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昏暗室内响起敲击某物的声音。
「可恶……」
还包含透露出「难以置信」这种情绪的声音。
接着又持续发出「叩、叩」声。
这是他不知该朝哪里发泄这股不耐而敲打桌子的声音。
「怎么可能……」
男人是这个房间的主人,就在刚刚得知因为方才发生了难以置信的事,让他的地位产生动摇。
在吵闹的平民祭典接近尾声时,他突然接到宰相的传唤。
收到「儘速入城」的口信,做好不失礼的準备后前往城堡。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他竟然在国王同席的状况下遭到抨击,太令人不悦了。
罪责是他儿子企图危害一般民众。
而他的手下涉嫌想危害等同于国宾地位的相关人士。
还有他与地下组织的人联手,玷污了崇高的贵族之名。
当然他极力主张「这是诬陷」、「绝对是某人的阴谋」。
但有许多地位崇高者亲眼见到他儿子在学院里引起的要胁骚动,其中还包含公主的证词和骑士团的抱怨,所以他无法颠覆儿子的嫌疑。
最重要的是,他的失策是现场竟然有能看穿谎言的魔道具【无语之眼(Sense lie)】,以及他用来联繫地下组织且为了不留下证据,应该早已灭口的联络员竟然还活着。
虽然他全身捆着绷带,但【无语之眼】肯定了男人确实应答的内容,否定了他这个贵族的辩解。
因此,国王和宰相根本不相信他这太牵强的诡辩,当场判刑。
判的刑罚是没收他的领地,以及爵位降级。他的一族必须在本月中搬离现居宅邸,迁移至比现在小的居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除了「叩、叩」的敲击声,还多了脚踢东西的「喀、喀」声。
烦躁得拿东西出气的次数也增加。
这到底是因为源自于一族信念遭推翻的怒气,亦或是单纯因为男人的自尊遭到污辱而产生的怒气呢?
随着夜渐深,办公室里「叩叩、喀喀、砰砰」的声音也越来越多,佣人们都躲起来避免触怒他。
在日期即将转换之时,他的怒气终于缓和。
拿东西胡乱出气的房内彷彿遭魔兽大乱一番,凌乱得令人惊讶。
为了让自己的暴戾之气冷静下来,他走回自己的房间。
他决定去看自己的收藏来抚慰心灵。
在打开门之前已经相当满足,就像生日前一天无比期待礼物的孩子。
但他才踏入室内一步,心脏瞬间冰冻,因为房里已有人等着他。
他不曾让佣人踏入这个房间,而且只有他拥有钥匙,这个人明显是不法闯入者。
来者站在窗边,手拿他的宝物,杂耍般在双手间来来去去。
每当宝物被抛上空中,他的心都快要碎了。
「别这么粗暴。」
「住手。」
「还我。」
但他说出口的都不是这些话。
「为什么,你这家伙为什么会在这里!」
如果吓到来者害宝物落地就不好了。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就在此时,月光照出来者的模样。
那是刚刚在城堡里感动地重逢的人物,他应该早已命令部下灭口的联络员。部下还带回他身体极具特徵的一部分当作已经杀害的证明。
就是他的红色眼珠。联络员的脸仍有一半覆盖在绷带底下,应该确实少了一只眼。
「哎呀,伯爵大人,一会儿不见呢。怎么啦,怎么怕成这样呢?」
联络员嘴角上扬不怀好意地笑,让伯爵感到怪异。
联络员的态度应该更谦卑一点吧?不对,他应该是更低三下四看人脸色的人才对。
刚刚在城堡重逢时,伯爵很确定这个男人就是那个联络员,但现在眼前的男人完全看不出和那个人是同一人物。
「咯咯咯,你觉得不对劲啊?我只有在那一瞬间让你误认,现在已经切断效果了。」
男人的轮廓突然开始扭曲。
看起来像是和陌生人的身影交叠。
和联络员不同,充满自信的声音充斥房内。那个人彷彿脱掉老旧外壳,从里面走出另一个人。
「咚、喀!」房内响起这个声音。
彷彿事不关己,虽然声音近在身边,但伯爵花上一段时间才发现那是自己发出的声音。
伯爵手扶沙发椅背,跌坐在地。
眼前的现实就像虚构,无法碰触的云霭般的感觉让他腿软。
比联络员高了两颗头的高大男子伫立眼前。
衣领立起直达嘴边,全身包覆在红褐色的长袍中,只能看见他的头和脚。
与人类不同的头部长着微尖的耳朵和极有特色的角,光线昏暗看不清楚,但那是拥有浅黑肤色,被称为魔人族的种族。
魔人用失去兴趣的金色眼睛睥睨伯爵。
明明只是被盯着看,伯爵却感觉冻进身体深处的寒冷,且无法剋制全身发抖。
「啊、呃、呜……」
心脏遭紧握的痛楚袭击伯爵,他只能断断续续地喘息。
伯爵根本没有余力注意这是光靠视线就能造成对方状态异常的【弱化效果(Debuff)】。
「那么,显然国王判的刑还不足以让我原谅你。」
魔人视线一转,第二个人物突然现身。
伯爵看见那个人的模样,发出惊声尖叫。
那是将白色树木做成人型,脖子以上没有头,左胸有个漆黑的窟窿,纯白骷髅就摆在里头。
「看你是要当那家伙的材料,还是……」
突然一把大刀出现在伯爵面前。
光刀身就超过伯爵的身高,磨得晶亮的刀身如镜子般映出伯爵恐惧毕露的脸孔。
「要被这个切成碎末。」
拿着大刀的是弯身才勉强不碰到天花板,有六只手臂的蓝色龙人族。
六只手臂分别拿着不同武器,全以一击毙命的距离对着伯爵。
「噫~~~~~~!」
伯爵因恐惧而喉咙乾渴,恐慌得手脚无法动弹。
虽然想立刻求饶,但他因害怕而僵直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眼前的魔人拿起桌上的金币,若无其事地说出死刑宣告。
「那么,我们就丢硬币来决定吧。」
语气轻鬆得彷彿日常对话。
骷髅和蓝色龙人一瞬间露出傻眼的神色,但那立刻消失,让人觉得应该只是看错。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只有不成声的悲痛哀号在伯爵心中不停回蕩。
手指弹开的硬币无情地飞上空中。
慢动作般在空中不停旋转舞动的硬币,让伯爵感觉似乎连硬币上的雕刻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硬币落地的同时,伯爵使出全身力气大叫。
但在之后,宅邸里的佣人全都表示根本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祭典结束隔天。
葵娜醒来时,发现只剩自己一个人在床上。
晚上睡前确认的露可和莉朵的余温早已消失,只有摺叠整齐的毛毯显示她们曾在这里。
「喵~~」
凯茜帕鲁格轻巧地跳上床,在脑中对葵娜说:『妳睡太晚了啦。』
看窗外太阳的角度,葵娜似乎睡过头了。
「看来昨天的事出乎意料地累啊……」
她用力伸了懒腰,用装备栏瞬间换装。
转转腰、动动肩膀,确认身体有没有异状,判断没问题后抱起凯茜帕鲁格走出房间。
「葵娜姐姐。」
「妈、妈。」
「葵娜大人早安。」
她们用超适合搭配「扑扑」和「将将~~」等状声词效果的笑容迎接葵娜。
「扑扑」是露可和莉朵抱住葵娜的声音,而「将将~~」则是完美做好所有準备的洛可希努恭敬鞠躬后的姿势。
「对不起,我睡晚了。妳们两个吃早餐了吗?」
「吃完、了。」
「早就吃完了~~姐姐睡太晚了啦~~」
「抱歉抱歉,昨天的任务好像让我太累了~~小希,我想去路边摊买早餐兼午餐,妳有準备早餐吗?」
「没有,我预想应该会这样发展。那晚餐要怎么办?」
「那又该怎么办呢?最糟就是大家一起到酒馆吃吧。」
「我明白了。」
祭典应该已经结束,葵娜打算去看看守护者之塔的状况。当然也要带露可、莉朵和凯茜帕鲁格一起去。
只有洛可希努拿要帮租屋处大扫除为理由,晚点才要会合。
「我也帮忙会不会比较早结束?」
「葵娜大人,请您别抢我的工作好吗?」
洛可希努怒瞪,葵娜也乾脆地把工作交给她。
「如果顺利,明天应该就要把这个家交还,我会把它打扫乾净。」
「嗯,那不好意思,就麻烦妳了喔。」
从道具箱逐一拿出打扫道具的洛可希努已经露出超认真的表情。
要是打扰正在打扫的洛可希努,她就会无意识地爆粗口,所以葵娜等人急忙离开。
让凯茜帕鲁格坐在莉朵头上,葵娜等人朝大道方向前进。
「唔哇啊……」
「呜噁。」
「……」
大道状况惨烈得让三人一同闭上嘴。
「到处都是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