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夢幻之願」

1983年3月25日　上午9时35分　德意志民主共和国

柏林　里特尔大街　政治总部大楼

投映着压载了东德命运战况的大型放映屏突然中断了。政治总部大楼的作战本部立刻嘈杂起来,军队干部表情上充满了紧张。

「线路断了!和基地的数据被切断了!紧急线路也没用!无线……受到了干扰!」

政治总部大楼受到干扰━━必然是某人蓄积着恶意而引发的这个事态。

(疯了吗……!?这种时候,前线会崩溃的啊━━!)

史塔西发动武装政变━━虽然有作为可能性之一考虑过,但却是引发在最坏的时机,格雷特尔即刻顿悟。毫无疑问是为了对政治总部实行情报封锁,所属柏林派或是莫斯科派的武装警察军所展开的行动。

(若是国家人民军没能歼灭重光线级,东德没準会因此崩坏的啊……!想再那之前,压制这个国家……!?)

就在那时,远方传来炮声。政厅剧烈震动,室内陷入了黑暗━━应急灯切亮。紧接着,传来熟悉的引擎轰鸣声和冲破脚底般的冲击。

格雷特尔从室内跑出,望向窗外,複数MIG-23包围着政治总部大楼的光景映入眼帘。全都举着突击炮对着政府大楼的出入口。

(果然是史塔西……!那是阿克斯曼旗下的"柏林"大队吗……!?)

恐怕国防部和参谋总部之类的军部相关设施也都同样被战术机压制了。

浮想起最坏的可能,脊背冒冷汗。若是他们压制了议会,宣布军队置于史塔西支配下的申明,国家人民军也就无法行动了。

(而且柏林派和莫斯科派也可能会在市区引发巷战……)

史塔西的两派系也并非没有最后联手的可能性━━但考虑到状况的严峻,在那之前击溃对方的可能性反倒更大。能压制军队和党中央并歼灭对手派系的话,就不存在阻挠者了。

任其发展下去的话,无论谁获胜东德都将是史塔西的囊中之物,军队会被当成挡箭牌彻底利用,像我这样的政委也会被肃清。东德国民在失去国家后,会处在更为苛刻的恐怖政治之下继续与BETA展开绝望性战斗。

另外,第666战术机中队的命运也有如风中烛火。被肃清、被利用、又或者作为政治再教育的材料来展示━━。

(绝不能就此向他们屈服……!前线众将士还在卖命战斗……!)

此时,想起在这个瞬间仍在险境中和BETA战斗的同伴,格雷特尔狂奔起来。

同时刻　旧波兰人民共和国领地

奥德河东岸约40公里

那是令人惊叹的奇妙光景。

数十道巨大光柱贯穿远方暴雪肆虐的天空延伸至天际,炮击不断被其击坠。紧随其后,爆炸声在闪耀后的下个瞬间传来━━那个照射位置,表明是在离中队相去不远的地方。

『━━还有,那么多,重光线级……?』

安妮特的声音中带着绝望。儘管拚死战斗得以击破13头重光线级,但那却只是一部分。提奥多尔也愣愣地看着上空的闪光。

安妮特和提奥多尔的机体已经无法行动。中队的其他机体的弹药也所剩无几,推进剂的残量连能否归都是未知数。背对着重光线级撤退也是自寻死路。

(到此……为止了……?)

已经超越物理极限了━━提奥多尔这么想的时候,传来爱丽斯蒂娜充满决意的声音。

『━━全员注意!凯蒂亚收容提奥多尔,法穆收容安妮特。其他机体继续警戒四周!』

『━━了,了解!』

安妮特驱动装甲已半溶解的机体胸部管制单元。提奥多尔也效仿她。

「提奥多尔大哥!」

赶到跟前的凯蒂亚弹出本机管制单元,机体右手掌伸向提奥多尔机胸部。她右手捂着嘴喊。

「重金属云雾的浓度很高!请屏住呼吸过来……!」

「啊啊!你也别多说话了!」

由于重金属云雾对人体健康有相当有害,没有口罩就在里面活动是很危险的。提奥多尔被凯蒂亚机收容后,清凈机自动全力运转,将带入的重金属粒子排出管制单元。

『━━中队长,收容完毕!』

爱丽斯蒂娜看法穆确认收容提奥多尔和安妮特完后下令道。

『━━之后你们向北面进来的路线撤退!我和华特殿后!撤退路线由次席指挥官统率。以上!』

提奥多尔哑然失语。其他卫士也都呆然地看着爱丽斯蒂娜。

(居然说指挥官来殿后……?)

寒意波及全身━━联想到最坏的可能。

『━━各机,回答呢。法穆,你在干什么!』

『━━我有意见要呈报……!』

法穆慌慌张张回答。

『━━殿后应该是我的任务!在残存光线级的状况下脱离战线的时候,撤退方针是指挥官优先━━那是战术上的原则!』

『━━我是确认了机体状况才这么说的,你的机体担任不了殿后的任务!━━为了儘可能让主力战术机集团撤退,就必须有诱饵尽全力去吸引重光线级的照射』

只有我损耗最轻的我和华特才有可能━━传达这样言外之意的爱丽斯蒂娜继续道。

『━━现在的状况是即使那么做,也都不知道能否避免中队全灭!快抓紧时间……!』

听着对话的提奥多尔说不出话来。想不到办法,只是一味地焦躁。

(难道,只能那样吗……!?我又是,什么都做不了吗……!)

『━━我不能接受……!』

法穆悲痛地喊起来。这还是法穆首次明确地违抗爱丽斯蒂娜的命令。

『━━为什么您,总是这样……!不希望你死的可不只有我啊!?』

用近似恳请的语气喊的法穆,以及不见有感情波动的爱丽斯蒂娜。

『━━即使是作为让中队存续的优先事项,那也是不正确的……!』

『━━异议之后再说!再不快点就全灭了!』

华特缄默不言,凯蒂亚、安妮特以及西尔维娅凝固在那,丽姿埋着头━━看到那个光景的瞬间━━。

『━━那个任务,就交给我们吧,第666中队……!』

突然传来震动耳膜的粗嗓门━━随后,视线上出现为数不少的MIG-21炮击着周围的BETA现身。机数在20机左右━━有2个中队。

(战术机教导大队……!?)

注视起着陆在眼前的MIG-21━━估计是经历了激战到达这里的━━多数机体都有类似失去主腕或是头部之类的严重损害。不过,该说是真不愧为教导部队吗,瞬间就能看出技术水準。

『━━我是战术机教导大队临时指挥官霍尔斯特·海因利特上尉!代替战死的大队长进行指挥━━这边的工作已经差不多结束了!你们赶紧给我撤退!』

视网膜投影上的指挥官所说的话使得爱丽丝蒂娜咬牙喊道。

『━━等下!难道你们是想要去歼灭重光线级……!』

『━━和重光线级的战斗方法,差不多通过记录把握了大概!━━可别小看教导部队啊!?没道理你们可以我们就不行的道理吧!剩下的就由我们处理了!』

『━━凭你们的推进剂残量,不可能全员归还的!贵队是教导部队,你们全灭的话,谁来━━』

『━━那也比你们全灭要好!』

大队指挥官毫不客气地吼道。爱丽斯蒂娜为之语塞。

『━━你们,是"东德最强"的战术机中队!所有人都觉得,有你们在说不定还有战斗下去的可能!』

大队指挥官滔滔不绝地说。

『━━第666战术机中队在波兰拯救了西面的家伙,现在还是初战中歼灭重光线级的英雄……你们是我们剩下的最后的希望了!……你们必须得给我活下去!活下去将那个技术、精神教导给其他部队!』

『━━我……!』

爱丽斯蒂娜扭曲了表情。

『……而且,我的部队里也有不少欠你人情的家伙在』

大队卫士粗野的笑声如涟漪般扩散开。

『━━这个国家……就拜託给……你们了!』

大队指挥官彷彿在交代遗言。

『━━各机,将BETA群作为挡箭牌的同时向重光线级冲锋!显示我们并不比第666中队差!全员,跟上!』

在爱丽斯蒂娜支吾着说不出话的时候,大队指挥官下达命令,MIG-21机群带着应答声开始加速。

『━━中队长,现在应该立即撤退!』

法穆提出意见。

『━━虽说大队担任了殿后任务,但也不知能争取多少时间!现在必须刻不容缓地撤离!』

『…………』

『━━中队长!你是要他们的牺牲付诸东流吗!?』

『━━全员,注意』

爱丽斯蒂娜扼杀感情沉吟道。表情上满是苦闷。

『━━现在起中队开始撤退!━━各机,开始跳跃!跟着我!』

随后,6机MIG-21开始跳跃,突入有着众多要击级的BETA集群。

「提奥多尔大哥,虽说是备用座,G力的负担还是很剧烈的,请忍耐下!」

凯蒂亚瞥了眼时时刻刻在减少的推进剂残量,不断地迴避BETA。

思绪混乱的提奥多尔,也唯有忍耐。

上午9时40分　旧波兰人民共和国领地

奥德河东岸约30公里

中队的撤退较进攻之时更为困难。虽然重光线级会由战术机教导大队来应付,但由于是在尚未扫蕩完光线级的情况下突入BETA群中,所以数度受到来自各个方向预备照射,为此不得不採取紧急迴避。

提奥多尔的视网膜上也数次弹出警告视窗标识━━是来自后方的光线级照射。

「……唉矣!」

凯蒂亚操控跳跃单元喷射口向前紧急制动,剧烈的G力使得机体吱吱作响。

主脚踩着战车级着地━━随后蹬地而起,跳入小群要击级中间躲避光线级射线。

因自己无能为力而紧咬着牙关的提奥多尔凝视着视窗上的爱丽斯蒂娜。佯装平静的她脸上布满了阴霾。

(我们被那个大队的卫士救了……)

那个瞬间,若是没大队指挥官插入对话,中队毫无疑问会失去指挥官。

P85

数种情感灼烧着胸口。再次涌现绝对不能让爱丽斯蒂娜牺牲的强烈信念。即使是被她利用,也要━━但是,如此同时也产生了无论如何努力,以自己的力量是无法守护住她的预感。

(有什么是我可以做到的……?)

堵上自身生命,为了大义奋战至今的爱丽斯蒂娜。不难想像,在她心中,有对被自己密告而肃清的兄长和那些同志的追念。为了赎罪而战斗的她,缠绕着灭亡的枷锁,提奥多尔无法从她身上移开目光。

但是,一直以来用灵光闪现的求生之法行动的爱丽丝蒂娜,能点燃人们心中希望之光,并且能由她引导大家的话━━那将会切实地成为守护这个国家的力量。

回想起安妮特所说的话━━你真正想要的,并不是那个吧?

剎时,再次投映出警告视窗。这次複数光线级发出的照射━━中队全员都被20头以上的光线级锁定了。

『━━各机,赶紧迴避!』

「唔唔哦!」

凯蒂亚操纵机体以撞击地面之势着了地。着地的冲击使关节发出了悲鸣。

『━━维持最低限度的阵型就可以了!距离开重光线级的推定射程圈还剩5公里!』

卫士们扭曲了表情。这种状况下,无法因那句话而安心。

『━━大家,再坚持下!』

脸上冒着汗水的法穆露出了不合时宜的爽朗微笑。

『━━等这场战斗结束,我请大家吃美味的越南料理!』

愕然的提奥多尔不由地舒缓了嘴角。凯蒂亚和安妮特,以及意外的连西尔维娅都露出了微笑。

爱丽斯蒂娜会任命法穆为次席指挥官,全是出于法穆的温柔和坚强吧。法穆的笑颜,数度拯救了我们━━。

6机MIG-21穿梭在漫山遍野的BETA群中。中途,数次受到了光线级的照射,期间都惊险万分地迴避开了。这是卫士们的技术和爱丽斯蒂娜的正确引导才得以施行的机动。

『━━大家,再坚持一下!』

爱丽斯蒂娜散乱着金髮喊道。

『━━还有1公里━━到那就能脱离重光线级的照射圈了!』

「「「「「了解!」」」」」

能行吗━━提奥多尔瞪视着封堵在眼前的BETA这么想到。推进剂残量的警报声不停鸣响着━━若是不穿越重金属云雾的影响呼叫救援,就无法归还要塞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