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咲良田成为能力者城镇,而你也继续活下去的话,就会有一个小男孩诞生。」
1 上午九点――十月二十四日(星期二)
昨晚睡不着。
虽然原本就不觉得有办法睡。
或许是因为睡眠不足,浅井惠忍着头痛,走在行人稀疏的路上。
今天是十月二十四日,星期二上午九点,映入眼帘的每样东西都让人觉得懒散。无论电线杆还是邮筒,都垂着肩膀弯腰驼背。天空有点阴暗、降雨机率百分之六十的天空,光线不太充足。
昨天傍晚和隐藏号码讲完电话后。惠就一直在思考相麻堇的事情。持续想了约十六小时。
他现在也还在想她的事情,惠对那位少女抱持着各种感情,烦躁,悲伤,以及些微的恐怖,除了共鸣和尊敬以外,当然也少不了爱情。即使将这些全部放进搅拌机,依然无法妥善地混合,徒留许多凹凸不平的碎块。
惠想起自己以前创过的话。
――我说啊,相麻。如果对一个女孩子产生那么多的情感,就等于是喜欢对方喔。
这应该就是答案了。
惠一直在思考,推测她的行动,以及从行动产生的感情。如果一切都和惠想的一样。那么他第一次觉得她是个愚蠢的人。
即使如此,结果还是不变。浅井惠爱相麻堇。
无可奈何地、发自内心,他对她的爱仅次于春埼美空。这个顺序,连惠自己都无法改变,这并非基于他个人的意思,而是由更为絶对的力量决定。
相麻菫。
――如果对我来说最有价值的人是你,这一切会有什么改变吗?
这样你两年前就不必死了吗?
他不禁梦想这种不可能的故事,惠觉得自己累了,非常地累。累到想逃进想像的世界,在平稳的梦里生活,他真的非常,非常地累。
即使如此,浅井惠还是继续迈出脚步。
鞋底接触柏油路,产生摩擦力让人向前进,只要消磨某种东西,一定就能持续前进。就像他一直以来做的那样,穿过斑马线时,交通号誌正在闪烁,惠稍微加快步调。
转过最后的弯后,就能看见春埼家。
玄关有个邮件箱。惠将一本文库本放进里面。
这是相麻菫的第三个指示。
文库本本身没有意义。不过必须让春埼美空收下这本文库本。
邮件箱的旁边,有个门铃的按钮。惠凝视着那个按钮,在呼吸了两次后,转身离开春埼家。
惠踏出脚步。虽然疲惫,但他依然用力跨出每一步。
背后传来声音。那是开门声。几乎同一时间,她的声音响起。
「惠。」
一转过头,就能发现春埼美空站在那里。她在睡衣外面罩了一件长袍。春埼的呼吸有点凌乱,看来是用跑的出来。
「早安,惠。」
她非常坦率地笑道。
「早安。」
惠也跟着露出真诚的笑容――他心想,自己总是被她保护。
「怎么了吗?」
「我从窗户看见你,所以就走出来了。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我有东西要交给你。我放在邮件箱里了,晚点看一下吧。」
「你可以直接进来啊。」
「我怕一大早就跑来,会给你添麻烦。」
这是谎言。
他觉得自己现在不应该见春埼。现在还不是将春埼捲入这次事件的时候。恐怕要等到明天傍晚,才会需要她的力量。
春埼走向惠,脸色一沉地问道:
「惠。你很累吗?」
才没这回事。放心吧。只是跟平常一样,早上精神比较不济而已,他原本想像这
样随便找些话来敷衍,但还是放弃了。
「嗯。有点难受。」
春埼惊讶地睁大眼睛。
「那么,你应该要好好休息。」
「再一下就好。我还有事情必须处理。」
她凝视着惠的表情。眼神十分认真。
「不行。」
「不行?」
「你必须要休息。」
「放心啦。我还满会忍耐的。」
春埼摇头。
「这是你第一次跟我说觉得难受,就连两年前相麻菫去世时,你都没说过这种话。」
――没错。
惠在心里承认。
两年前,相麻菫去世后,春埼美空曾在顶楼上哭泣,和那天相比,一定是现在比较难受,既郁闷,又难以承受。
「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我只是一个人在想事情。」
「你在想什么?」
「基本上,是和相麻有关的事情。」
「你知道她的事情了吗?」
「知道了。」
她在两年前死掉的理由,她现在想做的事情。他以前说的那些话的意义。她準备的故事。
「我想我应该全都知道了。虽然没有根据,但我觉得我的想法是正确的。」
昨天一整晚,惠都闭着眼睛坐在床上,喉咙渴的时候就喝水,想累的时候就洗脸。
他一面重複这些举动,一面持续思考相麻堇的事情。
他每思考一次,就会觉得内心被削掉了一部分,即使那些柔软的地方不断崩解。惠依然持续思考,他在太阳升起,精疲力竭后获得确信。
「就跟你昨天说的一样。」
相麻菫错了。
「无论有什么理由,死掉这种事,都不可能正确。」
春埼闭了一下眼睛。
等再次睁开时,她清澈的眼睛,映照出惠的身影。
「相麻堇,是为了你而死的吗?」
没错,真是的。这是要我怎么做?
要我怎么接受?
――一个女孩子,为我付出了生命。
相麻菫死了。
到底要我如何接受这种事情。
春埼用右手抚摸惠的脸。
「你果然该去休息,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
觉得春埼的手掌很舒服的惠,露出微笑。
「谢谢,不过我没事。」
昨天傍晚,惠收到了相麻的第三个指示。她的指示总共有四个,目前还剩下一个。
直到结束为止,他都不能休息。
春埼看起来好像快哭了。
不过,惠知道她不可能在这时候哭泣。
――她的眼睛里,一定正映照出我的身影。
两年前,她曾经代替惠哭泣。春埼美空,曾经代替想哭但没办法哭泣的浅井惠流泪。
惠知道现在不应该哭泣,所以春埼也没有流泪。
她笔直地看向惠。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这还用说吗?
「我想寻找最幸福的结局。」
即使无法抵达,也要儘可能接近那里。
目标是现在还无法想像的最佳结局。惠无论何时,都持续在寻找那种结局。
「那就没办法了。」
春埼露出笑容。
这应该是她刻意做出的表情。
不过这个笑容非常美丽,美到让人看不出来并非发自内心的笑容。
「因为无可奈何,我只能说路上小心。」
春埼笑着如此说道。
――路上小心吗?
春埼美空居然选了这句话。原来如此,真是不错。
「嗯,我出发了。」
惠儘可能以严肃的声音如此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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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一栋属于管理局的大楼,浦地正宗正待在位于三楼的会议室。
就在刚才,这里针对该如何处理两件能力爆发事件展开了一场会议,不过会议只花约二十分钟就结束了。
会议内容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所有出席者认可浦地製作的对策案,与其说只要知道管理局内情的人,谁都想得出那个对策案,不如说根本就想不出其他办法,绝大都分的出席者,在参加会议前就已经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管理局的对策案有其範本。
首先针对目前发生的问题设想最坏的状况,再提出能够解决那个状况的「最终解决方法」。然后再设定一条界线,决定当状况进展到什么阶段时要使用「最终解决方法」。
接着再以相同的方式,依序设定前一条界线与再前一条的界线,这些界线大多会附上指南,最后再挑选适当的部分组合起来,做成对策案。
所以浦地是先做出对策案,再配合对策案引发问题。
这是个类似画鬼脚图,顺序颠倒的方法,因为是让问题配合对策案,所以这个案子当然不可能不被承认。
「很顺利呢。」
语气疲惫地说出这句话的,是一位没有能力的管理局人员,浦地当然已经不记得这件事。但记事本上有这样的记述,根据浦地的备忘录,这个人似乎叫津岛信太郎。
浦地点头。
「当然会顺利,虽然我不太记得。」。
在会议室内的,就只有浦地、津岛和一位叫加贺谷,沉默寡言的管理局人员
浦地看向手上的记事本。
他利用自己的能力消除了记忆,他只记得记事本内的每一页分别写了哪些东西,例如第二十七页,写着和现在的计画有关的成员既要,不过他已经忘了上面的内容,如果有必要就往回翻,没必要就再次忘记。
浦地翻着记事本问道:
「浅井同学会使用重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