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批学生整齐地排着队,几乎是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没有半点说话声,看起来就像是没有半点生气的人偶列队。
「……大家应该都打从心底期待这场音乐会吧……?可是居然连一点欢笑声也没有……」
——是的,今天就是鸣唐同学举办个人音乐会的日子,也是学生会创立的当天,学生们为了进音乐大楼的一楼大厅参与音乐会,才会在这里排队等待楼门开启。
「就算是满怀期待来欣赏音乐会,却还是遵守秩序搞得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果然有哪里不对劲吧。」
我躲在茂盛的草丛里,拚命探头向四周张望。
「如果是彻底的无秩序派……绝对会来阻止这场音乐会。」
就算到了今天这种处境,也要贯彻无秩序的那群人,一定会来阻止这场音乐会进行的。但正因为大家都是彻头彻尾的无秩序派……现在大概也是各自隐藏着形迹吧。于是乎,我也想出了一个能在今天这个场合将无秩序派彙整起来的作战策略。
「虽然是以无秩序派都聚集到这里的前提所拟定的战略……但喜欢闪学园乱七八糟校风的学生是绝不可能暗自咬着手指眼睁睁看着学生会创立的。」
我兀自颔首,视线落到手边的收音机上。虽然已经检查过好几次了,我还是再度确认收音机的音量已经调到最大。
「……鸣唐同学,我要靠着与妳之间的回忆,在今天升起反击的狼烟!」
手指轻碰收音机,我不自觉地低喃出声。
——作战计画是这样的。当躲藏在各处的无秩序派準备对秩序派展开攻击的同时,我就跳出来让这台收音机放出音乐——播放的是我们当初的才能合唱!就是在开学过后没多久的适应新环境大赛上,让我们班获得最后优胜的那首歌!
由我负责填词,鸣唐同学作曲兼伴奏,集我们两人的才能相辅而成的合唱曲……秩序派的偶像鸣唐同学所演奏的无秩序歌曲……一定会让秩序派发飙吧,那些充满敌意的视线应该会全部对準我射来才对。这么一来,就能形成「我」VS「秩序派」的构图了。到那个时候,无秩序派若想和秩序派争斗,就必然得想出以我为中心的作战方式。
想要对抗秩序派,不管是从后方发动攻击、或是从侧面、亦或从我的正面直接展开攻势都无所谓。不管採取怎样的作战方式,都比各自孤军奋战要来得强。
「要是可以的话,真希望能就这样赢得胜利……」
就算赢不了,也得破坏这场音乐会,为无秩序派的未来开创出一条康庄大道。如此一来,就能继续和秩序派搏斗下去。闪学园的无秩序——才不会就此衰亡!
我握紧手里的收音机勉励着自己,抬眼望向音乐大楼。
「——丈途同学。」
忽然,后方传来女孩子的呼唤声。真是美丽的声音,是我早已听惯的声音……脑海中暗自思索着,终于想起这是谁的声音后,那一瞬间我不由得呆愣在原地。
「——丈途同学。」
她又唤了一声,我连逃也逃不了。声音的主人很明显就是为了找我才会出现在这里的。
但,我还是……不敢相信那个人竟会主动开口跟我说话……
怯怯地转过头——谣江,就站在那里。
「……怎、怎么了吗……?」
我紧张得连声音都不由自主地微微震颤。
『——我已经……没办法了。』
我忘不了,忘不了全身颤抖着说出那句话的谣江。我真的感到很抱歉,是我逼得谣江不得不说出那句话……
她似乎也有些难以启齿,虽然面对我……视线却落在斜下方。
「是创同学用GPS的位置情报告诉我你在这里的,丈途同学……我知道你就算只剩下一个人了,一定也会想办法做出反击……」
随着这句台词传人耳中,创也从谣江的身后冒了出来,「在下总算把通讯机修好了唷~」对我露出满脸笑容。
「创……」
都说了特务小组要就此解散……但她还是独自一人继续修理着那些被破坏的道具吗……?
我的眼眶不自觉地有些湿润。
「……我知道创或许会跟来……但为什么谣江也跑来了?」
「那是因为——」
她似乎有口难言地抓着胸前的心型链坠,陷入短暂的沉默中。但,谣江大概也明白继续沉默下去也无法改变什么,终于下定决心握紧了链坠,深呼吸一口气——
「就当作没那回事吧!」
绯红着脸,谣江硬挤出声音对我这么说。
——当、当作没那回事?
「我跟丈途同学之间的那些……我知道现在不是谈那种事的时候了!所以……就当我从来没跟你告白过吧!」
「咦……咦咦咦咦?」
谣江依然红着脸,却还是挺起胸口一字一句对我表明她的意思:
「因为只要这么做,我跟丈途同学之间就不会再尴尬了吧!」
怎……怎么会不尴尬!虽然要是真的能当作没发生过那件事,或许就不会感到尴尬啦……但见过谣江那么悲伤难过的模样,我怎么可能忘得了嘛!
「现在就让我们为了学校一起加油吧?」
谣江这么说,努力朝我扬起笑容。我明白她选择对自己的心情视而不见,就是为了给我们都找一个台阶下,所以才对我露出如此灿烂的笑容……
「谣江……」
胸口感到一阵灼烫。谣江理应比我更难受好几倍,她却丝毫感觉不到自己的疼痛般。用笑容面对我……那时的谣江是那么痛苦,就算到了现在,她心中的伤痛一定也还存在着。可在知道我决定一个人继续抗战下去之后,她还是选择勉强自己来帮我……
谣江刚毅的态度,深深感动了我。
她真的是个好女孩啊。
我打从心底这么认为。不是说她有漂亮的外表或善于打扮之类的……而是,她就是个好女孩。
身体彷佛拥有自己的意志,对谣江的刚强、对谣江的勇气,让我打从心底涌现出一股强烈的情感,我不知道该怎么用言语表达此刻的心情,不由得对自己的笨拙感到气愤。所以我……只能用尽全力紧紧地拥住她——
啪叽!
剎那间,只感觉到脑门窜过一阵强烈的冲击。
「这种事等交往了之后再做啦!」
谣江的怒吼声狠狠灌进我的耳膜。
……软瘫在地后,我才注意到谣江的手肘就定格在刚才我的脑袋瓜所在的位置,不由得笑出了声。
哈哈……就算才能被封印了,动不动就被女生吐槽这一点还是没变啊……………………………………………………………………
「能和情色作家同学重修旧好真是太好了~」
创望着我们呵呵笑道。
……我软倒在地后,谣江也跟着坐下来照料。头枕在谣江的大腿上,感觉她的手温柔地摩挲我的头。柔软的大腿触感和令人安心的掌心抚触……真的是——太棒了。
「……丈途同学,你要是再做出什么奇怪的事,后果我可不负责唷。」
「我、我不会乱来啦!刚才那是……对不起。」
看着慌乱道歉的我,谣江叹了口气喃喃道:「为什么你会在那种时候抱我嘛……」
「丈途同学,好色妄想那一类跟才能有关的事,我是一定会声援你的……不过还是得请你分清楚妄想与现实的差别喔。」
「……是,我真的很抱歉。」
「下一次……可得照步骤来才行喔。」
「……是,我真的很抱歉——嗯?」
照……照步骤来?
我抬起头,想看清楚谣江的表情,但她却别过脸望向他方,不肯再多看我一眼。
「……以后我再也不会轻易说出那种话了,丈途同学本来就很优柔寡断……简直可说是迟钝到极点了。」
她的语气似乎挟带着怨怒,但仍掺杂着掩饰不了的甜蜜温柔。
那种话……大概是指告白吧,但要我照步骤……嗯?
「既然你们两个都和好了,就赶快来换装吧~」
创拿来一只箱子摆在地面上。打开箱子后,从里头拿出的是好几套西装。
「秩序派在破坏基地的时候啊,只有这东西平安无事被保留下来了,会不会是因为看起来很有秩序的关係呢?」
「创……妳干嘛带西装来啊?」
「这是防弹防刃西装啦,而且西装不是很有特务的风格吗?」
防弹防刀啊……这、这西装还真是不容小觑……
「这个很不错耶!」
谣江双眼发亮,盯着西装这么说道。
「就是啊,有这样的功能真是太厉害了。」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因为是西装所以才好啊。西装虽然代表了秩序,但在学校里穿这种东西……不是显得很没秩序吗?」
「对喔!这还真是不错耶!」
在我出声后,谣江也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说:「偶尔也要给他们一点回礼才行嘛。」
……谣江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了。该说是不再迷惘了还是什么……总之,现在的她更像是她原本的样子,这样也很不错。
我们三人抓紧时间换装。因为不能偷看女生更衣,我背对她们两个,开始说明启己的作战计画。等大家都换好衣服,我再转过身面对她们——
第一眼就看到穿着裤装,脸上不知为何还戴了支墨镜的创。
「肯定是有哪里搞错了!」
「为什么~?不是很完美吗?」
「该怎么说呢,看创扮成这个样子……就像是小孩子在玩扮家家酒嘛!」
「好过分,这又是情色作家派的SM寒暄方式吗?」
创边说边拿起枪枝假装射击,「磅磅磅!把钱交出来!」还吵吵闹闹的要挟着。
……根本就是在玩扮家家酒嘛……
「那我呢……觉得怎么样?」
困惑地转头看向声音传出的方位,把短裙套装穿得有模有样的谣江就在眼前。原本体态就很匀称的可爱谣江一穿上短裙套装——简直化身为办公室里的偶像OL了嘛!
插图124
如果能跟这么可爱的偶像OL在同一间公司里共事,每天一定都过得很快乐吧……在公司只能把恋情地下化秘密交往,白天默默看着办公室里的其它男人靠在她身边亲密地聊天,到了晚上在没有其它人的办公室里,突然扯开谣江的衣服,手掌在她的胸前缓揉轻抚,「妳今天跟那个男人好像聊得很开心嘛。」我坏心地出声,谣江脸上也露出了在工作场合绝不会给其它人看见的愉悦表情,「嗯……对不起——啊嗯!」喘息声从她口中泄出,「我……正想着要跟你分手,改和那个男人交往呢。」轻声嗫嚅的同时,她忽然一记狠拳挥了过来,「呜喔!」我痛到忍不住发出呻吟,「你白天时老是盯着我看,实在有够噁心的啦!」拳头就这么一遍又一遍地落下——
「对、对不起!我一辈子都会把眼睛闭起来,请妳原谅我吧!」
「…………」
……啊,那讨厌的妄想又不受控制地在我脑海中作怪了……
我窥探似的瞥了谣江一眼,发现她也正沉默地凝视着我。
「怎……怎么了?」
「真让人吃惊,丈途同学还是跟平常一样一点都没变嘛。虽然说你的妄想……好像还是失败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谣江重重叹了一口气,「回去继续监视列队吧。」说完这句话后,她忽然主动拉起我的手。
……咦?
谣江柔软又差嚣的手……到目前为止,我曾经和谣江这么自然地牵过手吗……?
「丈途同学,谢谢你……愿意当作没发生过那件事。」
谣江拉着我往前走时,我注意到她的脸颊似乎有些不自然的红晕。
——对喔,谣江在取消了对我的告白后,其实心里一直很紧张吧……这么说也对……但我却在看到谣江换上短裙套装时忍不住妄想一些色色的情节……我真的……觉得很抱歉……
怀着满心歉疚,我默默地对走在前方的谣江低下头。
走了一会儿来到草丛前,又蹲下来继续监视前方的秩序派列队。
之后不晓得过了多久,终于等到入场时间,此时音乐大楼的大门也打开了。
「——你们这些家伙!少在那边自作主张要成立什么学生会啦啊啊啊啊啊!」
另一头的草丛里突然窜出几道正往音乐大楼前的列队冲去的人影。
——是无秩序派!
我对谣江和创使了个眼色,她们也心领神会地朝我点了点头。
「好,準备上了!」
我一声令下,她们两个也跟着站起身。
『——说到犹大,「最后的晚餐」那幅画相当有名——』
来夏曾说过的话,这时蓦地浮掠过我的脑海。
……对了。在我们的特务小队中,说不定有个背叛者……可是……可是,都已经到这种时候了,我实在不愿意去怀疑任何人!
「好了,开始进行任务!」
换上西装的我们怀抱决心望向不远处的秩序派,一同踏出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