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经译本捧在手上,我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看。
或许是变得极其盛大的骑枪术比赛余韵,抑或是收拾过后,紧接着準备圣经印刷事宜,稍微影响了我的心情。
但至少,我知道明确的主因在哪里。
那就是在我身边沙沙摆尾,握着羽毛笔写得目光灿烂的少女。
「缪里,头抬高一点。」
我看她脸都要贴到纸上去了,便伸指推开她的额头,结果没多久又凑了上去。前几天刚结束的骑枪术比赛,对这个醉心于编写理想骑士故事的野丫头来说,简直是题材的宝山,怎么写也写不完。那投入的模样,好似深怕时间会沖淡快乐的记忆。
在赛事最高潮,她甚至忘了自己圣女的打扮,跳上眼前栅栏疯狂高挥双手,闹得全场哗然。为她难得端庄却又转眼破灭而仰天长叹时,那片沙尘漫漫的天色,我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
而且若只是醉心于编写理想骑士故事,那还算好的。
写到快跳进纸里面的缪里,漂亮的银发动不动就差点沾到没干的墨。伸手帮她拨,看见绑在我手腕上的绳子反又长叹一声。这条绳子一直往下垂,另一端是绑在缪里的腰带上。
起先缪里是绑在我脖子上,费了一番唇舌才改成手腕。
不管是吃饭、睡觉还是洗澡,她都不肯解开。
更糟的是,她的惯用手不是抓着羽毛笔或小麦麵包,就是抓着我的袖角。
看着她写那篇荒诞无稽的骑士故事时心无旁骛的侧脸,我想起她绑上这条绳子时说的话。
──要是一不注意,大哥哥又被坏人抓走了怎么办?
这原本是哥哥对年幼妹妹说的话,我却无从反驳。虽然那是几个误会和霉运的结果,但我的确是被人从旅舍绑走,把缪里给急坏了。
谁也不肯告诉我缪里究竟是担心成什么样,全都三言两语含糊带过,表示那严重到他们需要这样做吧。
为了补偿她,我便乖乖让她绑,可是那真的教人很不自在。
相系有它的象徵意义,何况刚下山游历那几天,缪里整天都吵着要作我的新娘。想不到如今真的系在同一条绳子上了。
绑上自己的腰带时,缪里也显得颇为高兴。
「受不了……」
这声脱口的牢骚,对象不知是缪里,还是我自己太掉以轻心。
总之她的脸实在离纸太近,我又伸出指头推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