说。 
「…………」 
「让我看看……考试辛苦了,偶尔也来社团一趟吶……什么啊这是。」 
只是普通的。在这之上什么都没有的普通联络。无关痛痒的业务联络罢了。 
「…………哈哈。」 
但是,酒会也好,约会也好,最近的学姐哪里有点怪怪的。 
难不成不是真心地热衷于超自然现象吗?虽然从以前开始就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莫非是因为什么不幸的契机,而倾倒于非现实的超常现象…… 
在我苦闷地思考时,粘粘糊糊的爱情片也迎来了结局。 
「真的,是最烂的电影啊,这个。」 
在这无聊的电影的结尾,出轨逃跑的两人死了,得知这些的男主角后悔不迭,真是个回味糟透了的结局。是个谁都无法获得幸福的故事。这样的故事没有和女朋友一起看真是太好了,这么说着,樱井把光碟向远处抛去。 
我抽着烟,突然回忆起和学姐的过去。那无法忘却的黑历史。 
* 
去年秋季。是已经厌倦了超自然,也已经了解了跷课方法的季节。 
虽然有参加超研的酒会,但被场内的气氛弄醉,出来吹晚风时,碰见了学姐。 
「……啊咧,久濑也醉了吗?」 
实际上,看到学姐微红的双颊,就知道她其实是不胜酒力的类型。 
所以,我注意的地方并不在那里。 
「……学姐,原来抽烟啊。」 
初次见到桃花学姐的另一面。口中叼着长长的香烟,缠绕着昏暗的烟雾和独特香味的身姿,总觉得散发出一种颓废的氛围。 
「感到幻灭了吗?」 
「不。只是,觉得是讨厌这种东西的类型,稍微有点意外。」 
我也觉得是与压力无缘的性格,也感觉不到有交朋友的印象。只是,很在意为什么要抽烟。 
「……并不是什么好事呢。」 
「为什么要吸烟呢?」 
我问道,学姐沉思了一会儿,张开嘴,静静地吹了口气。 
「不想干了吧,大概。」 
并不太明白她说了什么,至少听起来不像是开玩笑。 
「戒烟了不挺好吗。说起来对健康也不好。」 
「是啊。一定不太好吶。」 
和平时的学姐不同,是抽烟的学姐,哪种学姐话都不多。 
只剩下夜的沉默,不过,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不能给我也来一根吗?」 
香烟什么的一次都没有吸过,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不能错过这次机会。如果吸烟的话,今后和学姐两人一起的时间也会增加吧。 
「还是未成年对吧。不行。」 
「只要一根就行了。」 
「不—行。毕竟香烟是会上瘾的。」 
「上瘾的时候就中毒了吧。」 
「真的,在还没上瘾的时候就不会戒呢。」 
这么笑着,学姐仍抽着烟。 
那侧脸,特别有大人的感觉,但是也能看到一点孩子气。 
在那白烟中,混杂着难以言明的寂寞。 
于是,在回家的路上,我买了和学姐同一个牌子的香烟吸了一下。 
舌头上残留着浓厚的尼古丁的味道。并不能说出个一二三,但这绝对是口味比较重的牌子。 
「学姐,是在吸这种东西吗……」 
而后,为了增加和学姐交流的机会,持续吸着,不知何时舌头也习惯了这个味道,再也戒不掉了吧。不管是谁说戒了吧也戒不掉了。 
要说关键的学姐的话,在冬天的时候就把烟戒了个乾乾净净,只剩下了香甜的气味。 
* 
夜里,刚过十点的时候,看完电影的樱井已经酩酊大醉,故而无事可做的我向邮件中写的集合场所——那个公园走去。 
真央正坐在鞦韆上等我。 
「真是的,已经迟到了哦。」 
虽然这么气呼呼地说了,真央却开心地笑了起来。要形容的话,就是笑嘻嘻的。 
从鞦韆上跳了下来,双脚着地,双臂拘谨地在身后绞在一起,朝向我这边。 
「那么,来聊天吧。我想,首先还是有必要互相好好了解一下。关于久濑的事,就连久濑胖次的条数我都已经详尽地知道了,而关于我的事,久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就从自我介绍开始变得更亲密吧。」 
要说为什么会来的话,不得不说确实是没有任何理由的。儘管如此仍要给个理由的话只能说是因为很閑,并且讨厌强行打破那个约定,处理得不好再次开始暴走的话也很困扰,而且也想和美少女说说话。 
自己真是单纯到让人觉得可悲,实在是无法嘲笑像猿猴一般的男子高中生。 
虽说如此,也并非是毫无警戒心。我会就这样(因为某种下流的想法)走过去,也是因为至今为止尚未对我造成大的伤害,若她开始携带菜刀或是在兜里装入电击棍的话,我就会迅速换个邮件地址了吧。 
在这奇蹟般暧昧的平衡感下,我们开始了交谈。 
「所以,请让我再做一次自我介绍。北原真央,十八岁。身高155厘米,体重……保密。爱好是画画,啊,有去设计系的专门学校画绘本。家庭构成是父母姐姐还有弟弟的五人家庭。但是现在是一个人住。度过休息日的方式有画绘本啦,在家打滚啦,兼职啦,跟蹤啦。兼职地点是久濑也知道的路边的居酒屋。我想这正所谓命运,久濑是怎么想的呢?」 
「感觉要死。」 
「哇——! 开心到那种程度吗,真是光荣。」 
「比起这个,说说你以前的故事吧。想给你的危险程度做个测量。」 
像这样没有常识的家伙。想必会有头脑不好的旧话。 
「以前啊……是啊,以前是个安静的人呢。凈躲在教室角落里看书的感觉。」 
「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你退化成了现在这样?」 
明明就那样下去就好了。为什么能从腼腆的文学少女变成像现在一般具有四处乱翻胖次的行动力。双亲肯定也在为教育的失败而叹气吧。 
「不,并没发生什么值得期待的有趣的情节或是戏剧性的故事。只是,因为没什么朋友,所以想要稍微表现一下自己。未成年人的自我表现罢了。」 
太过激了吧。就算是小孩,跟蹤狂的行为也是不被允许的。 
「这么说来,难不成画绘本也是最近才开始的?」 
「已经画了一年左右了。本来就喜欢画画,但是感觉太害羞了,表现不出来。」 
这家伙也会觉得害羞吗?不,这么说来有说过呢。没有来搭话过。倒不如说内向才是导致有这样的行动力的原因吗?没有比这更麻烦的了。 
「那么,在专修学校[注1]上学,在各方面没问题吗?父母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