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下个星期要举办球技大会,在进入新的一周的礼拜一就有体育课,正好可以练习篮球。对深爱篮球的玲人来说,这是求之不得的一件事。玲人虽然不曾参加过篮球队,但从国中开始,就跟朋友们打街头篮球,因此球技还算不错。他甚至觉得自己一点也不输给篮球队的人。他唯一缺乏的,就只有跟团体配合的技术但这也可以说是最重要的基础。 
「因为我们班没有人参加篮球社,所以只能靠你跟和彦了!」孝佑的这番话,正好也是班上其它人的心声。他们一脸严肃地,正与体育老师讨论该如何才能有效地利用玲人及和彦。真是太没人性了。 
「呜!」 
上完体育课,在教室里更衣时,玲人撕下了贴在侧腹上的那块早已因流汗而失去黏性的酸痛贴布。星期五回家洗澡的时候一看,被怜用手肘顶到的那个地方早已瘀青肿胀。之后虽一直有贴酸痛贴布,但现在只要稍微一用力,还是会痛到不行。看来怜真的是使足全力反抗。 
那女人真是够狠的。 
回想起自己被揍的那一幕,脸不禁皱了起来。今天早上在教室跟她照面时,她还一副什么都没发生似地,跟他打招呼说:「早安,鸣濑同学。」看来打算在学校继续披着羊皮装乖。 
说到这个,星期五听完那名监察官的话之后,虽然对她有某种程度的了解那些话实在令人难以置信,老实说,他现在还是不相信不过,监察官并没有告诉他,她在学校装乖的理由。她这么做究竟有何意义?莫非那也是刑罚吗?如果是的话,未免也太轻鬆了吧。 
「讨厌~男生很臭耶~~!」 
才刚换完衣服,女生们便浩浩蕩蕩地纷纷地走进教室.首先走进来的是大叫的朋香,怜则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既然嫌臭的话,就别进来呀!」 
「才不要咧!教室里面比较凉。」 
朋香从课桌抽屉取出一支夏日祭典用,红底上印着斗大黑色「祭」字的扇子,啪达啪达不停地煽着风。 
「啊,好凉哦~~为何我们的更衣室会热得那么离谱啊?」 
女生们有更衣室可用,男生们却没有。 
乍听之下,不禁会让人以为校方独厚女生,事实上,女子更衣室因老旧的关係,里面没有冷气设备,所以必须在闷热的蒸气室状态下更衣。相反的,男生们在换成夏季制服的同时,原本禁用冷气的规定也跟着解除,因此可以凉爽地换衣服。 
明明才刚进入六月,但今天的气温却宛如酷暑,也难怪女生们想赶快冲进有冷气的教室。 
「咦?你那里是怎么啦?看起来好像满痛的。」 
正当玲人光着上半身、忙着撕下新酸痛贴布的透明薄膜时,朋香一眼便看到了他侧腹上的那块瘀青,还打算用扇柄戳戳看。 
「被篮球K到的?」 
「不,是星期五被人打的。」 
「被谁?」 
「一个女生。」 
玲人含糊地小声说着,朋香不禁噗嗤地笑了出来。 
「啥?该不会是感情问题吧?你也会有感情问题啊?哈哈,真有趣!」 
朋香好像以为他是因为感情问题被打的,她似乎也没想到动手的竟然是女生。如果告诉她动手的就是在教室后面露出微笑,与人相谈甚欢的怜,她应该不会相信。 
正当他将新的酸痛贴布贴好,穿上制服时,门胁走进教室。下一堂课就是他的日本史。 
「哎呀教室真是凉爽啊真希望走廊也能装冷气。」 
他摊开手帕擦拭着脸上、脖子上的汗水,说出这种奢求的话。 
「门胁偶尔会做出这种类似欧吉桑的动作。」 
门胁用手帕擦汗的动作,在玲人眼里看起来就是如此。 
「他是名副其实的欧吉桑呀!他已经三十了吧?而且好像还有小孩。」 
「嗯,话是没错啦.」 
听见正用扇子掮着风的朋香这么说,玲人点头回答。 
正当门胁站在讲台上,翻开教师用敦科书时,突然大喊了一声「啊!」,然后故意用手掌拍着额头。这个动作也充满着欧吉桑气息。 
「糟糕!我忘了把讲义带来了!」 
这在故意夸张地说出这句话时,就该发现了吧!?然而,这时玲人却只是楞楞地望着他,心里想着:「十五年后的我,该不会也会变成那样吧?」 
虽然两人的视线没有交会,但门胁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意,咧嘴一笑。 
「鸣濑,不好意思,麻烦你到社会科教材室,把我放在桌上的讲义全部拿过来。每份共有二十张。」 
「啥?你说什么!?」 
「少啰唆!这是我的命令。」 
他直直地指着教室门。 
「好过分。」 
「我不会听你抱怨的。」 
「那二十张讲义的份数,该不会是乘以班上人数吧?」 
「废话!你以为我会小气巴拉的两个人发一张啊?花的又不是我的钱,当然要尽量印。」 
二十张讲义全班四十人=八百张。 
光是计算就嫌麻烦。在去拿之前,他就已经有气无力了。 
「为何要发那么多讲义啊?张数那么多,根本就不寻常嘛!」 
「没办法呀!教科书那么薄,当然要用讲义来补充啰!我可不想在联考时,听到你们抱怨老师没有好好教课。」 
教改的弊害在此完全显露。 
「那很累耶。」 
「不想一个人去,你就找个人陪你一起去。」 
「挖咧!」 
玲人并没有因此逃过一劫。 
他站起来,準备环视教室内时,目光与离他最近的朋香交会。原本露出「请节哀顺便」事不关己眼神的她,在目光交会的那一刻,露出拒绝之色。 
「我不要哦!外面太热了。」 
玲人也讨厌热。班上其它人的想法也跟朋香一样,都刻意避开玲人的目光。可见他们有多么无情. 
这群王八蛋! 
心怀着想指名全班同学的冲动,他环视着教室。在众人纷纷将眼光闪避之中,只有一个人若无其事地翻着教科书。 
「那么,就朝摫吧。」 
被指名的怜最感到惊讶。她露出「什么!?」的表情。 
其它人都暗自窃喜着,还好不是叫我,鬆了一口气。 
「那不好意思,麻烦鸣濑和朝摫去拿一下讲义吧。你们知道我的位子在哪吧?」 
「我不知道社会科教材室在哪儿。」 
「我可不想听你废话哦!好了,快去把堆在我桌上的东西全部拿来。」 
「很烦耶!」当玲人低声抱怨,正準备要跟怜一起走出教室时,上课钟响了。 
「限你们十分钟内回来,否则小心我记你们迟到。」 
「魔鬼老师!」 
对门胁的威胁发出这句抱怨后,走出教室,四周传来闷热的空气。因为刚才一直身处在乾燥凉爽的空气中,所以感到更不舒服。 
走廊因开始上课的关係,一片寂静。 
玲人懒散地走着,在一旁的怜配合着他的脚步,走得非常紧张。 
她身上穿着一件领口上绑着红色蝴蝶结的白衬衫、长度未及膝盖的格子短裙,配上一双蓝色的长袜。 
怎么看都是现代感十足的可爱女高中生装扮. 
「有什么事吗?」 
气温明明酷热如盛夏,但表情依旧一派清凉的怜,发现了玲人不礼貌的视线。 
「妳这个样子,看起来真的跟普通高中女生没啥两样。」 
他只是想诚实说出自己的想法而已,但怜的表情依然没变,太阳穴的青筋浮现。真是机伶。 
「鸣濑同学,你这个人说话真是不礼貌。为何你要选我陪你一起来?」 
「当然是为了报复那记肘击。」 
他说得平静,怜太阳穴上的青筋变得更明显。 
「玲人!」 
因四周没有别人的关係,于是怜脱下了披在身上的羊皮。她所披着的羊皮看似华丽,其实很脆弱。只要稍微用力戳一下,就会轻易剥落,跟真实的她相差太多。 
「早知道,我就应该折断你的手臂。」 
「妳真有可能这么做,我好怕哦」 
玲人故意一副很害怕似的缩着肩膀。 
「可恶!」 
怜握拳颤抖着,心想:「在学校不能使用暴力。」于是下定决心假装没看到这一切。 
还是得先敲门之后,才能进入社会科教材室,不过因为上课的关係,老师们全都不在,办公室呈现无人状态。 
门胁的桌上堆了好几迭厚重的讲义。光是用看的,就让人觉得心烦。 
那王八老师绝对是故意忘记拿。 
他在咽喉深处发出呻吟的声音,非常的确信。 
「妳拿一半。」 
由于上面贴着标籤分类,所以随便拿就是一迭。正当玲人将十多种讲义迭在一起,準备拿起来时,怜突然把手压了上去。玲人惊讶地抬头,竟然看到脱下羊皮的怜正瞪着他看。 
「你从监察官那里听说了吧?」 
「是啊。」 
怜是未来的犯罪者,为了服刑而被送到这个时代来,她对滴草高中所施予的暗示也是为了「孤独」这项刑罚。监察官还把名为「时间的意思」的可笑机器的事,也顺便跟他提了一下。 
「只有这些吗?」 
「他没有告诉我第三项的事,虽然我很想知道。」 
「是吗?果然只有这些啊。」 
似乎早已经料到的怜,只悄声抛下了这句话,便将手移开。怜虽然也拿起剩下的讲义,但讲义的重量超乎她想像,于是蹙着眉头。 
看到她的表情,玲人不禁想:「果然跟一般高中女生没啥两样。」 
「我帮妳多拿一些好了。」 
「我不会向你道谢的。谁叫你指名我,是你不对。」 
「我根本不期待妳会跟我道谢。」 
玲人感兴趣的是,怜到底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要被送来这里?不过,这种事情真的让人很难开口询问。于是玲人转而问她其它无所谓的事情。 
「为何妳叫我的名字,会用两种不同的叫法?」 
在学校,怜叫他「鸣濑同学」,而露出本性时则直接喊他「玲人」。 
「我习惯直接喊别人名字,不加姓,从以前就是这样。不过,这不符合在学校的我,所以就算觉得麻烦,我还是会在姓下面加上同学、先生、小姐的称谓。」 
「既然不喜欢的话,改变人格不就好了。」 
「我并没有改变我的人格!我又不是多重人格!」 
虽是理所当然的反驳,但怜却羞红着脸。 
「我只是安分守己啊!」 
「不,妳的行为应该说是披着羊皮装乖,或是人格改变才对。」 
「要你管!我有我的苦衷.」 
「哦?」 
或许是为了那愚蠢的刑罚吧。不过,这跟玲人没有关係。 
「随便妳吧!不过其实这样也满有趣的。」 
玲人说得一派轻鬆,而怜则是苦着一张脸。 
「说得好像是别人家的事」 
「原本就不是我的事。」 
听到玲人这番话,怜沉默了一下,然后用像是从喉咙硬挤出来般的声音说: 
「说的也是,你最好祈祷事情就是这样。」 
「哦。」 
对于玲人又是一派轻鬆的响应,怜用疑心重重的眼光看着他。 
「你的态度跟之前差很多哦!是不是监察官跟你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