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哈……」
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
不,并不是明目张胆地赖床,单纯只是今天是周六。
这一个月以来,我在假日里也意外地起得早。作为健全的男子高中生,明明是假日却总能在十点起来,这毫无疑问是特例中的特例。
但是这天我赖床了。那么,理由是什么?
「……因为没人叫我起来。」
自言自语了一声,确信道。
从红绪开始跑到我家来以后,她会在周末早上十一时左右来敲我的房门,让我吃顿迟来的早餐。
然而,今天情况就变了——被姐姐禁止进门了以后,红绪不可能来叫我起来。
所以说,再睡一会儿也没什么不好的对吧?
这种事情我也不是没想过。
而实际上,过了中午决定睡回笼觉的时候,一定会变成红绪将我从被子里挖出来开始说教的场景。真是久违的贪睡啊——
「……没那回事。」
小声嘀咕着,我从被子里爬了出来。
——因为红绪不在了就可以懒劲发作?
——还是说,正是因为红绪不在了,才不应该偷懒?
实在是不怎么想对此作出判断,但越是想到昨天那个因不眠而自豪的红绪,脑袋中的睡意就不可思议地越发消失得乾净。
「困啊……」
明明就不想睡了,却还是说出了牢骚话。通过那通透得让人不适的视觉看向了闹钟。
已经下午一点了。
我一边摆弄着智能机,一边直直走在木木津的大街上。因为总算是六月了,也能稍稍感到三分暑气。话虽如此,短袖到底还是太早了——然而,不巧的是不管是哪里的高中明天开始就要服装换季。
……说起来我的夏服扔哪儿去了?
我家在遗传上就不擅长找东西,真是受不了。
姐姐和华凪都在的时候,家中每天响彻诸如那个不见了这个没有了的痛苦的哀鸣。
现在则是,临时来家里的红绪,能从各种几角旮旯里找出目标物品这样的模式——喂!
慢着慢着。
红绪她还没进这个门呢……完全认为红绪在家才是正常状态了。真是受不了……
「那什么……」
我进一步对自己的堕落感到苦恼。但要说现在去哪儿——是红绪和莉莉打工的地方。
起来以后,发现家里包括姐姐在内,我以外的人一个都没见到。
放在厨房里姐姐的留言只写了一句「出去找吃的」。
顺便,姐姐的「去吃东西」,意义稍微有点不同。
实在是太有其特点。而且,今天是姐姐回国以后的第一个周末。毫无疑问,太阳下山之前是回不来的。
于是乎,并没有什么预定的我决定去看看二人打工的那家店。
我事先声明,我可没有那种卑鄙的流氓心态。
肯定不会有。
绝对没有!
大体上,如果觉得只要是女僕端上来的,无论什么男人都会感到高兴那才是不正常。又不是在眼前垂下来了胡萝蔔的马,要被这么小瞧了可真不爽。好吧,我也没有什么宗教上的理由去刻意讨厌女僕,还不如说正好相反。
……总、总而言之!
老实说,有让我担心的地方。这就是真心话。
不论如何,事态的进展实在是太过目不暇接。如果那家店要是有些什么有违常伦的鬼玩意的话——实际上红绪和莉莉都有点呆。不能否定被花言巧语哄骗的可能性。如果变成那样,那个时候——
「就是,这里?」
幸好莉莉至少留下了店址,靠着智能机的地图应用与导航功能完全没迷路就走到了。
地点是我所住的木木津市的繁华街——从那稍远的地方。不靠近住宅圈而是在办公圈附近。并非是大厦里的室内店,好好有着属于自己的店铺。
「伦敦红茶馆?」
招牌是这么写的。
外观上是长长的圆柱型。拱顶状的天顶上镶嵌着上色很有品位的窗户。墙壁上则是模仿红砖的瓷砖,还爬着爬山虎。招牌则是木製。
很有氛围的店。不对,该说是——
「……奇怪的店。」
反而让人觉得可疑——这种外观真的是女僕咖啡厅?
还不如说,应该是那种店主是蓄着鬍子的绅士咖啡师,在吧台后面做着準备,还被熟客们称作「Master」这种氛围才对吗?
说是这么说,站在这里晃悠也不是个事。
得进去看看才行。
…………说起来,该不会能听到红绪说「欢迎回来,我的主人」吧——我到底该摆出什么表情好?
手感很厚实。
在推开门的同时,挂在门顶的响铃也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扑鼻而来涌入鼻腔的是不习惯的味道。既不是咖啡,也不是红茶,那味道很不可思议。毫无疑问在哪里闻到过,就是想不起来是什么……
「打扰le——」
说到这里,我僵住了。
那句比什么都害怕,却又有些小期待的「欢迎回来,我的主人」没有出现。
但是,并不代表女僕就不在。
女僕,有。
确实店内有女僕。那个女孩子,与入店的我毫无疑问地视线相交了。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然而……
「「啊……」」
一思而行,同时响起了两声嘟哝。
那个女孩穿着的女僕服,在设计上还是很聪明的。
黑底加白色蕾丝,短裙是迷你裙。脚上穿着过膝袜,围裙像是从腰间垂下的前褂一样,颜色当然也是白。再加上恰到好处的褶边轻轻翻动着,呈现在我眼前。第一眼给人十分华丽的印象。
另一方面,上半身稍微有些过激,在连衣裙的前襟上留白了很大一块,很是强调锁骨附近。头上有带褶边的白色发箍(Katyusha)。而且手上握着拖把。她正用木拖把在拖地板。
然而,最为重要的问题在于,这个只能用「The Maid」来形容的人,到底是个谁。就是这样。
「「……」」
带着一些茶色的短髮,以及司空见惯的险恶过头的眼神。渗入骨髓的公主殿下体质,连我都自愧不如的怠惰和非劳动精神的集合,张嘴就是恶语相向。
——为什么是这个花菱卡戎跑出来迎接我?
「——为什么是爱内君你来了?」
花菱一开口就是无礼的质问。眼神锐利,视线带着逼问的意思。至少完全不让人觉得是在欢迎。
「那啥……我来了还真对不起啊。」
稍稍有点胆怯,我如此回答。于是花菱深深地皱起眉头来,说:
「在我人生中,穿着女僕装第一个接待的客人竟然是爱内君,真是一大污点。」
「……」
让人没法不沉默的残虐一言,将我的存在本身都否定了。
已经连「欢迎回来,我的主人」的影子都看不到了。和往常一样,和我说话的时候花菱简直可恶至极。这位公主殿下,莫不是以为男子高中生的心都是钻石什么的做的?
她还以为有绝对的耐久度?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就像哪怕是钻石也能被鎚子给敲碎一样,男子高中生这种生物从根本上来说很脆弱,这位任性的姑娘有必要对此作出理解。
没错,现在立刻——
「……!?喂、喂,花菱!」
就在那个时候。进一步对花菱的女僕装瞟了那么一眼的我,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实。是绝对不能无视的问题。
这、这个是……!
「干什么?色迷迷地看来看去,会有损失。」
带着怀疑的目光抬头看我。啥叫看了会有损失?你是啥幻想小说里的幻之物品啊……不对,这种破事怎样都好。
——说,还是不说。这是个问题。
「不,问题不在那里……说实话,这话很难开口……」
「想说的话就爽快点说。」
「……我说是没问题,你别冒火就是。」
「不懂你说什么。说真的,我在理性与平和上可是有着定评。也就是说,是个宽容又冷静的女性。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发火。」
「……那我姑且先这么理解着。我说,那啥,」
咕噜咽了口唾沫。
花菱则保持着我之前进来时的那个姿势。
所谓「手持拖把」的姿势。
而且,花菱朝着我这边前倾。
并且,花菱穿着胸口的设计很是大胆的女僕装。
况且,花菱的女僕装,不知为何奇妙地只有胸口的部分不合拍。
…………说白了,就是:
「尺码不对。」
「哈?」
「……胸部,和衣服什么的。」
在我这么说出口的瞬间,花菱朝着自己身上薄板一样的特定部位看过去。
说到这份上花菱她才终于醒悟过来。
就是看个精光这事。
明明胸前就空蕩蕩,还一个劲前倾,于是穿着的那片蓝蝶紫色的文胸自然就被看个完整。
简直让人怀疑她是不是自己就想给人看(痴女)。
「咦,啊……」
小小的呻吟一般的悲鸣从花菱的嘴边漏了出来。
硬化了的身体像是通了电一样僵住了。然而花菱的动作停止了也就是那么一下子的事情。
「呜,啊,不……」
花菱身上平时的那种冷硬连根毛都看不见,快速地像是要抱着什么一样按着胸口。然后就是下一瞬:
「b、bbb、bian——」
切裂了剎那的寂静,两眼里漫出泪花,双颊通红,扯开嗓子:
「变态!!痴汉!!性犯罪者!!偷窥魔!!」
如此尖叫道。
「你逗我……」
确实,我不否定看到了花菱的文胸而感到了喜悦。
不,不对。
说老实话,是很有些雀跃。
淡淡的蓝紫色这种预想外的着色像是给脑袋上来了一拳一般。这点我承认。承认了。但是不要忘记男人本来就是这种德性,这是基因上的。与斗牛不一样,无论什么颜色的布都会起反应。所以说,要是有男人对女子高中生的胸罩没兴趣,那伙计可以确定是个基佬。然后我不基。于是乎早早就证毕(QED)了。
肯定会看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