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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草同学,不好意思,可以请你解释一下吗?」
班长(眼镜美女)将思考中的我喊回了神。
「我也不愿意涉入你个人的私人问题,可是……对方是黑白院会长,你不给个交代,恐怕大家不会轻易放过你。」
如班长所言,全班视线都锁定在我身上。
没错,现在全班……不,全校男生都对我怀有近似杀意的冲动。
「你和黑白院会长真的在交往吗?」
我所陷入的这个窘况,是女生白名单榜首兼学生会长的黑白院清罗,在白名单和「五黑」的对抗赛上做出某个惊人行为所引起的。
「呃,事情不是这样子啦……」
我这样推託得掉吗?那个会长可是毫无预警地在全校学生面前对我告白,还整个人抱了上来,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
「所以你的正宫还是裘可拉啰?」
而且,我还在会长的怀抱中,为了完成「解除诅咒任务」而要裘可拉对我说「我最喜欢你了!」这样的话,让事情火上加油。
不仅如此。
就在前不久,会长还故意跑来我教室补我一刀,向大家散布我们互以「奏」「清罗」相称的假象。
「说嘛,到底是怎样?」
班长问得脸都凑了过来。眼睛闪亮成这样,一点也不像想摆平问题,纯粹是八卦心作祟……
「呃……!」
头痛在这时袭击了我,使我五官一揪。
「你怎么啦?」
现、现在没时间解释了!
我再度检视脑内出现的选项。
【选吧:①抱住裘可拉。
②抱住雪平富良野。
③抱住游王子讴歌。】
这次,有三个选项。
我是想过完成「被所有参加对抗赛的女生表示『喜欢』」任务之后,选项可能出现变化,但没想过会有三择的情况出现……
不过这样也只是对象变成三个,危险度和过去几乎没有分别嘛。
「唔……」
头痛在我左思右想时也仍继续增强。唔……不行了,只能赶快挑一个。
我尽全力忽视扎在我身上的全班视线,看向窗边的雪平。
大多没有表情的她,现在却用轻蔑、非议的眼神看着我。
虽然她对我也算不上友善,现在却散发着另一种攻击性的气息。
平时抱她的机会就趋近于零,现在又是这种情况,无论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不行,放弃雪平。
至于游王子那方面……她低着好像有点红的脸,脚不知道在扭些什么。
那应该是对抗赛时内裤在我面前意外曝光,让她羞到今天……明明平常满脑子死小孩想法、肚脐整天露在外面吹风。她害羞的基準实在令人难以捉摸。
平时的她就算了,在这种状态抱她准没好事……这只也放弃。
如此一来,只剩下──
我转向身旁的裘可拉。
「……」
我看见的,不是平时那张傻呼呼的笑脸。
……没错,裘可拉今天不太对劲。
姗姗来迟的她,一进教室就对我说「肚子不会饿」。全世界就属这尊食慾魔神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可是,我现在没时间追问原因。我将脸贴近裘可拉耳边,用班长听不见的音量说:
(「抱歉,裘可拉。选项出来了,先让我抱一下。」)
裘可拉毫无反应。
儘管她两眼无神的样子令人有点担心,我也得先解决绝对选项才能够照顾她。该做的就是得做。
为此,有必要先引开众人的注意。问题是该怎么做呢──
【选吧:①向全班宣告自己突然想展现刚出世的模样。 ②投胎转世。】
……喂,③跑哪去了?③呢?
无论检查几次,脑里都只有两个选项。
这……大概就像之前那样,完成任务所造成的变化是随机发生吧?这么说来,以后的选项会是二择还三择就说不準了……
不知这是好是坏,总之现在只能二选一。
「糟、糟糕了各位!我……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想脱光光啊!拜託你们转头一下!」
下一刻,全班同学整齐划一地同时转向窗口……即使没半个人认为我是在唬烂或开玩笑,让人非常悲哀,至少我成功引开全班的注意了。
好,趁这个机会赶快抱一抱!
(「我要抱啰。」)
我对裘可拉如此耳语,并将双臂轻轻绕上她的身体,脑里的选项跟着消失不见。
「呼……」
当我鬆了口气,想就此放手时──
「奏先生……那个……我……这样很害羞耶。」
……………………啊?
裘可拉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我浑身僵直。
同时,全班同学的视线回到了我们这里。
看见的,是低着红通通的脸、被我抱在怀里的裘可拉。
「……裘可、拉?」
「奏先生……大家都在看呢……可以的话……能请您放开我吗?」
……她说的话,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那个……希望您不要误会……我不是不愿意让您抱……大概,能算是地点的问题……」
……奇怪了,真是太奇怪了。
虽然她刚刚就很怪,可是现在不论怎么看,都远远超过身体不适之类的程度。
裘可拉无视于混乱的我,顶着红得更彻底的脸颊说:
「……像这种事,如果在我们独处的时候做……我会比较开心。」
「「「!」」」
全班都冻结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完全不懂现在是什么情况……客观来看,这时候会出现的反应是──
「「「甘草……」」」
「「「人渣……」」」
就是说啊……男生杀气腾腾的视线和女生瞧见垃圾般的轻蔑表情全都浇在我身上。
「不、不是的,你们误会了……」
即使这么说,我也根本解释不了他们怎样误会了什么,教室立刻笼罩在骚乱之中。这时──
「各位,请稍安勿躁。」
一道澄透严肃的声音扫过了全班。
「啥?」
含我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禁往声音来处看去。
「奏先生并没有错。」
「裘、裘可拉?」
「我只是因为地点不是很合适,有点手足无措罢了,请大家不要误会。」
我完全听不懂那个像是裘可拉的人说了什么……她到底是谁?
「我对奏先生有爱慕之情,奏先生也很疼爱我,但那充其量只是友爱的程度,其中并没有任何各位所想像的不健全行为。」
……「瞠目结舌」就是该用在这种时候吧。
「裘可拉……?」「这、这是怎样,发生什么事了?」「我、我哪知道啊。」
全班顿时议论纷纷。裘可拉唐突得不能再唐突的巨大转变,使在场所有人的脑子都混乱到了极点。
「奏先生,请问您怎么了吗?」
裘可拉在我身边稍稍侧首,眯眼微笑。
「呃,这个嘛……」
她的笑容和平时傻呼呼的笑法一点也不像,相当稳重,甚至有种高雅、充满智慧的感觉。
「我的脸沾上什么了吗?」
「……是没有。请问你是哪位呀?」
「我是裘可拉呀。」
「不是吧……裘可拉说话应该是更放空……或者说都是只会念,不知道怎么写的感觉……」
裘可拉看着我的眼睛,又微微笑说:
「奏先生说得是。突然换了种语气说话,的确会造成认知上的困难。请容我从头解释事情的经过。」
闪耀灿烂光辉的金髮、小动物般的容颜和玲珑有致的身形……
无论从任何角度看,我眼前这位都是裘可拉……但她所散发的气质完全属于另一个人。
「今天早上,我在地上醒来;四周情况显示,我是睡得摔下床了。」
我去叫她时,她还好端端地睡在床上,所以是我出门之后的事吧。好吧,由裘可拉毁灭性的睡相看来,睡到摔下床并不教人意外。
「我的头部似乎在落地时遭到强力撞击,造成剧烈的头痛;认为行动上并无大碍后,我便正常到校……不过情况不仅一直没有好转,朦胧的意识还影响到了身体其他部位。」
裘可拉脸颊潮红、说「我肚子不会饿」的原因就是出在这里吧。可是那时候,她的样子还是和平常差不多啊……
「现在想想,那应该是我复原的徵候。只是我当时记忆仍未恢複……就结果推测,是缺少决定性的刺激。」
「刺激?」
裘可拉的脸又红了起来,轻轻点头说:
「是的……奏先生……那个……一抱住我,我就全身发烫,接着脑中就像有电流跑过一样……也许能说是刺激疗法吧……一回过神,就发现我的记忆全回来了。」
「记忆……回来了?」
「是的。」
……这么说来,裘可拉是丧失了记忆没错。还记得刚开始就是因为她该记得的全忘光了,害我问不出任何有关绝对选项的资讯,弄得一肚子火……
「奏先生,对于我至今那么多不像样的表现,我实在感到万分抱歉。此后我会儘力洗刷过去污名,还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说完,她还恭恭敬敬地鞠躬道歉。
……慢着慢着慢着,那是说之前的裘可拉都不是裘可拉,现在的才是真正的裘可拉?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就算她那么说,我也无法「那就这样吧」地欣然接受。
之后,裘可拉对全班同学说:
「大家一定都对这样的剧变吓了一跳吧,这才是原来的我,请原谅我日前种种逾越分寸的行为。若不嫌弃,还请大家继续把裘可拉当作好朋友喔。」
裘可拉说完甜甜一笑,每个人却听得一脸错愕、动也不动。这也难怪,能够立刻接受这种事实的人才奇怪呢。
当全班都沉浸在诡异的沉默时,雪平走向了我。
「……甘草同学,我可以当那是新型态的情境玩法吗?」
「不不不……我自己都还搞不清楚状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