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menage89710threvolution28thday
沙蓝德无政府王国杰德里˙赤足地区
「集会场所」
我从一大清早就开始在红线地区跑来跑去,四处搜索纵火犯,到现在终于解放了,总之现在可以休息到下午为止。
可是看这个状况,今后大概会非常忙碌。所以我要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家,吃些东西,然后先睡再说。这种时候,就会很羡慕那些跟红线地区的女人交往的家伙。像我这样,就算回到家,妈妈也到外头工作了,所以到头来还是孤单一人,就连饭都得自己準备。哈维心想,如果有女人在就好了,这样就可以有个人说「欢迎回家」来迎接我,有温热的饭菜可以吃,可以打一炮之后,抱着温暖的身体入睡。偶尔还可以一起出门,到巴尔摩亚去买东西之类的。这种生活就是哈维的梦想。唉,不过,我可不是什麽样的女人都好喔,最好是认真的女人。能够好好照顾小孩,又会作菜的女人最棒。长相的话,我并不是很讲究。就算不是美女,只要我觉得可爱就够了。真希望自己可以赶快加入家族,找这种女人一起生活,可以的话,我还想让妈妈过得轻鬆一点。
总觉得,我的梦想好渺小喔。真是不起眼吧?我并没有要求太多吧?这种程度的梦想,
应该可以实现吧?
反正我才十七岁。比起过去,未来的路应该更长。说到打架,我也不弱。长相的话,也不会太粗犷。或许我是有点容易厌烦,忍耐力也不太够,但我对于这些缺点可是有自知之明,也想试着改改看。工作方面也是如此,因为我应该不适合当个工人,所以才会选择帮潘卡罗家族做事。交给我的工作,我大多都能确实完成,虽然偶尔也会被骂,但频率却不高。而且也有很多人明明年纪比我大,却比我还要无能。我的评价,应该不差才对。别人应该会认为我是「比想像中还要认真的家伙℉以前,当伊比兹先生他们约我去妓女户时,我也拒绝了。我还很认真地回答他们,我已经有喜欢的女孩子了。虽然他们都嘲笑我,但也拍拍我的肩膀说道「乖孩子啊,现在这个时代,听说硬派已经不流行啦。算了,等到你加入家族之后,一定可以成为好部下。」当时虽然有些后悔,但我可不是在虚张声势。这种事情,我果然还是做不到。我没办法抱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唉,不过我也没有抱过女人就是。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更觉得有些东西一定要把持住没错,我之前一直这麽想。
我,真的太累了吗?
眼前竟然有个女人的背影,还是全裸的。女人正在睡觉。她并不是陌生女子,我过去曾经多次为她工作的店警卫过。曾经有一次,刚下班的她问我要不要去喝一杯。于是我们几个人就一起去喝东西,喝了好几杯之后就结束了。昨晚被纵火的店家其中之一,就是这个女人工作的店家,名为「教我多一点℉在奇罗.潘卡罗宣布解散之后,我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了坐在路旁的她。
她好像在哭,全身沾满煤灰,手脚也有被火烧伤的痕迹。
我没办法放任她不管,于是开口跟她说话,结果竟然变成我送她回她在表参道附近的房间。这房间相当不错,她好像跟店里的同事两人一起住在这里。这里不但有水管,甚至连热水器都有,而且还有宽敞又乾凈的浴室。由于女人无法自己好好行走,我只得帮她脱下骯髒的衣服,送她进浴室。
明明这时候回家去就好了。
但是,哈维留下来待在房间内。他在女人从浴室出来以前,随手拿起柜子上的酒来喝。最后,女人总算从浴室走了出来,坐到哈维旁边,喃喃说道:「玛莉死了。」
哈维不认识叫作玛莉的人。
但如果是妮莎,他倒是认识。
以前一起去喝酒时,女人用的是店内的名字。她说她叫潘莎。因为潘莎说要一对一约会,所以既然哈维约了别的同事一起去,潘莎也带了其他的女人过来,那就是妮莎,潘莎的室友。妮莎的本名是玛莉,年纪比潘莎大两岁,像姊姊一样。哈维不知道潘莎的本名。应该是他没有间。又或许是他问过了,可是却不记得。
潘莎很瘦,不过却很柔软。哈维感觉自己好像被控制了一般,整个人却感到相当火热,在慾望翻腾之下,他上了潘莎。在那当下,他认为这样是正确的,他甚至确信这就是最适当的善行。
现在他却不明白。
不过,当「那个」结束之后,两人相拥了一下子,潘莎就马上离开哈维,并且背对着他。在两人之间形成的空隙,到头来,或许就是真实。
我趁人之危,跟潘莎上了床。
潘莎很悲伤丶很痛苦,她为了要掩饰这种感觉,而跟我上床。
应该就只是这样而已,除此之外什麽都不是。至少,这不是正确的。岂止如此,这一定是个错误。所以,只有回想起来的快感在空中飘蕩,而我感觉到自己得找个理由自圆其说,就像做了坏事一样。
「我要回去了。」
哈维留下这句话后,便离开房间,而潘莎则在房间里装出睡着的样子。哈维心想,她恐怕只是摆样子而已,不过却让哈维十分感激。可以的话,真想忘记这件事,想当作没这回事发生过。只要两人都不说,不就可以当作没这回事吗?哈维总觉得,两人之间有种无声的协议。但是,哈维还是想忘记一切,就连这件事情也包含在内。睡吧,赶快睡吧。不好意思,今天还是休假吧。至少睡个一整天吧。急忙回家的哈维心底只想着这件事。他跑进破烂的家中,习惯性地说句「我回来了」以后,便关上大门。
室内一片静默。
出乎意料地,屋内竟然有人在。
明明就有人在那里。
「妈妈?」
正当哈维叫出口时,他马上明白对方不会有任何回应。
因为,妈妈倒在地上。
她恐怕正準备要出门吧?她身穿外出服,头包裹着头巾。她俯卧着,身体一动也不动。她已经不会动了。她原本身体就不是很好,尤其是心脏很虚弱。不过,她却十分强势。她总是骂因为有了女人而离家出走的爸爸「没用的东西一然后老是激动地说:「我不做的话,还有谁会做。」一个女人家,为了要独自养大儿子,会编织渔网,製作鱼乾等加工食品,拚命做些收入微薄的工作。即使身体有些不适,却从不休息。她才三十八岁啊。
吶,妈妈这三十八年来到底过得如何呢?日子开心吗?遇到很多好事吗?临终时没有痛苦吗?
一定很痛苦吧。因为妈妈露出一脸很痛苦的表情啊。
哈维一边考虑着该怎麽办才好,一边走出门外。当他正往萝拉家走去时,却想起了潘莎的触感。
我现在不想见到史黛拉。史黛拉一定会同情我,在各方面帮助我吧?搞不好她根本就不喜欢
我,只因为我们是邻居,她又认识妈妈,双方也认识很久了,所以她应该会安慰我,她就是这样的女孩子。我就是因为明白到这点,所以反而更不想倚靠史黛拉。
因为,我没有资格接受史黛拉的温柔。虽然我很喜欢她,是认真的。但是,我却跟酒店小姐上床了。而且,就在我做出这种事的时候,妈妈竟然死了。我真是白痴。我真是恶劣的人。我真是「罪孽深重」。
我是不是应该去死?是不是应该死了向妈妈陪罪才对?
当我这样想着时,脑袋也会闪过「回潘莎的房间去」这样的念头。反正一切都完了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到底是不是这样,不过,应该是都完了,所以我好想逃走。我想到别处去。我不想要烦恼该怎麽处理死掉的妈妈。
再说,我原本就已经很累了。我可是彻夜工作到天明耶。昨天也没睡多久。为什麽啊?为什麽刚好会在这种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情啊?是我的错吗?是我不好吗?是我「罪孽深重」吗?为什麽像妈妈那样善良的女人,总是那麽辛苦丶那麽沮丧,最后却沦落到痛苦而死?果然,是因为她「罪孽深重」吗?
第一次造访集会场所,约莫是二巡月以前的事。最初是妈妈约我,我半推半就地被带到这儿来。这里好像是在很久以前,由一群拥有祭坛想要开寺院的人建造而成的。外观虽然是一层楼建筑,但下方却挖了一个很大的会场。在这里聚集的赤足地区居民,大家互相吐苦水,互相讨论自己的烦恼总觉得好奇怪,这里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这样。这里还準备了食物和饮料,虽然没有很丰盛,但份量却是足够的。有好几位,约莫是十位左右,我从未在这一带见过的男人混杂在其中。
我问妈妈这是什麽?妈妈回答说,这是集会啊,我也是受朝子的邀请而来的。朝子是妈妈的同事。妈妈说,光是坐在这里吃吃喝喝,和与自己的工作或邻居完全无关的人说说话,就可以消除压力喔。她还说在这里交到了朋友呢。我心想,也是,妈妈平常很辛苦,来这边玩玩也无妨。由于这边聚集了许多不同年龄不同性别的人,所以哈维也跟好像很谈得来的人随便聊一聊,感觉也满愉快的。不过,到底是谁,又是为了什麽目的,举办这种活动呢?
感觉真是奇妙。于是哈维抓住了一个很明显不是当地人的年轻男子,问他集会到底是什麽?原本以为会被矇混过去,没想到男子竟然很大方地回答哈维的问题,这反而让哈维有点失望。男子说,我们为了要拯救世界而行动。为了要让更多的人理解这个目的,我们在各地举办像这样子的聚会。
拯救世界?
我心想这听起来相当愚蠢,而我也这样说出口。名为保罗的年轻男子,心情似乎不受影响。他说,你会这麽想并不奇怪,我们也不认为大家会马上接受这个想法,我想这需要时间吧?不过,我相信总有一天,大家一定可以了解的。因为实际上,这个世界的确病了。罪孽无所不在。只要稍微睁大眼睛,我们都能看见那些罪孽。
保罗是个奇怪的家伙。不过,他那双蓝色的双眸却相当澄澈,看起来不像在骗人的样子。而
他那头蓬鬆的金髮与朴素的轮廓更给人好感。哈维心想,像里克那样,长相端正到异常的男人,光凭这点就不值得信任。关于这方面,保罗可说是普通得过了头,说话方式也很稳重,虽然谨慎客气,却不会给人扭扭捏捏的感觉,不禁让人觉得他是个坚定的人。保罗对哈维说道,你愿不愿意再来这里呢?就算不帮忙我们的活动也不要紧,我只希望你可以听一听我说的故事,这样就可以了。下次,我会告诉你我的故事,关于我的罪孽的故事。而哈维之后也听了那个故事。
所以说下次。
下次,也听听我的故事吧。
「保罗!」
集会一周有三次,分别是在月曜日(星期一)丶水曜日(星期三)与金曜日(星期5)举行。虽然他们的「曜日」概念与一般定义不同,不过保罗告诉我之后,我不知不觉竟然也记住了。因为今天是火曜日,所以没有集会,不过集会场所的门并没有上锁。哈维站在空无一人的老旧大厅正中央,抬头往上看圆形的天花板,他这才第一次发现到那个。之前应该就有那个吧?总觉得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天花板上,以黑色的颜料描绘了巨大的十字架。
哈维双膝跪地。
「你在吗?还是不在?你到底在不在啊,保罗?」
我不就是真的认为他人在这里,所以才来的吗?
我不知道。
我连自己是不是内心有明确的想法才来到这里,都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在这种时候,保罗到底是不是可以依靠的人。
可是,没人了。我没有别人可以依靠了。妈妈死了。我也没有脸见史黛拉。萝拉虽然是好人,但我却没跟她那麽亲近。里克更是不用提了。我也没有办法跟卡尔罗先生丶奇罗先生丶伊比兹先生丶切沙雷先生丶法布里佐先生丶路易先生等这些家族的人商量。我有办不到的理由。
我看到了。那场火。那道火炎。
黑色的十字正俯瞰着我。
我一定一直都在黑色十字之下,只是以前不知道而已。
可是,我现在这麽想着。保罗,我也一样,跟你一样。我也罪孽深重。我也是软弱的人。妈妈到头来还是忘不掉那个没出息的爸爸,所以她一定也有软弱之处。潘莎也很软弱,所以才会和我上床。人类都很软弱。会因各种原因而变得软弱。
「保罗!」
你听我说啊,保罗。一切正如你所说。我也明白了。我当时真的很爽。跟潘莎上床,真的很爽。我当时就想要爽一下,所以才没有离开潘莎的房间。我根本没有想过她是不是会在浴室割腕自杀,我就是想跟她上床。我喜欢史黛拉,但我却很想作爱。史黛拉大概不喜欢我,既然如此,那跟潘莎上床也无妨。我忍不住了。我好想要钱,我已经受够贫穷了。为了赚大钱,我什麽事都做得出来喔,可以背叛任何人喔。喔不,我真的很想相信没这回事。可是,我错了。事实上,我
还是干了这种事。我输了。在紧要关头,我就会变成这样。我真是无药可救。
但是,保罗,你跟我说过。
这不是我们的错。
你说我们都是受自己背负的罪孽所害,这都是因为我们天生就是罪人。
你说过的吧,是不是?既然如此,那该怎麽办才好?我们该怎麽做才能得救?谁可以赦免我呢?难道我果真无药可救了吗?还是说,事情有转圜的余地?我还想跟潘莎上床,跟史黛拉上床,不管对方是谁都好,总之我就是想作爱,这段时间里满脑子只想着这件事的我,究竟会走到什麽地步?还是说,我会一直痛苦下去?难道我只能改变想法,放弃一切活下去?这样子搞不好会比较轻鬆是吗?赚大钱,左拥右抱,大鱼大肉,每天过得很爽,过得很快乐,然后忘记罪孽,尽情欢乐可是,这样做好吗?真的好吗?「保罗告诉我啊快跟我丶说啊拜託保罗!」
突然,从大厅深处传来喀咚一声。
那里有道门,是通往类似小仓库般房间的拉门。哈维无法判断那道门到底有没有人使用。但是,那扇拉门现在打开了,有人从中走了出来。来者一头金髮,有着毫不迷惘的澄澈蓝眼睛。他的脸颊和左手的指头上贴着纱布,右手拿着厚外套,身上穿的牛仔裤和毛衣到处被弄得黑漆抹乌髒兮兮的,项炼还落到了毛衣外头。
那是,黑色的玫瑰念珠。
「你」
哈维咬住下唇。自己并不是完全没有料想到。最终圣火会将罪人燃烧殆尽,除去罪孽,带来救赎。之前曾经从保罗口中听说过这种话。昨晚,从远处目击到那场火灾的瞬间,心里想过,该不会真是如此吧。但是,当时我并没有多加思索。若继续想下去,我的想法也不会是「该不会一而会进入「怎麽可能」的思考範围内。
因为,就算保罗再怎麽叙述自己的软弱,告诉我那就是罪孽,并且断言总有一天自己必定会遭受惩罚,那都只是保罗自己的想法。他要怎麽想,那是他个人的自由,反正也不会带给别人麻烦。我当时只想,唉,保罗真是认真严肃的人啊。
但是,如果要说世界上所有人都身负重罪,而且唯有一死才能消除罪孽丶得到救赎的话,那又另当别论了。
这麽一来,就不只是保罗一个人的问题。这关係到世界上所有的人,就连哈维也包含在内。哈维对保罗说道,不过啊,世界上不是有好人也有坏人吗?如果有该死的人,那也会有不该死的人不是吗?保罗笑着回答,或许是这样没错。可是或许事情并非如此。无论如何,人只要背负罪孽,就会一直痛苦下去。通往救赎的道路并不多,而我们认为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条路。
那场火。
那道火炎。
「是你乾的好事吗?保罗是你吗?」
保罗没有回答。取而代之地,他默默露出微笑。一如往常,毫不迷惘的双眼透露出宁静。感觉好奇怪,之前曾说自己既软弱又罪孽深重的保罗,现在看起来完全不是那副德行。那场火,搞不好就是他放的,搞不好妮莎就是因为这样而死,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或许我就不会跟潘莎做出那种事情,妈妈也不会一个人倒在家中了或许我就不会知道自己多软弱丶多污秽丶罪孽多深重一切的原因,搞不好都是他造成的。以上这些可能性,我实在无法想像。
「真的,全部,都是你害的吗」
「我」保罗一边用左手玩弄黑色玫瑰念珠,一边慢慢靠近哈维。「我的罪孽绝对无法获得赦免。罪孽呢,即使你不去看它,即使你把它暗藏起来,它还是会出现的。没有人可以逃得了。我是罪孽深重的人。」
「逃不了?」
「是的。绝对逃不了。」
「已经没有办法了吗?」
「是的。」
「每个人都:?」
「是的。」
「那那丶我到底丶该怎麽办才好?」
「只有一条路可走。」
保罗突然跨了一大步,迅速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接着抓住了哈维的手腕。哈维被他拉拉停停地慢慢走着,一点也不想抵抗。总之,哈维明白了。我很软弱。因为我很软弱,所以连自己的心情都可以背叛,沉溺于慾望,然后犯下没错,犯下大罪。其他人不见得如此,但是也没有人可以断言他们绝非如此。眼前就有这种利用金钱丶肉慾以及人的软弱,造成几家欢乐几家愁的街道存在。
红线地区。
在那里,女人说谎,男人受骗,或者装出上当受骗的样子,而从中榨取的利益,则落入一小部分的人手中。
潘卡罗家族。
我之前从不认为这是坏事。多亏了家族,赤足地区的贫民才有工作,可以勉强过活。我甚至还很尊敬他。
安佐.潘卡罗。潘卡罗爸爸。
我总有一天要成为他的助力。我要比里克更有用,比他更早出人头地。我想要很多财富丶想要房子。
我从没想过,我们这样践踏的地面,是由一群过着最低限度的生活丶总是饿着肚子丶想尽办法勉强活下去的人所支撑的。我明明就很清楚,因为,我还在他们这一边啊!我从这一边眺望那
一边,然后心里想着,他们的日子真好。这个世界有一小撮的有钱人,却有更多更多的穷人。有钱人者统治着穷人。这是正常的吗?这是正确的世界吗?算了,软弱的我只能耸耸肩笑着承认,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没有办法。无能为力。因此我也不想去改变这一切。我只能承认丶妥协丶随波逐流丶然后就这样活下去。
我别开目光。
装作没有看见。
我现在也打算闭上眼睛。
即使我被保罗拉着穿越拉门,并用自己的手脚爬下出现于充满霉臭房间地板下的梯子,我还是想要否认。
谁管它啊。我什麽都不知道啦,跟我没关係啦。我可是大受打击耶。妈妈死了,害我茫然不知所措。这不是我的意思。这不是我害的。这都要怪保罗不好。我才没错。我无须负责。救我。救救我。安慰我。史黛拉,潘莎,谁都好,拜託让我上吧。骗人,骗人的啦,不是的,才不是这样呢。我,我,我果然还是无药可救,软弱无能,如渣滓般的罪人。
「安德鲁爵士,我是保罗。」
爬下梯子之后,进入了一个比上面的房间还要狭小的地下室,这里没有灯光照明,满布尘埃。保罗朝墙壁呼唤,并且报上姓名。本以为那是墙壁,但似乎不是这样。墙壁的一部分嘶嘶地开启,光芒从后面透了出来,从后面走出来的男子打开了墙壁。他胡乱地用手梳了梳有些鬈曲的黑髮,眼角露出有点嘲讽的笑意。这个看起来像三十好几的男人也是一样,身上穿的开襟白衬衫或长裤,都跟保罗一样髒兮兮的。这家伙昨晚也在红线地区吗?他也纵火了吗?「哼嗯」这位被称为安德鲁爵士的男子,一边抓着头一边看着哈维,最后看向了保罗。「这是哪位啊?」
「他是哈维。之前曾经来参加过好几次集会。」
「喔。那还真令人感动呢。不过,今天应该不是集会日吧?」
「他深受罪孽折磨,所以前来寻求解决之道。」
「解决之道吗?」
安德鲁爵士短短地叹了一口气,视线重新移到了哈维身上。或许是自己太多心了吧?总觉得他那双微微眯起来的眼睛,一瞬间似乎闪过了看似怜悯的东西。安德鲁爵士彷佛要隐藏这种感觉般地转身背对他们。在听到他说「进来」之后,两人踏入了水泥外露的房间。房间出乎意料的宽敞,而且当中挤满了人。有人在看似冰冷的地板上铺着布,并且躺在上头。也有人坐着丶将背倚靠在墙壁上。当中也有一些曾经在集会上见过的人,约莫有十人以上吧?他们几乎都有受伤。放眼所及,大多都是像烧伤。
儘管如此,整个房间却非常安静,没有人呻吟或是发怒。大家的表情和态度都沉稳到噁心的地步。当然也有人看向哈维。但是,他们却丝毫不会让人感到敌意或警戒心。有一位之前曾经在集会上聊过一次天的男人,甚至还露出了微笑。儘管那个人躺在地上,头和左手腕缠着绷带,脸色差到让人觉得他好像快要死掉一般。
「我啊」
安德鲁爵士在房间的角落坐下来,并用眼神示意哈维坐下。不知为何,哈维瞬间全身没了力气。他在安德鲁爵士面前有如崩溃般蹲下,屁股着地,低着头。保罗则坐到哈维的身旁,轻轻地抱住他的肩膀。
「我二十四岁的时候,杀了自己的老婆。她大我四岁,当初决定要在一起时还遭到父母反对,但她是个好女人。儘管脸长得很丑,不过,对我而言她是个好女人。我很爱她,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否可以明白我的想法,但我因为爱她,所以杀了她。当时她生了重病,身体会渐渐无法动弹,甚至会变得无法呼吸而死。她的病就是这样,原因不得而知。虽然我花大钱找来了有名的医术士诊断,但他却说这种病没有办法医治。」
安德鲁爵士的语气十分淡然。如果他不这样压抑感情,一定无法说出这个故事吧。在言语之间吐出的叹息之深,透露了真情至少,哈维心底是这样想的。
「我真是服了她。不要说家事了,她当时就连打理自己也都办不到。但儘管如此,只要一没看好她,她就会爬离床铺,去做这做那的。她特别在乎上厕所这件事。不好意思,我讲得这麽明白。不过她老想一个人去上厕所。虽然我跟她说不要紧,但她似乎不这麽想,所以也只得由她去。算了,就算这样,如果只要我扛她去上厕所就好,那我也甘之如饴。但是,病情急转直下。而后,不仅是身体无法动弹,就连自己的身体究竟发生了什麽事,她也都搞不清楚了。你能明白吗?她没办法忍受。更何况,她原本也不知道到底要忍到何时才行。所以她哭了,害我也很想哭。听到她一边哽咽一边求我,拜託你,杀了我吧,我很困扰,差点哭了出来。」
于是,我决定让她轻鬆。安德鲁爵士这样说道:
「因为她才二十八岁,所以反而更无法忍受吧。不管那些前来探病的朋友或其他人再怎麽同情她,那些人都跟她同年龄,可以自己走路,甚至能够化妆,还可以边抱怨老公边搞个外遇。你要不要当面被人这样炫耀试试看?你受得了吗?因为只要她活着,一看到正常的人,就会深刻体会自己有多麽不幸,简直到了叫人无法忍受的地步。顺便告诉你,我就是正常人的代表喔。不管我再怎麽照顾她,也不会变成她。她也好,我也好,我们都了解这一点。因此如果她无论如何都想寻死,我会杀了她,这也是人之常情。当然,要下手杀了她,真的让我很痛苦。这是当然的啊。我们是因为相爱才在一起,两人之间也有许多美好的回忆,如果杀了老婆,还会受到侦讯。算了,结果,在考量到实情的判决之下,我被关了一年,不过之后回覆骑士的职位就是。虽说受到冷冻,但我好歹也是托连公国圣堂骑士团的骑士,吃饭还不成问题。喔不,我根本不在乎这种事情。我杀了我的老婆,我让她轻鬆了。然后─轻鬆多了。我在说谁?我在说我自己。」
我可是很爱我的老婆喔,这样的话,听起来不像是藉口。
「可是啊,已经够了。当时我的心情就是这样。我甚至觉得,为何我非得要这麽做不可呢?当时我还很年轻,虽说是骑士但地位还很低,所以工作也不轻鬆。当大家知道我的老婆生病后,有人体谅我,也有人不体谅我。我当时还以为自己应该没有办法出人头地了。因为不管是有势力的骑士所举办的宴会或是其他什麽的,我都没有办法参加啊。这种无聊的事情真的影响很大。就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