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厉害、好厉害!好帅!社长哥哥好像电影里的人喔!」
「树适合穿那种衣服呀」
美贯蹦蹦跳跳地拍着她的小手。在她身旁,幽灵黑羽轻轻眨了眨眼,脸颊泛红。
第二天早上,在(阿斯特拉尔)事务所里。
倾斜的晨光越过放着驱魔香炉的窗户射入屋内。从昨天起就被弃置不顾的检查机,彷彿很不满地沐浴在晨曦之中。
而身穿崭新西装的树就站在检查机旁边,动作和机械人一样僵硬。
「电、电影里的人?穿上这衣服好难活动钦」
「这点小事就忍耐一下嘛.我们要到(协会)进行直接契约,总不能穿着平常的西装吧?」
[[[喵~喵!喵喵~]]]
连四只猫咪都赞同猫屋敷的答案。
然而,树的辩驳也很正确。
他身上的衣服是在多种绅士服装中,以肩膀部位与腰身剪裁之紧而着名的德式礼服。类似军装简洁笔挺、有稜有角的设计,正是「人类才应该去配合服装」的德意志主义精髓。让年龄、威严都还不够的年轻人来穿这套订製的杰作,原本就太勉强了。
儘管如此,树的外表看来却没有流露出滑稽或不自然。这已经飞跃衣服比人光鲜亮丽的境界,应该说是被衣服附身了吧?
「这是司社长的旧衣服。总之,基本上尺寸好像还算合身,真是太好了呢!啊哈哈~」
「除了基本尺寸之外,其他全都不适合啦!」
树的拚死反驳被无情地遭到漠视。
「唉!」
树发出一声叹息,开始打领带。因为这几个月来,每次到公司都要换装,因此总算记住了领带的系法。
(虽然我没做到任何像社长该做的事情就是了.)
当树想着这些事情时,玄关的门开启.
「怎么样?你们準备好了吗?」
「啊穗波?」
「恩~」
穗波的眼瞳将树从头到脚仔细看了一遏。
「好像还不坏。可是配上这种领结很奇怪,我不是说过这次要打温莎结吗?」
她倏地伸出手。
穗波的柔软手指碰到他的咽喉,美好的香气掠过鼻子——树的心一边怦怦跳,一边让她替自己重打领带。
「那,穗波你怎么穿水手服?」
「学生的正式服装当然是制服了。不过社长就另当别论。」
她冷冷地回答道,淡漠地仰起头来。
「还有,这个你带着。」
「——恩,笔记奉?」
穗波把厚重的黑色皮革笔记本递给树,树皱起眉头。
「要小心喔。这本笔记前半部虽然是普通的笔记本,但后半部可是符咒。我会依序数你使用方式,不过立刻就能使用的方法我已经记在里面,你读读看。」
树唰唰翻着纸页,正如穗波所说的,笔记本后半部描绘着几种纹样。这么说来,穗波好像有数过只靠着这种程度的知识,树还是能勉强辨别出阴阳道的符咒与如尼文(注:RuliCLettes,又称卢恩符文或鲁纳文字,是古时日耳曼及北欧使用的楔型文字)等等的区别。
虽然已经简化到不会引发咒波干涉,不过,这些都是外行人也能使用的简易魔法咒物。
树吞了口水。
「——那个,穗波,是不是发生什么不妙的事情了?还是(协会)分部是个很可怕的地方?」
他在穗波耳边小声呢喃。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之前给我这类东西时,也都是情况很不妙的时候吧?」
在他当上社长后,发生第一个重大事件的夜晚,穗波也像这样给了他名片与社章。现在那两样东西各自放在树胸前的口袋里以及衣襟上,昨天交给拉碧丝的名片也是其中一张。根据穗波的说明,那些都是配合(阿斯特拉尔)的业务所製作的咒物,但是树并不清楚详情.
即使如此,他还是明白。
这些是紧急状况使用的装备,是为了必要时刻而準备,专属于(阿斯特拉尔)的工具.
(啊这么说来她好像有说过,其实不能随便把名片给人吧!)
「恩,什么?看你都冒冷汗了,怎么了?」
「啊!不,没什么。」
「唔?」
穗波将脸庞挨近慌慌张张的树,对他微微一笑。
「恩,那就好——待会到达(协会)你就会明白,我就不用说明了吧?」「这也太乱来——」「因为他们已经过来啦。」「咦?过来了?」一时之间,树搞不懂穗波的意思。嘴角含着恶作剧的笑容,穗波迅速用食指指向天花板。「哇~!(协会)来了耶,穗波姊姊!」几乎同时,越过窗户仰望外面的美贯发出欢呼。轰隆轰隆;-天空中传来既低沉又厚重的不祥声响——
于是,现在。
天空一片蔚蓝。
太阳在近距离闪闪发亮地散发光辉。明明是同样的东西,与树平常看到的太阳相比,感觉却又截然不同。
「那,那个」
树的脸色发青,嘴巴正无言地开合着。
「您怎么了?伊庭树先生。」
负责接待他们的(协会)秘书,隔着紫坛木桌歪着头询问他。
在那人背后,布留部市的街道因为云朵而显得朦胧。作为都市象徵的水晶大楼缩得像迷你模型一样小,和豆子一样大的汽车在大楼下方来往穿梭。他们直到十五分钟前都还待在那里的(阿斯特拉尔)事务所,早已埋没在大厦之间看不见了。
没错。
他们两人正在布留部市的上空——搭乘着距离地面两干公尺高的飞艇。
「如果您不舒服的话,我们有準备晕船药。」
「不、不,我没事。」
「别逞强了。要是在谈到重点的时候倒下,那可不行。」
在树身旁的穗波,一边喝着红茶一边插话。
她就像平常一样若无其事。倒不如说,他觉得现在的穗波比起待在(阿斯特拉尔)时,还更加自在吧?
「就算你这么说」
树再度看向窗户,抬起眼眺望船身。
窗外只能看见巨大气囊的极小部分。树他们搭乘的船舱,就垂吊在这个全长一百公尺,宽二十五公尺的白色气囊下。
令人不敢相信的是,这艘飞艇本身就是(协会)的一个分部。
在事务所的对话结束后,树被半强迫地搭上降落到附近空地上的吊车,和穗波一起成为飞艇的乘客.
在秘书走出房间后,树开口了:
「我还以为要去(协会)得搭电车还是什么的。」
「像布留部市这样的小城镇,不可能每个都有(协会)的分部吧!就算不是这样,魔法师对于势力範围也是很计较的。大家总是彼此争夺地脉与灵脉,要是离得太远就会搞不清楚细部的情况。越是古老庞大的分部,办起事来越像公家机关也是有道理的。」
这么说来,安缇莉西亚就是被(协会)的分部给到处踢皮球吧!
「特别是日本,国土明明十分狭小,人口却很密集。(协会)开始在极东地区扎根是这五十年左右的事情,那时候,几乎所有的地方都已被其他魔法集团佔领了。就结果来说,只好採用了这样的替代方案。」
「可是在天空上飞行,不会有法律上之类的问题吗?」
「这艘飞艇有向国家正式登录。你听说过八神财团法人吗?」
「啊」
就连树都知道这个名字。应该说,他是在每天的报纸与电视上——还有穗波的社长业务教学里熟知这名称的。
那是掌握着能源与资讯情报产业,在全世界也能排入前五名的企业集团。人们习惯称它为
日本产业最后的巨人,八神财团在全世界一百二十二个国家都拥有相关公司与分社,旗下纳入
了数百家相关联、无关连的企业,是(阿斯特拉尔)比都无法比的超巨大企业集团翘楚。
穗波举出这个名称后如此说道:
「那是(协会)使用的名义之一。」
「咦?」
树发出一个愚蠢的声音,几秒钟后察觉一个更加重要的事实。
「——其中之一!?」
「魔法集团也需要表面上的名义呀。使用魔法有金钱上的开销、有谁做出什么蠢事时得进行
的情报处理工作,还有隔离咒波污染时也需要权力。因为这些理由,(协会)长年以来都与表
面的金融界有着联繫——不必觉得那么不可恩议吧?某个大国的总统还有僱用直属的占卜师
呢!又没有法律规定,现役的魔法师不能利用他们的能力呀。」
「不是有种说法佔卜师不能占卜自己的事情吗?」
「魔法师原本就是只为自己使用魔法的生物。儘管这些魔法本身,只不过是接近真理的手段罢了。」
「那那么(阿斯特拉尔)呢?」
「我们公司怎么会有那种关係。」
穗波极为简洁地撇开这话题。
红茶的热气让穗波眯起了蓝色眼眸,她微微一笑继续说下去:
「比方这艘飞艇也是。虽然有进行伪装,不过从轻量化到藉由风元素控制气流、飘浮瓦斯的精製化,全都是现代技术与魔法的混合应用。这当然没办法大量生产,也不符合成本,不过用在关键点上可是有十二分的效力。」
以前,猫屋敷曾对树说过相反的话。
在现代是不需要什么魔法师的。要在空中飞行,只要有飞机就行了;想要有个使魔,只要去买爱宝就行了。说到底,魔法比不上现代科技。
但是,此处的东西就是魔法与现代科技的融合。
这是因为(协会)与猫屋敷的立场差异吗?还是资金或规模之类更加不同的理由?
「哎!」
惊噩与思绪都超越了脑袋的临界点,树深深沉坐在沙发上。
「你该不会突然发了智慧热吧,小树?」
「喂。」
她冰凉的手掌覆在树仰起的额头上。
「哇?」
「不要动。」
那温柔的声音让树停止反应。
穗波眼里带着与刚刚不同的微笑、注视着少年.树总觉得那个微笑让人非常怀念。
树感到耳朵倏地发烫。
(咦,穗波刚刚说了什么?)
他突然想起。
于是,他脱口说出另一件事来。
「那个」
「什么?」
「我之前好像也有问过——为什么穗波会到(阿斯特拉尔)来?」
「咦?」
穗波突然僵住了。
「不,因为穗波在英国的学院是第一名,也有很多其他的魔法集团想招揽你吧?你不像美贯或猫屋敷先生那样原来就待在(阿斯特拉尔),也不像黑羽小姐没有其他地方可去。我本来以为是每个魔法集团之间的差别都不大,但是到这里一看才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所以我就在想,为什么穗波会选我们公司」
「」
「穗波?」
树吃惊地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