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魔女上征途 下探龍王水底城 茫茫深海中

「无色先生」

「……」

「无色先生」

「……」

「啊!在那种地方，难得地有穿和服的彩祸大人!」

「欸、哪、哪里有！？」

听到了突然震动鼓膜的消息，无色猛地抬起头。

然而，站在那里的不是穿着和服的彩祸，而是半睁着眼睛的黑衣。

话虽如此，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现在彩祸的身体与无色融合在一起。既然无色在这里，彩祸就不可能存在。

「你不是听见了吗?我刚才已经叫过你好几次了」

黑衣有些不满地嘟起了嘴。无色抱歉地低下头。

「…对不起。我有点发獃了……」

「你倒是对彩祸大人的名字有反应啊」

「就算髮呆，如果附近发生大爆炸的话，不也会注意到的吗?」

「跟爆炸一样？」

黑衣惊讶地说。

——然而，这句话也并非毫无道理。身穿和服的彩祸……其破坏力相当于TNT当量2.5千吨。由于危险程度太大，甚至在国际条约中被限制穿着。

「你又在想什么不正经的事情吧?」

「那怎么可能?」

被黑衣这么一说，无色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确实想了很多，但绝对不是不妥当的事情。绝对。

无色和黑衣所在的是两人所属的〈庭园〉高中部二年级一班的教室。

现在是午休时间，学生稀稀拉拉地不怎么多。

「——那么，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让彩祸小姐身穿和服变得合法而成立条约机构——」

「不是那个，是之前的事」

黑衣打断他的话，说道。

无色是「啊……」地一边发出无精打採的声音，一边望向某个座位。——这几天，缺了主人的座位。

「有点……想着琉璃的事」

「果然是这样啊」

听到他的回答，黑衣点头表示理解……不知怎么地，感觉她有一种鬆了一口气的样子，或者说是有种「悲哀的怪物身上还残留着人心」的安心感……大概是心理作用吧。

「收到那封信已经五天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无色不安地皱着眉说。

对。对于无色来说，教室里的风景早已习以为常，但有一点却与以往不同。

——琉璃不在。

当然，她并不是乖乖地答应了信上的要求，为了举行婚礼而去本家的。

无色回想起五天前在这里发生的对话。

「——别开玩笑了啊!」

琉璃用力朝桌上摊开的信砸了一拳。桌子的顶板发出一声惨叫。

「什么结婚啊!突然给我写信，就趁机……！这就是世家大族吗！」

然后愤然地吐了口气，双手颤抖着。

看着她的样子，绯纯皱起了眉头。

「这么说……琉璃酱果然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说起来，我才十六岁!」

听了琉璃的话，无色他们「啊」了一声。的确如此。按照现行制度，琉璃还没有达到结婚年龄。

「欸哆……那怎么办?」

「无视啊无视!本家在说什么我都不知道!说出那种事本就毫无道理!最重要的是，我已经有让我定下心意的人了——」

「欸?」

「……没什么!」

琉璃为了矇混过关，大叫一声，用力把信揉成一团，向教室前面的垃圾桶扔过去。

大概是当时太用力了吧，信从垃圾桶里飞了出来。琉璃额头上的青筋暴起，走到那里，把信重新放进垃圾桶后走回来。这种时候倒很规矩。

「——但是啊，真的没问题吗?」

黑衣用手摸着下巴说道。

「没关係吧，能怎样?」

「确实，一般来说，没有本人的意愿是无法缔结婚姻关係的，琉璃小姐还没到可结婚年龄就更不用说了。

——但是，对方是魔术名门不夜城家的家主·不夜城青绪，多少有些勉强还是会被通过的吧。可以置之不理吗?」

「呜……」

她大概觉得黑衣的话很有道理吧。琉璃露出满脸苦涩脸上流下汗水。

「确、确实……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打算，但还是好好处理一下比较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当成已婚者，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最糟糕的情况是，不认识的男人说着『我是你丈夫哟』来到这里的可能性也不能说没有……」

「那、那太可怕了……」

绯纯苦笑着说。实际上，这确实是令人害怕的事态。

「可是，要认真处理的话，到底要怎么做呢?」

无色问道，琉璃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想了一会儿，接着说道。

「那就只有——直接谈判了。就算你写信说『才不呢』，事态也不会有什么改变。还不如大闹一场，这样才能更好地传达我的意思吧？」

一边说着，一边做出挥舞什么长东西的柄的动作。

还是一副武斗派的样子呢，无色苦笑了一下——但眉头又抽动了一下。

「也就是说，你要去本家?」

「嗯……去家主在的地方，就是这样」

「这么说，还是不要一个人比较好……要不我也一起去吧——」

「——不可以」

琉璃用与之前不同的表情，打断了无色的话语。

「欸——？」

甚至让人感到冷淡的，强烈的拒绝。这不像是琉璃的反应，让无色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看到无色的反应，琉璃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语气的强硬，轻轻摇了摇肩膀。

「啊——不……我是说就算无色在的话，也起不到任何作用的！啪！的一下就能完事了，马上就能回来，你乖乖等着吧!

……不，不用在这儿等了啊!快点辞去魔术师的身份，离开〈庭园〉吧!」

琉璃「啪」的一声指着无色说着。说完后，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啊」的一声停住了脚步。

「对了，也得跟魔女说一声——」

『………』

听了琉璃的话，无色和黑衣互相使了个眼色。

那是当然。毕竟彩祸的身体和意识已经在琉璃眼前了。

「不，现在她可能不方便吧」

「是啊，彩祸大人确实说是有事」

「什、你们俩，怎么回事啊?真是默契啊……」

琉璃一脸惊讶的表情，但为了打起精神摇了摇头。

「……嘛啊，如果有事的话也没办法。请转告魔女大人，我马上就回来，不用担心。那我走了!」

「啊，琉璃——」

在无色的喊声中，琉璃快步地走出了教室。

——到现在已经五天了。

理应是前往不夜城本家的琉璃，现在却没有任何消息。

当然，这边也试着联繫过她。但无论是电话、简讯还是社交网路，都没有任何回应。

如果这只是无视从无色手机来的联络，也不是不能理解。琉璃好像还不承认无色是魔术师的样子，交换联络方式也是在绯纯和黑衣的催促下一脸不情愿地决定的(顺便说一下，在添加了简讯软体的好友之后，一天两次，早上晚上都有「辞掉魔术师吧」「离开〈庭园〉吧」「刷牙了吗?」「别睡过头了」这样的信息，而且都带着个愤怒的表情)

但是，那位琉璃，对彩祸发来的信息都毫无反应，这显然是异常状况。

是在没有信号的地方，还是手机丢失了，还是处于无法操作的状态……不管怎样，显而易见的，意料之外的事态发生了。无色焦急地点击着手机屏幕。

「玖珂君……」

就在这时，绯纯出声搭话了。

她那表情就算是恭维也称不上开朗。不难想像她在想与无色一样的事情。

「琉璃那边还是什么信息都?」

「……嗯。你也是?」

无色反问道，绯纯阴沉着脸点点头。

「果然，是出了什么事啊。连联繫都联繫不上……」

然后她陷入了沉思，沉默了片刻，然后下定决心地转向黑衣。

「那个，乌丸小姐，今天魔女大人能来上课吗?」

「不，彩祸大人今天休息。——如果有什么事，我可以转告她。」

黑衣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地回答。绯纯战战兢兢地继续说道。

「……不夜城家的家主，是〈方舟〉的学园长老师吧。让魔女大人去打听一下琉璃的事……能不能做到呢?」

绯纯自己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些过分的话。她的脸因紧张而变得僵硬，声音微微颤抖起来。

但是，她在理解这些的基础上，还仍想确认琉璃的安危吧。从她不安的双眸深处的光芒中，可以感受到她坚定的意志。

黑衣既有能感受到绯纯的决心的器量，又有能接受她决心的宽容。黑衣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彩祸大人不太喜欢对别人的家事插嘴，不过，骑士不夜城是〈庭园〉的学生。彩祸大人在意自己的弟子，也没什么奇怪的吧。那就让彩祸大人和〈方舟〉的学园长打个招呼，尝试取得联繫吧」

「……！真的？谢谢！」

绯纯表情一亮，抓住了黑衣的手。

也许是因为意料之外的反应吧，平时表情一成不变的黑衣稍稍睁大了眼睛。好可爱。

「——话虽如此，请不要期望过高。对于魔术师来说，『家』的意义不仅仅是共同体。即使是彩祸大人——」

突然，黑衣停止了话语。

不过，很快就知道原因了。

有小鸟形状的青色火焰穿过了窗户的缝隙，飞进了教室。

没错。就是五天前来给琉璃送信的，青绪的使魔。

「……！这是——」

「那个时候的……！？」

无色他们吃惊地叫出声来，睁大了眼睛。使魔在空中飘浮着，把喙中叼着的信封丢在琉璃的桌上，身体就烟消云散了。

现场只留下一个朴实无华的信封。

无色和黑衣、绯纯交换了一下视神，慢慢地伸手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