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想像过,滴草高中一年四班,有和自己一样来自未来的人。 
正确的说法,是因为可否定这个想法的理由太多,根本无法想像。三个月前,虽因怜的脱轨行为而消灭,但如没发生意外的话,怜应该还在服「孤独」之刑。就是为了「孤独」之刑罚,滴草高中才被施加暗示。换句话说,滴草高中是怜专用的牢房。不可能有其它犯罪者进入。而且,未来的人类,除为了接受刑罚之外,是不可能被送往过去。除了监视犯罪者的监察官—— 
「——是吗?说什么不再插手管我的事,结果还不是安排人接手。哼!死监察官,竟敢骗我!妳是司法局的人!?还是时空局的人!?」 
虽然怜破口大骂,但真依委婉的摇头否定。 
「我不是司法局或时空局的人。司法局从八月三十一日起,结束了从时间外进行监察。因为,只需要在『孤独』之刑的刑罚期间进行监察。而时空局……」 
真依突然一笑。 
「本来就和危险的妳没有关係。」 
「就算妳说的是事实,但知道这些事情,就代表妳『有用』的人吧?而且是上层人士!」 
「不要」的人是不可能知道司法局和时空局的内情。别说知道,根本不可能接触到。能清楚司法局以及时空局内情的人,唯有职员或「有用」的人当中,具有强大许可权的上层人士。 
「嗯嗯,如妳所言,我是『有用』的人。虽然我并不喜欢上层人士这种说法,不过从旁人眼里看来的确如此吧。」 
真依乾脆的肯定,但又语带否定。 
「不过,那是在那个时代的事情,跟这个时代并没有关係。这个时代是没有什么『有用』和『不要』吧?L 
「妳还敢说!」 
怜充满憎恨的脱口而出。只要被「时间的意思」判断对世界有帮助,就会被选为「有用」的人类,并受到优待,反之会造成妨碍的「不要」的人类,就会硬被丢人人为创造的恶劣环境中。在五百年后的世界,就是用这种的方式将人类做绝对性的区分。 
「反正,妳一定从心底瞧不起我吧!」 
可以推想的,「有用」和「不要」之间的差距是从那个世界所衍生出来的。「有用」的人不会怀疑自己的优越性,「不要」的人也不会怀疑自己的卑劣性。 
「妳果然对『有用』的人抱持着强烈的愤恨呢。」 
「那是当然的啊!」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 
「但是,妳周围有相同的人吗?虽然妳说『那是当然的』,但说不定,反而只有妳的想法很奇怪吧?」 
「那又怎样!那个时代大有问题!」 
未来世界的人类失去向上心以及竞争心。从其它角度看来,未来的人类很容易放弃,甚至无心想让周围的环境变得更好。所以「不要」的人不会怀疑自己的立场,也没想过要改变。 
的确,在「不要」的人当中,怜算是很突出、独特的。但是怜从来不觉得自己很奇怪。她深深相信,奇怪的是那个世界。 
「我没有错!」 
就算怜将内心所有的憎恨宣洩出来,真依仍然处之泰然。不只如此,还用带点满足的表情看着怜。 
「看到妳这种反应,我沦落到这个时代总算有价值了。」 
「……妳说什么?」 
「如我所说,我虽是『有用』的人,却跟司法局以及时空局毫无瓜葛。也不像妳一样,是因为『流放过去』的刑罚而被送到这个时代,也不是像监察宫那样,是可以轻鬆进行时间移动的位阶。所以说,我是硬来到这个时代的。嗯嗯,真的很辛苦呢。因为毫无支持,光是要潜入滴草高中就够辛苦的了。」 
「妳说什么……!?」 
未来人类回到过去的这种行为,意味着将不应该存在的人放在不应该存在的时代,这是会引发时间洪流自凈作用的行为。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才会有三项刑罚存在。 
「太愚蠢了!」 
「我知道妳想否定的心情,不过这是事实。因为我只有这个方法了。」 
「这是自杀行为!」 
真依待在这个时代已经有一个月了。随时会因为引发时间洪流的自凈作用而死,这一点也不奇怪。 
真依说「妳说的对」,点头之后—— 
「不过,我预测半年之内不会发生时间的自凈作用。多亏妳三个月前所引起的事件,使得妳周围的时间洪流有些不稳定。所以,应该可以造成某种程度的混淆吧,我是这么想的。」 
「就算真的如此,也只是拖延一段时间罢了。」 
「确实只能拖延些许的时间,但对我来说,那能够拖延的短暂时间却是十分重要。而且,只要能达到目的,要我死也无所谓。」 
「……什么意思?」 
「就如同字面上的意思啊。我……没错,我是以殉教的决心来到这个时代的。」 
「殉教……」 
如果是来自宗教毁灭的未来世界的人说出这字眼,只代表一个意思。 
「是为了『时间的意思』吗?」 
怜语带憎恨的说出这个名字。 
那是象徵着未来世界根源的机器。是担负着神的工作,掌管时间的机器。虽不知道是谁命名的,但它被称为「时间的意思」。 
「真依是『时间的意思』的信奉者吗?原来如此,竟然有如此愚蠢的家伙,为了那种东西说出殉教这种无聊字眼。」 
「时间的意思」之所以被神格化,其原因背景有数个。 
首先可以举出的是,「时间的意思」指出世界开始闭塞、停滞、腐化的事实。如果说煽动危机意识的是「时间的意思」,那么提出解决对策的也是「时间的意思」。塑造出五百年后世界雏型的就是「时间的意思」。 
其它能举出的重要因素包括,五百年后的世界所有的宗教都灭绝了。五百年后的世界,从某方面来看,是个在各方面都已发展到极限的世界。是个丰饶、平稳又和平的世界,根本不需要向神明祈祷。况且,发展到极致的科学打破了所有迷信。甚至不容许任何反对意见,来破坏神明以及另外一个世界的存在。不仅是伊斯兰教、基督教、佛教,所有宗教都以神和死后世界为基础而存在。基础架构一旦被剥夺,既存的宗教就无法维持下去。 
未来的人类,对于眼睛看不到的东西完全不相信。 
在这状况下出现的是,将人类分为「有用」和「不要」的「时间的意思」。 
「时间的意思」不只是机器,也是以一个坚定物质而存在。具有可以推算时间这种类似神明的力量。时间的洪流,是种即使发展到极致的科学也无法确实推算出来的东西。换句话说,是五百年后的世界唯一残留的未知领域。 
而「时间的意思」会读取那未知的时间,并挑选人类。因此,它不算是永生人神,而是永生物神。 
怜虽打从心底厌恶「时间的意思」,但被选择的人,对「时间的意思」怀着恐惧以及敬畏的心理也是无可厚非的。 
「用殉教这个辞彙或许有些夸张,但确实也没有其它更适当的字眼。我是『时间的意思』的心灵同志喔。」 
「听不懂妳说这句话的意思。」 
怜不耐烦的老实说出自己的想法后,真依露出浅浅的微笑。 
「事实胜于雄辩,亲自见一面比较快吧?」 
「见一面?和谁?」 
真依的微笑加深了。 
「当然是跟『时间的意思』啰。」 
她很自然的闭上眼睛。 
乍看之下,气氛十分祥和宁静。但怜和真依之间的空气却宛如弦乐器琴弦般的紧绷。 
什么啊……? 
这种奇妙的寂静感,宛如站在海啸即将来袭的宁静沙滩上。 
有种最讨厌的东西即将到来的预感,犹如海浪般涌上怜的内心。那是怜最讨厌、最憎恨的东西…… 
如同闭上眼睛时,真依极为自然的张开眼睛。 
『朝槻怜,妳好。』 
那是真依,却又不是真依。声音以及微笑的方式,和刚刚的真依完全不同。用十分中性的声音震撼怜的耳朵,并露出带有慈爱的微笑看着怜。 
你是谁,这个问题似乎有点愚蠢。回想真依刚才说的话,应该就是那个吧。 
怜不耐烦的老实说出自己的想法后,真依露出浅浅的微笑。 
「事实胜于雄辩,亲自见一面比较快吧?」 
「见一面?和谁?」 
真依的微笑加深了。 
「当然是跟『时间的意思』啰。」 
她很自然的闭上眼睛。 
乍看之下,气氛十分祥和宁静。但怜和真依之间的空气却宛如弦乐器琴弦般的紧绷。 
什么啊……? 
这种奇妙的寂静感,宛如站在海啸即将来袭的宁静沙滩上。 
有种最讨厌的东西即将到来的预感,犹如海浪般涌上怜的内心。那是怜最讨厌、最憎恨的东西…… 
如同闭上眼睛时,真依极为自然的张开眼睛。 
『朝槻怜,妳好。』 
那是真依,却又不是真依。声音以及微笑的方式,和刚刚的真依完全不同。用十分中性的声音震撼怜的耳朵,并露出带有慈爱的微笑看着怜。 
你是谁,这个问题似乎有点愚蠢。回想真依刚才说的话,应该就是那个吧。 
「该不会,真的是——」 
『我是,「时间的意思」的心。』 
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真依又不是真依的家伙,这么介绍自己,不仅如此,还伸出手。 
「时间的意思」虽然被当作神一般对待,但也只是具机器。这一件事,未来的人众所周知。 
在这个时代,流行去研究如何让机器人具备和人类无异的人格,但五百年后的世界里,根本没有具备人格的机器人或机械存在。并非未来不具有那样的技术,而是根本没有必要。机械的价值就在于唯唯诺诺听从人类的命令,让机械拥有丝毫反抗的可能,是一种愚蠢至极的行为。 
「时间的意思」也相同,怜从来没听说过它具有人格。之前检察官不也这么说过,他说如果「时间的意思」有人格的话,就可以直接问它了。 
「——你说,你是『时间的意思』的心?」 
这话虽然非常愚蠢,但怜却笑不出来。她无视对方伸出的手,缓缓的将手指指向那应该是真依却又不是真依的家伙。 
「要我承认你跟真依具备着不同人格,这是没问题的。思思,就当我退让而认同这一点吧。不过,竟然说自己是『时间的意思』的心?把人当白痴耍也要有个底限吧!」 
真依的目的、附身在真依身上——用这种方式说明实在很愚蠢——的这个东西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怜完全猜不到,但光是说出「时间的意思」这名号,就会让怜产生畏惧吧。可是,也做得太过火了。 
「我怎么可能相信这些谎言!」 
自称「时间的意思」的人,惋惜的缩回怜没有伸手握住的手。 
『妳不相信也不是没道理,因为我的存在是个秘密。其实,像这样藉由真依的身体和人说话,也得躲过监视才能进行,所以挺辛苦的呢。』 
「那还真是辛苦了喔。」 
怜扭曲嘴角,作出嘲讽的笑容。 
『……光用说明就想让妳明白,可能有点困难。那么,就让妳稍微见识一下我的力量吧。因为不能改变历史,所以只能做些芝麻绿豆的小事……』 
自称是「时间的意思」的那个人,稍作思考后,捡起在地面滚动的蓝色运动饮料的空罐子。 
『和妳玩个游戏吧?』 
「玩游戏?」 
『是个简单的游戏啦。现在,我把空罐子放在这里。然后预测这个空罐子会在几分钟之后倒下。当然,妳和我都不能碰触它。』 
「愚蠢!怎么可能猜得出来。猜得出来的只有——」 
——只有「时间的意思」。 
而管理「时间的意思」的那些死老顽固,是不可能允许这种玩笑性质的预测。不但能做出这种预测,而且还告诉他人,那它肯定是「时间的意思」。 
『我预测从现在开始,三分二十六秒之后会倒下。』 
「……我没手錶。」 
『借给妳吧。不过,不是我的,是七绪真依的个人物品。』 
对方从左手腕脱下细錶带的女用手錶,交给怜。 
『当指针走到六点八分十三秒的时候,这空罐子就会倒下喔。』 
喀咚一声,空罐在柏油地发出声响,被直立放置在地面。这里是僻静的巷道,几乎不会起风。除了有谁踢倒以外,这个空罐子不会倒下吧。而且,这里除了怜和借用真依身体的人之外,没看到其它人影。 
喀嚓、喀嚓、喀嚓…… 
没想到秒针移动的声音这么大。不只是把手錶拿在手上的怜,连一旁泛着微笑,借用真依身体的那个家伙好像也能听到秒针运作的声音。 
「…………」 
交替看着手錶的数字盘和脚边的空罐子,怜觉得自己好傻。罐子不可能在他预测的时间倒下。怜虽心里这么想,却也有说不定会发生的预感。 
喀嚓、喀嚓、喀嚓…… 
时间即将到来。 
就在离预言时间仅剩三十秒左右时,竟然冒出了一只黑猫。怜虽然无法判别猫的性别,不过从那装模作样的表情来看,让人觉得应该是母的。那只猫笔直的束起尾巴,从怜和借用真依身体的人之间通过时,途中将视线停留在那空罐子上。 
罐子似乎引起了牠的兴趣吧,喀喀、牠开始用前脚拍打空罐子。 
不会吧…… 
当手錶指针正好指向六点八分十三秒时,黑猫的前脚踢倒蓝色空罐子。 
喀嚏! 
黑猫被自己发出的声音吓到,旋即迅速跑走,宛如融入夜晚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