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礼拜就期末考……呵、呵呵呵呵呵……」
打开手机行事曆的朋香,突然开始发出茫然若失的笑声。
「我根本没在念书……我有强烈的预感会不及格……呜呼、呜呼呼呼……」
当人类过于绝望的时候就只能笑,这大概是最佳的示範吧。朋香继续发出连怜都觉得诡异的奇怪笑声,没有比这个更令人讨厌了。
看到同学这样,翘着腿坐在怜隔壁的仁美,发出拿她没辙的叹息。
「平常乖乖念书就好了啊,现在才开始慌张已经太迟了。」
「嗯,说得对。」
这个意见非常恳切,站在仁美身旁的怜也表示赞同。
「啰唆!谁要过那种认真死板的生活啊!对不对,鸣濑也这么认为吧!?」
「啥?」
坐在朋香后面,两颊塞满炒麵麵包的玲人,一边嚼一边回问。
「妳说什么?」
「鸣濑也讨厌每天孜孜不倦念书的生活吧!?」
听到朋香的问题,玲人稍微愣了一下,接着吞下口中的炒麵麵包,哈哈的大笑。
大笑过后,表情又突然变得严肃。
「就算有钱赚,我也不想过那种腐败的生活。」
他直截了当的说。
「看吧!我果然是正确的吧!」
获得支持者的朋香,得意地挺起胸膛,但是仁美却冷淡地回应。
「那么考得很差也没关係啰。」
「呜呜呜呜呜……我也不想要那样……我爸妈说要是考太差,要扣零用钱呢……啊啊,这下子约会资金就没了啦!」
「笨蛋,约会的时候,女孩子不需要出任何一毛钱啊,因为男人是那种认为只要出钱就能掌握主导权的单纯生物,妳要让男人把账户里的钱全部吐出来才行。」
「啊——是喔——原来如此,原来还有这一招啊!」
听完仁美的话后,朋香拍手表示恍然大悟。
「别在纯真的少年面前讲这种恐怖的话。」
玲人连含在嘴里的炒麵麵包都没吞下,铁青着脸看着仁美和朋香。
「———欸,问题根本没有解决嘛!我又不是一天到晚在约会!啊啊啊啊,我的零用钱呀啊啊啊啊。」
不理会开始施展最拿手假哭技巧的朋香,仁美转头看向怜。
「朝槻同学一点都不担心期末考吧。」
「不、不,其实我也非常不安……」
「少骗人了,妳期中考考得那么好。」
「哈、哈哈……那是……」
怜傻笑带过。
其实怜并没有参加期中考,那只是被植入仁美这群滴草高中相关的人脑中的虚假记忆。虽然是怜要求植入那样的记忆,但现在暗示已经解除,而怜的要求也因此得到反效果。
不希望别人认为「朝槻怜其实很笨」,所以为了应该是很用功的自己,希望这次期未能考得不错。不过,在未来世界只是一个街头流浪儿的怜,从来没有考过试,因此紧张的不得了。
「……哎呀,不需要太紧张吧?」
「咦?」
玲人不可能感受到怜内心的不安,但吃相难看,继续吃着炒麵麵包的玲人却说:
「考试考不好又不会死。」
确实如此,甚至可说是至理名言,但这说法也太直接了。
「玲人你的期中考被当掉了吧,你也该有点危机感啊。」
「嘿嘿。」
玲人转向前方,咕噜咕噜的喝下宝特瓶的茶,将嘴巴里的炒麵麵包送下喉咙。
「真是的……」
对喜欢学校却非常讨厌念书的玲人,有时候真的很难理解。
『朝槻怜原本就在滴草高中一年四班,当然也参加了期中考,而且还考得不错。』
这是为了让暗示成立,被植入朋香这群滴草高中相关的人脑中的虚假记忆。虽然暗示这项处置已经取消,但这虚伪的记忆并没有消失,所以怜才能继续到滴草高中上学,可是还是有些不舒服,有种一直在欺骗同学的感觉。
我真的可以待在这里吗?
依据自己意愿继续在滴草高中求学已过了一个月,但怜偶尔还是会这么想。
从学校返家的路途上,来到一座油漆到处剥落斑残的人行天桥,心中虽然想赶紧回家念书,但脚步却不由自主的缓慢了下来,最后停止前进。
每次经过这里都会这样。
以自己的意愿继续去滴草高中上学的原因之一,就在这里。
距离那件事已经过了一个月了吧,或者……还不到?
——咚。
站在走道中央,抬头看着陆桥,突然感觉有人从背后轻推。
转头一看,一张近到不能再近的少女脸孔。
「啊……抱歉。」
怜注意到是因为自己呆站在马路正中央才会害人撞上,因此连忙道歉。
「…………」
对方是跟怜年岁相仿的少女,即使听到怜道歉也只是凝视着怜一句话也没回。
一头长髮接近金色,乍看之下很时髦,但服装的配色以怜这个年纪的女生来说,却有点朴素,整体有种不相称的感觉。
「…………」
少女往旁边移一步,继续往前走。
该说是幽灵,还是玩偶呢,总之怜觉得她走路的姿态一点朝气都没有。精神萎靡的模样让怜不禁去注意,因此怜的视线就这样一路跟着她。
少女摇摇晃晃的走着,接着在桥头停了下来。看手錶好几次,确认时间之后,缓慢的跨过防护栏,朝车水马龙的马路沖了出去。
怎么看都不像是要故意抄快捷方式而穿越马路,这么说来——
「是自杀!!」
怜惊觉后,丢开书包立刻往前沖,轻鬆的跨过防护栏。
没想到在同样地方会遇见和自己做出相同事情的人!
「别这样!」
大卡车按鸣喇叭逼近。
「喂!」
怜抓住少女的手腕,硬将她拉回到马路边缘后,巨大的铁块立刻从两人身边呼啸而过。
「妳在想什么啊!想死吗!?」
少女紧盯着被怜抓住的手腕。
「……别妨碍我,我要去未来。」
少女用有些清楚又有些微弱的声音说。
「……妳说什么?」
「我要去未来,他们要我这么做的,说这样就可以带我去未来。」
「妳说未来……?」
少女呢喃的话语几乎要将怜卷进思索的漩涡,但来往的车声以及行人的视线将她拉回现实。
「总之先到这边来。」
怜拉着紧握的手腕,捡起刚才丢下的书包,把人拉到没有人烟的暗巷。
确认周围没有其它人后,怜用锐利的眼神瞪着少女。
「妳刚才说要去未来对吧,这是怎么一回事?」
「妳不相信也无所谓,我不认为妳会相信这种事……」
「不,我相信。」
少女因怜果断的语气愣了一下,那表情使她原本年幼的脸更加幼稚。
「喂,妳该不会是那种老做些SF或是奇幻梦想的人吧?」
说什么蠢话,我的水準才没那么低。
「不是,不是那样,我知道妳在说什么。」
「……咦?」
当少女的表情从单纯的无法置信转变成内心充满怀疑时——
「——和传说的一样,妳的存在真的很麻烦,甚至可说是个灾难,但是我没想到妳会妨碍我的工作。」
突然,从怜完全无预警的方向传来男性的声音。
虽然是无预警的方向,但怜对他的出现却早已心里有底。
怜假装镇定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位身穿西装将身体包得密不透风的高挺男性站在那里。怜虽然对那个男人没有印象,但从那男人身上所感受到的轻蔑态度倒似曾相识。
「是司法局的人吧!」
怜低声咕哝。
「我先说清楚喔,我可不是监察官,而是先导者。」
「先导者」,要说令人怀念还真有些怀念,这是怜故乡的用语。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接受那男人的说法,怜瞄了少女一眼。
「托妳的福,我们原订的计画失败了,妳要怎么补偿?」
「关我什么事,因为在我周围进行先导这种蠢事才会这样的。」
「的确,根据报告妳的周围十分不稳定,也知道可能会受到阻碍。但『时间的意思』计算出应该要把她——美水美由纪带回去,既然是工作那我就无法拒绝。」
「哼,被『时间的意思』最擅长的错误计算搞得晕头转向吧,活该。」
听完怜表示她的不悦后,先导者缓缓的将视线移到美水美由纪身上。
「也许吧。」
说出和怜相同的意见,说意外还真有些意外,怜一直以为他们肯定「时间的意思」的全部。
「……但我只是负责招待『时间的意思』指名招待的人,就算是在靠近危险人物朝槻怜的时间或地点……」
「你工作还真认真呢,了不起,太优秀了。要我帮你拍拍手吗?」
「免了。」
先导者将怜讽刺的话轻轻带过,「不过,我没想到会被朝槻怜这么直接的介入,该不会真的是『时间的意思』的计算失误吧?那是不可能的,我也不想那样想,但还真没听过这样的特殊案例……」
他的视线一直固定在美由纪身上,一个人碎碎念了起来。没多久就因为想不出结论而放弃,他中断思考将视线移回到怜身上。
「总之,这件事跟妳毫无关係,别再做出任何干涉的行为了。」
「我的事在未来的司法局应是众所周知的吧,你觉得我是那种被告诫就会说『好,知道了』的人吗?」
怜毫无畏惧的笑了出来。
——从后面突然有人轻碰她的肩膀,是美由纪。
「别碍事。」
「妳说什么?」
「我不晓得妳是谁,但是我想去未来,所以别碍事。」
「我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在妳脑袋灌输了什么,但妳别去,为了妳自己,也为了其它人类。」
「我想去未来,我不想留在这个时代。」
「我是为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