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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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绳县58号国道上，来往的汽车比平时还要少。

并非是因为观光季节结束了的原因。而是因为沉重的云层压着天空，侧面吹来的风也越来越强。

颱风要来了。

快的话几个小时后，这个岛上就会倾覆暴风骤雨吧。

然而在这种状况下——。

「……欢迎您……」

「声音，太小了的说！」

在国道沿线的人行道上摆着冰箱和遮阳伞。

头上披着毛巾的两个小个子的人在说着什么。

「欢、欢迎您……！」

「发言没有用腹部的力量的说！看，用这里！」

「噗呀！」

被金髮的毛巾怪物给予了腹部肘击，眼神兇恶的毛巾怪物痛圈了起来。他抱着肚子倒在地上，无法忍耐的叫了起来。

「唔咕……！这、这是何等的屈辱！居、居然让本大爷在路边卖冰糕！就算这是世界对于我这个残骸的惩罚，也太过分了——」

「你东扯西扯的好啰嗦的说！而且卖的是冰淇淋不是冰糕！」

肋骨又吃了一击迴旋踢，眼神兇恶的毛巾怪物——叶说不出话来了。

「而、而且这劳动环境也太糟糕了吧！绝对，要告你利用职务进行性骚扰……！」

「别以为简简单单就能挣到钱的说！不要那么天真！」

「特、特别你就没资格这么说！」

在各种求职上都失败了的叶最终来到的地方。

就是这个在路边卖冰糕的地摊了。

「首先，虽然说今天还是很热，真的有在这种天气下买冰糕来吃的人存在么……？」

一边抱怨着，叶坐到了冰箱旁边的塑料椅子上等客人。

「还有精神啰嗦的话，就应该先露出客人来的时候那种笑容的说！」

说着大道理的金髮少女，是包斯菲尔-照琉。就是她介绍叶来这个卖冰糕的打工的。

「而且，为什么连我也要披上毛巾啊。我根本不介意被晒黑啊。」

「阿博你不是为了防晒，而是为了遮住你那腐烂掉的眼神才披的。」

把一系列的销售方法都给叶教了一遍后，照琉满足的点了点头。

「已经没有其他需要教阿博的说。过后你靠你自己了。照琉这要去排练的说。」

「哈？」

「另外，介绍费收你时薪的一半就好的说」

「你、你丫的……！不管怎么说一半也太剋扣过头了吧！」

无视了叶的抗议，照琉收起了自己刚才坐的摺叠椅靠在路边。马上就哼起了自己所属的偶像团体的歌。

「……」

从毛巾的间歇中可以看到照琉的手臂和腿上贴着好几枚膏药。其中还有止痛贴这一点，估计是因为舞蹈练习的原因吧。

「就算是你这样的人，也有非常认真的时候啊」

「那是当然的说！要当上当红的偶像被人们前呼后拥的挣大钱的说！」

照琉抬起了头，露出了明快的笑容。这笑容确实是那种能让大多数人受到感染的炫目——但马上，她的视线就偏向了旁边。

「说真的，除了卖可爱这一点以外，照琉以后感觉没有可以挣钱的办法的说……」

「……你能够认清自己的情况这一点还真让我意外……」

「现在照琉所属的偶像组着的曲子，也完全卖不动的说……」

「不要突然就悲观啊，你……最近情绪不稳定？」

因为自己已经全力以赴了，所以不安也就更大了吧。

「嘛，那什么，那个……你加油啊」

叶这句加油也是完全不走心的。

只能算是社交辞令吧。为了不让尴尬的气氛继续蔓延。

但照琉却马上的抬起了头，又露出了笑容。

「了解！」

少女一瞬间就恢複了情绪，竖起了大拇指。她刚转过身要走，却又转了回来。

「啊，阿博。下周艾沙祭呢」

「我不去」

照琉鼓起脸露出明显不满的表情，跑着走掉了。

叶一个人，留在了卖冰糕的摊点。

「话说，50%的分成还是要坚决的拒绝才行」

他自言自语的，回答他的只有在道路上宾士的汽车的引起声。

要买冰糕来吃的客人，一直都没有出现。

无所事事的，只是一直等待客人到来。

在叶的一生中，比这样还更加毫无意义的度过的时间还存在么。

对于现在自己的境遇，他感到了不幸。

「……这可不是和我相符的使用时间的方式啊」

同时——。

这说不定也是一种幸福。

他能感受到这一点，是因为几天前他在自己家门口的沙滩上，发现了「那个东西」。

看到那个，叶完全明白了。

叶自己，和把叶排除在外的那些人，全部，都把问题看错了。

人类的命运，已经在向着叶没有想到的方向前进了。

和那恐怖的未来无缘的活在这里，是多么的幸福啊。

叶对于这间隙中的短暂幸福，现在，细细的咀嚼着。

「……欢迎您」

今天第一个客人，是一位皮肤晒出了健康颜色的少女。

年龄十几岁。头髮短短的，手臂和腿都很修长。身材也不错。但是，却穿着印着【畑人】这两个汉字的T恤衫配着粉色的拖鞋，品味不是一般化的糟糕。

「噗——」

少女——浜门陆朝着旁边笑喷了。看来叶作为销售员的样子在她看来非常搞笑。

「一百五十日元……」

连耳朵都红了，叶忍住杀意这样说道。

陆笑的抖着肩膀，付了两枚硬币。看来她现在还笑的说不出话来。

「多谢您的惠顾……」

本来以为她拿了冰棍就会离开。

结果陆转到了叶的旁边，坐到了照琉刚才坐的椅子上，开始吃冰糕了。

「想干什么啊你……是来笑话我的话，刚刚已经笑的差不多了吧」

「担心阿博你打工时候开小差被开除，就来监督你了」

来监督，真是有意思的玩笑。

叶在美国居住的时候，也受到了国家各种机关的监视。但是，就没有一个是这样堂而皇之的接近过来，还一副给予了很大恩情一样说监视的。

缠人的各个机关的监视虽然让他有些不快，但也从来没到难受的程度。叶当时是天才，其立场受到全世界关注的。各种情报机构自然也就会像想吸血的蚊子一样围过来。

「……随便你吧」

而反过来看，把叶当成废物的陆的监视，就非常难受了。

但是——却没有让他感到不快。

「说起来照琉呢？不是要一起打工的么？」

「那个小屁孩儿把我痛打一顿过后，就跑去排练去了。」

「这样啊。照琉，也很努力啊」

「……对于我的暴力，难道是被分类这个岛上的一种打招呼么？」

「反正肯定是阿博你对照琉做了什么猥亵的事情吧」

「这样么，原来只是因为我是被认知为这个岛上生态系统的最下层的原因么……」

叶抱住了自己的头，一分钟不到就发出叹息恢複了正常的姿势。——对于自己的评价被低估这件事，他感到失落的时间越来越少了的原因，现在他还不知道。

叶的旁边，感觉到陆盯了过来。

「照琉这次能上艾沙祭表演真是太好了」

「……那个小屁孩儿，再怎么也要经历一次惨痛失败才好」

「帮照琉做了作业的人不举报她就好。虽然照琉说她是自己做的。」

「……」

「隔壁的爷爷，也说因为腰背治好了也能参加艾沙祭了」

「……」

「我家的海姐，社团遇到的问题也解决了」

「女神运气很好不是当然的么，不，女神应该是赋予别人好运的啊」

「啊，够了。好噁心的。——夏生的老爸，也说艾沙祭的日程表终于调整好了」

「这样啊，估计他用奥金的爪子把反对势力全部扫蕩了吧」

「夏生他自己，虽然没有说明白，但也说能够完全投入到艾沙祭的练习了」

「高中的人气人物肯定要烦恼的事情很多吧。昨天肯定也才只搞了三个女人吧。真是亮瞎狗眼啊，FUCK」

叶没有自觉的，话多了起来。

在他想到这个理由前，陆又开口了。

「吶，阿博」

不详的预感，让他全身紧张了起来。

「阿博你，难道真的是——」

「不要说了」

他的嘴擅自就动了起来。

明明在这个岛上，他对于自己受到的不当的待遇应该生气的。

明明是这样，但到了要颠覆这种状况的关键点上——他从全身，冒出了冷汗。被莫名的恐惧笼罩，身体开始发抖。

「我、我只是残骸……不、不要对我对我、报以期待啊……」

明明自己希望得到正当的评价，但却因为在这个岛上被人期待而感到恐惧。

无可奈何的矛盾。

注意到是自己在守住这种矛盾，他再一次理解了。

他自己，确确实实已经崩坏了——。

他无意间在守护，崩坏了的自己。就像是丢失了手脚，但还在为了保护自己重要的地方继续在挣扎一样。

对于自己唯一能够逃避的地方——自己无意间在守护着。

如果连这个岛上自己都真正的被当成是天才的话，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