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色漣漪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风の圣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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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3年3月25日　下午7时

德意志联邦共和国

基尔<Kiel>军港位于西德北面,军港近郊的西德陆军基尔基地跑道上集结着许多战术机。

这是参加了「海王星」作战的联合国第一方面东方远征军━━其战术机部队中的一部分。在撤离格但斯克桥头堡后,于昨日夜间沿着岛屿飞回基地。原本预定是用战术机航母运送的,但由于战况的惨烈而没能如期进行。

西德第51战术机甲大队「凶鸟」也在其列。

姬露可·斯坦因霍夫少尉紧盯着士官食堂的电视。

食堂里跟她一样为获悉东德形势的卫士和海军士官屏息注视着西德国营放送报道。

「━━重複一遍。根据东德外交部发言,今日上午史塔西强硬派发动了武装政变,其靡下的武装部队镇压了东柏林。这起武装政变造成了多少牺牲者尚不明确,武装政变势力佔据了共和国大会堂,德意志社会主义统一党<SED>议员遭监禁,已出现大量的牺牲者。损害还波及了东柏林的一般市民居住区,但由于市区严戒令禁止了一般市民的转移。另外,作为议会机能停止和严峻战况的临时应对措施,部长级评议会议长弗里德里希·桑德林书记拥立史塔西部长埃里希·施密特兼任国防委员长。方才,根据新政权指示,为统一指挥权,党议会决议国家人民军<NVA>指挥权暂时交由史塔西掌管━━」

姬露可着实受到了冲击。

(史塔西部长兼任国防委员长将军队纳入指挥下?史塔西这是要掌管整个东德国防……?)

秘密警察统管军队之类的绝对是疯了。即便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纳粹亲卫队也不会去统管德国国防军。虽说是武装政变的结果,但这也太异常了。

「━━另外,新政权为打开战况,表示有必要重新审视旧政权和联合国断断续续进行的东德防卫协力体制,準备进行大规模交涉━━」

(他们几个,没事吧……?)

东德的一连串事件━━奥得河·尼斯河流域BETA的猛烈攻势、重光线级的出现、武装政变的爆发、以及国家人民军击溃BETA中央集团这些已经通过报道知道了。

只是,在乱事不断的东柏林隔壁,西柏林除去严戒令外其余一切都没有报道。受武装政变引发的电波障碍影响,只能透过东德发表的声明获得情报。

由于情报错综複杂,以致是哪个势力发动武装政变的都未判明。东德也对此避而不谈。西柏林国营放送推测这很可能会引起军队失控,根据西柏林的情报显示,此次政变很可能是史塔西内部斗争。似乎还有人目击到东柏林上空展开了战术机之间的厮杀。

现在的新闻并不意味着武装政变会就此平息或是东德政局会安定,姬露可如此理解。史塔西是怎样的组织已经通过和第666战术机中队卫士的对话有了充分理解。

「━━又有新情报了。对这次武装政变成立的东德新政权,中、苏两国发表声明会探讨向东德派兵支援BETA的防卫」

卫士们交头接耳起来。

且不说中国

,若是苏联军再次进驻东德,就能增加抵挡BETA的战力。但是东西德意志之间的关係势必会更加紧张,「海王星」作战孕育出来的东西融合氛围恐怕会被抛到九霄云外。对冷战最前线的西德而言,苏联军比东德军更恐怖。而且苏联现在还持有很多核武器。

不知苏联是否事前就知道这起武装政变。但从他们的反映速度来看,至少武装政变后成立的这个新政权确实挺受苏联欢迎。

(再这样下去,第666战术机中队的卫士会……）

即使第666战术机中队残存下来了,「海王星」作战中成为东西阵营桥樑的他们，肯定不会被新政权善待。最糟的是,他们有可能捲入武装政变的骚乱被肃清。

「……担心,他们吗」

不知不觉间靠近的大队指挥官巴卢库低声问道。

「……是的。因为是战友」

姬露可径直回答。她明白巴卢库不是在用往常那种轻浮的口吻在问。

「和你想的一样,这次武装政变成立的新政权事实上是亲苏政权。估计政府是打算在东德崩坏后,逃亡到苏联……就像波兰崩溃时残存下来的那些政治家那样」

「抛弃一般市民,吗」

姬露可难以置信地问。巴卢库叹着气回应道。

「刚才,新政权表明準备和联合国交涉了吧。多半是透过联合国让东德加入西边以此保护国土和一般市民。虽说疏散有在进行,但西柏林还有庞大数量的一般市民在。站在西德的角度,他们就是被当作了人质一般的角色。考虑到柏林的沦陷,他们发出请求的话,西边就不得不接受」

「明明奥得河·尼斯河流域防线撑不撑得到明天都是个未知数……」

「救援能否赶上,和即使赶上了能否挡住BETA是不同的问题。但至少能成为交涉材料。甚至还可以把东柏林的市民,对西边用作人质━━对居住着许多西德市民亲属的东柏林见死不救的话,西边不免会受到人道主义批判。对方是新政权,也不太可能去追究他们的过错。毕竟和旧政权不同,他们期望得到联合国的支援,向大家展示了他们"理性"的一面。派兵支援东德就等同于承认新政权」

为了守卫西德,东西阵营在东德共同战斗━━对西边来说本是求之不得的。但,那是以东面对东德的影响力薄弱为前提的。究其根本,西边想要的也只是防卫西德所需的地理纵深。

但现实是,东德建立了亲苏政权,并且由于BETA猛烈的攻势,状况朝预想之外的方向发展了。西边想要救西柏林的话,就得表态承认史塔西支配的亲苏政权,已陷入了不得不支援他们的状况了。

「再次建立坚固的社会主义体制,并引入联合国和苏联的军队……。对东边来说是最有利的状态,这样可以利用西边的战力」

视状况差异,在东德还可能无法和东边共同作战,无所作为地消耗西面的派遣部队━━凌乱不堪的联合会招致战力的平白损耗,那已经在前几日的作战中亲眼目睹了。甚至产生了,最终,东西阵营的对立招来大溃败,再现招致欧洲人类方劣势的「巴列奥略」作战这样的感觉。

(为了全体主义国家,要我们去流血也太……)

恐怕西德为救西柏林,不得不行动。作为民主主义国家的西德,无法忽视希望拯救同胞的市民呼声。东西融合气氛有转变的现在则更甚了━━即便,结果是要承认东德的新政权。

「东德是华沙条约机构<WTO>的中心。东德诞生亲苏政权的话,其他的东欧诸国也会步入后尘。也就是说,苏联能不费吹灰之力,再次拉拢东欧诸国。我们不光是东德,还会被迫在东欧诸国全境进行联合战斗」

「…………」

「这次的BETA大攻势,目的很可能是建立新巢穴<Hive>。若是在东欧诸国某地建成巢穴,西欧也坚持不了多少年吧」

不单是BETA的攻势,人类内杠也会致使西欧诸国化作地狱━━超乎想像的恐惧袭来。人类还没有从「巴列奥略」作战的惨败中吸取任何教训。

「他们,明知道还……」

「那就天晓得了。但至少,苏联和迟早会向苏联流亡的东欧诸国的余命无疑是延长了。大概对他们来说,那才是最为重要的」

姬露可咽了口唾液,对巴卢库的话甚感吃惊。巴卢库还是首次和自己谈论如此深切的国际政治话题。

(果然,他是……)

将微弱的预感埋藏在心中,姬露可点了下头。

「但是,这样下去……」

巴卢库安慰她似得轻轻拍了拍姬露可肩膀,然后转身离去。巴卢库也同样想打开状况━━他大概是为了缓解自己无从宣洩的情感而跟自己搭话的。

姬露可再次望向电视。现在是西德国内形势的报道。除了预备部队开始动员外,有迹象显示部署在其他各地的欧洲联合军开始向东西德意志国境线移动了。

(没了东德,还能抵挡BETA攻势吗……?)

「海王星」作战最终阶段,西边是因为有"东德最强"的第666战术机中队的支援才得以完成"主动防御"作战,成功歼灭BETA阶梯的。

但东德若是被史塔西完全支配,那将不可能再现那样的作战。此后和BETA的抗战,很可能还要应对令人恐惧的重光线级━━。

对毁灭的预兆有了实感。西边若是在东德的战斗中崩盘,最坏的情况会是提奥多尔说的那样,准许美军投入战术核弹。不对,即使投入战术核武能不能阻挡西进的BETA都是个未知数━━。

(至少,能和第666中队的取得联络的话……)

可是,姬露可明白要实现它却是无比困难。

下午7时30分　德意志民主共和国

马格德堡　海登斯雷贝恩演习场

海登斯雷贝恩演习场司令部的海姆办公室内飘蕩着冰凉的空气。

室内不光有海姆,还有其他反史塔西势力的幕僚在。他们在这个演习场,遵从西方总军司令部密令,以救援奥得河·尼斯河为幌子,为镇压柏林武装政变而加急推进师团的编製━━本该是这样。

「柏林的内乱由莫斯科派的胜利告终,我们还归到了史塔西指挥下……」

幕僚之一交互看着散乱在桌上的命令书和放映屏上东德外交部的正式发言,绝望地沉吟。

「和西方总军的联络也断绝了……」

「是啊」

海姆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这房间已经由作为同志的政委扫除过了,没有被窃听的危险━━但是,走投无路的状况,让海姆失去了从容。

「根据数分钟前获得的情报来看……已经错不了了。柏林的纷争还在持续的话,是没空来发表声明的」

莫斯科派比柏林派技高一筹━━海姆苦涩地这样想。

虽然不知道他们使了什么手段,但莫斯科派比预想还要早地击溃柏林派,并掌握了东德。而后,他们立刻召集议会,树立新政权并强制军权移交给史塔西。从史塔西部长是莫斯科派中心人物来看,新政权事实上就是史塔西莫斯科派的囊中之物了。新书记估计只是个傀儡。多半国家人民军总司令部和政治总部官邸仍被史塔西压制着。

并且,与此同时,和西方总军的联络也断绝了━━只能认为是史塔西察觉到叛乱的徵兆,前去镇压了。这个司令部不久也会步入后尘。

为了应对━━。

「现在,我们应该站出来!」

战务参谋逼近海姆说道。他因史塔西失去了家人。

「即便是归入了史塔西的支配下,但柏林的情势还很不安定!我们还有胜机……我们站出来的话,其他部队估计也会追随我们的!」

「那还有待商榷」

参谋长摇了摇头。他和海姆有着很深的交情,也同样有同伴被史塔西肃清了。

「莫斯科派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击溃了柏林派的首都警备师团。即便莫斯科派的精锐『狼人』大队,那也太早了。首都警备师团的『柏林』大队也是有配备MIG-23的。能那么快解决他们的话就肯定是有我们不知道的"隐藏力量"」

「比方说苏联的支援?」

「不否定那样的可能性。而且,他们现在,正"等着"我们吧。为什么莫斯科派有着短时间击溃柏林派的实力却不先发制人?恐怕他们是故意让柏林派佔先机,随后再歼灭他们,并把责任全都推给柏林派和旧政权。对莫斯科派没用处的议员估计会被当作武装政变的牺牲者处理掉。他们很可能设置了同样的陷进等我们掉进去」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站出来的话……」

「很可能在抵达柏林前就遭到迎击了。而且他们毫无疑问会利用我们的起义,将军队指挥权的掌握正当化」

「可是,我们不行动的话,一起向柏林进军的同志就……」

「状况如此,他们是不会放过各地的反体制派的」

参谋长说完沉默了。

海姆看了看资料,想起了爱丽丝蒂娜·伯恩哈德的面容。作为反体制派的一员她,为了从史塔西大清洗中残存下去不得不密告至亲的悲惨人物━━然后成为了对BETA战争的勇者。若是现在有她和第666战术机中队在,自己就会毫无疑问会当机立断的。有情报显示第666战术机中队在她的指导下,对战重光线级,并消灭了一部分。甚至还击破了要塞级,为歼灭BETA中央集团做出卓越贡献。战况详情公开的话,第666战术机中队和爱丽丝蒂娜就形同救国英雄了。然后就能切实地成为反史塔西势力的象徵,集结其他部队。渴求第666战术机中队那样光线级猎杀技术的西边也可能会支援我们。

正因如此━━史塔西必然不会忽视那样的可能性。恐怕,他们已经先行成了捕获对象。

「但是,这样下去……!」

战术参谋还想说些什么时,传令员赶了过来。

「史塔西战术机部队的……MIG-21!」

紧接着,外面传来众多引擎声━━恐怕是由于他们在暴风雪中,超低空飞行前来的,以致发现晚。或是由于和史塔西有关係的人潜伏在基地内部━━。

参谋跑到窗边一探究竟。视线前方,穿越暴风雪的4机史塔西专有色MIG-21急速逼近━━沿演习场地表喷进,而后熟练地着落。手上驾着突击炮和多目的追加装甲━━完完全全的临战阵势。

史塔西武装警察军的机体闯入了国家人民军管辖的演习场━━通常是绝不容许的。但,军权委交到史塔西手上的现在,却是合法行为。

参谋们哑口无言,门再次被推开。身着史塔西制服的士官带着许多士兵闯了进来━━是配属在海姆师团的国家保安队━━即史塔西警备部队的士兵。

指挥官面带笑容站到海姆他们面前。

「这个司令部暂时要受到我们的监视」

指挥官用下颚示意了下放着国营放送的电视。海姆毅然作答。

「……我们只是遵照西方总军的命令,在为应对东方战况抽出战力进行动员而已。没理由被你们监视」

「我们是根据国家安全部总部的命令,严防西方总军糜下各部队司令部的间谍活动。毕竟,柏林才刚发生叛乱」

(是来试探<Litmus>的么……)

虽说是在编製途中,但这个演习场集结着相当于1个战车师团的战力。其中也有接近一个中队的战术机部队,并非解决不掉4机MIG-21。要是下令,将监视自己的保安中队排除掉也不难。但那么做的话,就会即刻被武装警察军定为反叛━━师团在去柏林的路上就会开战。

「啊啊,家人留在柏林的各位请安心。我们确保着诸位家人的安全」

参谋因史塔西说的话着实受到了冲击。要反动,行没问题。只是,那么做的话,就不能保证诸位在柏林的家人人生安全了━━。

参谋们的视线集中到了海姆身上。要进军柏林,唯有史塔西不遣余力整理形势的现在。时机一过,等柏林的混乱安定下来,就无法打倒史塔西。师团集结的是西方总军糜下的教导部队,其中有许多教官在,各部队都水平不凡,而且还受过对人战训练。海姆的妻子也留在柏林,那是需要高度觉悟的决断━━完成生儿育女职责的妻子,也愿理解海姆想完成男人志向的小心愿,但海姆的决定却会牺牲陪伴他数十年的妻子,

可是,能断定海姆的部下都抱着同样的觉悟吗━━强行起事,没準会引得家人留在柏林的参谋叛离。

「请勿轻举妄动━━如果,有什么想对我们说的,不用顾虑请直接提出来」

保安中队指挥官说完瞥了眼海姆,大概是要对任务进行报告,开始向上面彙报。海姆他们一语不发地呆在原地。

(现在,我到底该怎么做……)

忆起亡故的战友,在心中向他们倾诉。曾经共赴战场的友人,怀着社会主义的理想和改革的热忱逝去。

是为了拯救祖国,孤注一掷赴战,还是━━海姆没能下定决断,带着灼热的焦躁心境注视演习场上的MIG-21。

同一时刻　德意志民主共和国

法兰克福专区　赫兹非德基地

战术机格纳库

赫兹非德基地格纳库内倒塌的升降整备平台和起重器就那样搁置着。暴风雪从天花板上脱逃的MIG-21所贯穿的洞口飘入。

地板多处都留有血渍,无数弹壳散落在地。基地所属的卫士和整备班已不见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别有史塔西袖章的武装警察军和国家保安队的士兵阔步横行。

━━库内回蕩着妖艳的声音。

「━━是的,成功确保了首要目标」

战术机大队「狼人」指挥官━━贝阿特里克斯·布莱梅少校透过强化装备向外部传达。

身边有数名护卫士兵。右手面是遭破坏的正门,其前方的暴风雪中,有许多MIG-23和2机MIG-27排列在跑道上。1机是以红色为基调的迷彩涂装,另1机是和MIG-23一样的史塔西标準涂装。

「━━逃离基地的反体制派残党,现在还在追缉中」

通信对象确认什么般作出了询问。贝阿特里克斯点了点头。

「……嗯,那也是和我们协力一起压制基地的特殊部队的功绩。肃清掉柏林派实力派议员……这样也能让其他议员清楚自己的立场。反抗我们的话,就会落得和他们一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