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和石像在空袭之后似乎突然销声匿迹。
雅臣在空袭中受到严重灼伤,多明尼在与B29的缠斗中遭到摧毁。
至于由纪——
「什么链金术,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啊……」
他的额头紧贴着副驾驶座的椅背,忍不住再次流泪。
让他甘心变成这种怪异体质也想守护的人们,已经全都不在了。自己到底是为何而战——又为何拚命求生?
「链金术当然有用啊。」
驾驶座上的男人——平贺擦拭泪水,走出车外。
「至少能带来强大的力量。」
喜一郎看着平贺招招手,也随即下车。
正纳闷着他要带自己去哪儿,没想到平贺直接走进靠近车子旁的仓库。里头虽然一片漆黑,但平贺立刻点亮了灯。
仓库里停放着外型特殊的飞机。
机体像是带点圆润的钢笔笔尖,加上一对机翌一,构造就这么简单。
他曾经听过传闻,但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实物。
「这是……这就是传说中的神风武器吗?」
「不是,虽然很像但这是改良款。」
「这里就是专门製造这类武器的工厂吗……」
「既有的机型已经全上战场了,这里停放的都是新款。只是这些和帝国空军使用的既有武器之间可说是明显不同。」
「不过,平贺先生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请过来看看这里。」
喜一郎跟在乎贺身后,看到飞机驾驶座。
「这是——」
喜一郎注意到驾驶座周围。
那里画着无法判断来源的文字,就和仓库里那尊石像脖子上的花纹一样。
「链金术……?」
喜一郎立刻扑向机身,手指顺着花纹轻抚,花纹立刻发出淡淡光芒,果然跟石像相同。
「为什么链金术会……?」
「表面上看来和单翼机十分相似,构造却完全不同……请看这里。」
喜一郎一把抢过平贺递来的二置纸张。那些看来像是武器的设计图。
图面上到处写着专业术语,不熟悉机械工程的喜一郎也不知所云。
不过,他看得懂链金术的相关用语。
「骗人……这、不是真的吧!」
他把那叠设计图往地上摔。
「将人命转换成炸药……哪有这种事……!」
「幸好战争已经结束,也不会再用到了。否则将会造成比广岛和长崎更严重的惨剧。」
「是谁!到底是谁製作这种东西?」
「这个……」
喜一郎不耐地揪着支支吾吾的平贺衣服。
「你快告诉我!」
「……当初……是在你们家遇到空袭烧毁时所找到,敝人我整理那些没被烧毁的资料时偶然发现的。敝人我唯一的优点就是记性好,之后就凭印象重抄下来。」
「你胡说……」
喜一郎顿时感到全身虚脱无力。
就他所知,日本懂得链金术的全是他亲近的人。不论雅臣或自己的父母,他都不相信他们会製造出这种武器。
但是,眼前的武器的确藉由链金术发动。更讽刺的是,这一点身为链金术师之子的喜一郎比谁都清楚。
自己再也无法相信任何人。
战争让他看遍了人类的丑恶,接着在战争一结束又让他发现家人丑恶的一面。
最值得相信的人,已经不在人世。
「喜一郎少爷。」
乎贺拍拍喜一郎的肩膀。
「知道为什么敝人我要带您来这儿吗?」
「…………」
喜一郎无言地摇着头。
「因为我想带您来这儿的话,喜一郎少爷会有和敝人我一样的想法。」
「和你……?」
喜一郎还来不及反问,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渐接近。
「喂!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你们不是军方的人吧!快举起手跪下!」
两名持枪小兵跑过来。
既然开了灯,对方当然会发现。
「平贺先生,这里交给我。」
喜一郎朝前方踏了一步。反正他的身体被击中也死不了,保护平贺的安全不成问题。
不过,平贺却出手制止他。
「就让他们睡一觉吧。」
咻咻。
平贺手上掷出两张纸片。
看起来只是普通的纸片,却像蝴蝶飞舞在空中,一下子贴在小兵脸上。
「这、这是……!呜、呜!」
纸片紧贴在脸上的小兵痛苦地挣扎了一会儿,最后终于倒地,纸片也同时从脸上剥落。
平贺没发出任何声响就让他们安静下来。
「……你杀了他们吗?」
「没有没有,这类似催眠术,他们只是睡着了。」
平贺摇了摇手,露出一脸和善的微笑。
「这也是链金术……?」
「不是,这门技术称为古科学。」
「古科学?」
「在日本,这门学问比链金术的历史更久远。敝人我之所以在东宫电机工作,也是想在链金术上有所精进。换句话说,是为了当作发展古科学的参考。」
「平贺先生,你是……」
看到喜一郎一脸错愕,平贺交给他一样东西。
「简单来说,就是一种『成为正义使者』的方法吧。当然,我不会强人所难。」
那是一把刀。
不知道平贺是打哪里拿出来的,这也是古科学的力量吧。
「之前曾听过军队里的朋友说起您身体的状况,想要领略古科学的窍门需要花上一段时间。
不过,依您的身体状况,应该能立即通晓吧。」
面对笑咪咪的平贺,喜一郎不知该如何答覆。
心里有一半是自暴自弃。
然而,他很清楚另一半是什么,那就是自己对链金术的赠恨。
「我——」
各国接受波茨坦宣言后,日本迎接战争结束。
在军备缩减的情况下,以及各地同时进行武器拆解之际,一座位于某地的武器工厂发生爆炸事故。
新政府并未对外公布任何消息。至于那座工厂製作些什么,又为何爆炸,直到最后都没让国民知道。
NOW御色町
「这位先生——」
感觉有人摇晃着自己的肩头,喜一郎睁开双眼。
这里是速食店的一隅,穿着现代服装的年轻人笑咪咪地看着自己。
「不……不好意思。」
大概太累了吧,自己居然作了个怪梦。
「您刚才好像呻吟得很痛苦,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不要紧。真是抱歉,我马上离开。」
正想收拾刚才盛装食物的托盘,发现店员好像已经清乾净了。真是丢脸丢到家。
「请问,结帐……」
「刚才点餐时已经在柜檯付过了哦。」
「啊……对哦。」
真是尴尬到脸都烫到要冒火了。
自己根本就像还没睡醒似的样子。
这里可不是附近的简餐店。喜一郎也不是不懂速食店里的规炬,但总是不习惯。
因为他的心还遗留在昭和二十年吧。
「真是不好意思,非常谢谢你。」
喜一郎披上军装外套,飞也似地冲出速食店。背后似乎传来笑声,会被取笑也是理所当然,而他也不打算回头张望。
「乎……一
外头是个好天气。时间接近傍晚,车站大楼遮住了阳光,天空的颜色清晰可见。
喜一郎大大吸了口气,找寻公用电话。
才一个晚上,兔转舍就恢複成跟以往一样气氛诡异的店。
今天的主题商品是灯具。从煤油提灯到纸灯笼,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灯具照亮昏暗的店内。
即使这样,店内依旧没顾客上门。在店里的是双叶、和己跟加古鲁,还有完全恢複活力的大姊姊。
「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不过,如果当年我没逃走,说不定未来会变得不太一样。」
她一定哭了一整晚。双叶等人来到兔转舍时,大姊姊双眼红通通的,而且看来还有点水肿。
因为她的模样实在太凄惨,还被双叶嘲笑一番,结果照例被大姊姊挥舞着青龙刀大砍一场。等到最后收尾阶段,大姊姊已经恢複了往日的活力。
『为何要带着在下逃呢?』
「嗯——……」
大姊姊沉思了一会儿。
「大概想重新来过吧……多明尼和加古鲁都受伤之后,我想重新检视自己的链金术。还有,雅臣先生也说过类似的话。从那件事之后我们真的变得像死对头一样。」
气难道你没想过被留下的喜一郎吗?』
「因为先前已经收到阵亡通知了啊!在昨天之前,我作梦也没想到他还活着。」
「喜一郎先生在来到这里之前知道大姊姊还活着吗?」
「天晓得,谁也说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