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记得。
我还记得那冰冷的手轻抚后颈的触感。
我没什么时间感。从那之后过了多久呢?那是何时发生的事呢?像这类问题,就算思考也得不到答案,也几乎从未思考过。
只是记得。
因害怕而颤抖的手指、逐渐变暖的手掌、轻掠耳盼的温暖气息、有些刺痒的感觉。你询问我的名字,但我被枷锁摀住眼口,无法响应。「对不起。」你向我道歉。你用不着道歉,我心想。
吉娜。
你这么说。
我的名字是、吉娜。
吉娜。
我试着重複。但因为枷锁的缘故,无法发出正确的音来。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出现,大概是觉得想也没用吧。而且那其实是之前浮现的疑问,搞不好当时甚至连觉得没用或其他想法都没有。
只是记得。
你缓缓轻抚着我的后颈、肩膀、胸膛或手臂,这么说道。
我不会欺负你。
我不会欺负你的。
「瑠璃繁缕。」
我感到动摇,听见声音。
是声音。
不是你的声音,但是我认得的声音,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因为那声音曾数度呼唤这个名字,第一次说出这名字的也是那个声音。被铐上手铐、脚镣、项圈,还用粗短的铁链拴在墙边,身体应该动弹不得才对,但一听到那个声音,便会手脚僵硬、倏地全身发冷、彷佛身体知觉被夺走似的变得迟钝。
「瑠璃繁缕,你在想吉娜吗?对吧?我没说错吧?我很清楚,只要是你的事我全都知道。不可能不知道吧?因为我就像是你的父亲,你的事我全都知道。没错——所有的一切。」
声音的主人轻声说道。低沉的嗓音像海浪似的冲进耳中,彷佛就要溺水一般。我感到冷汗直流、猛打哆嗦。
声音的主人有着奇特的体味。强烈、甘甜、却又带刺、彷佛要将人捲入、扰乱一般的独特气味。那气味倏地靠近,逐渐接近。随着距离缩短,呼吸也变得紊乱。声音主人的髮丝触碰到我的肩膀,现在他的脸就在我的右耳旁。声音的主人就连呼出的气味也异常甘甜。我下意识侧身、将颈部侧向左边。冰冷、湿润的某种东西贴上颈部。汗毛直竖。
「你没必要逃跑吧?瑠璃繁缕,我亲爱的孩子呀。我并不是在嘲讽,这是我的真心话喔。」
某种滚烫、蠢动的物体贴上皮肤。身体微微打颤,就算想停也停不下来。
「瑠璃繁缕,我非常珍惜你,这不是谎言,其实你也很清楚吧?应该能了解吧。瑠璃繁缕。你应该知道得很清楚才对。没错吧?你懂吧?你能了解吧?来,点点头,诚实回答我。」
我不懂,我不知道。但颈部僵硬地点头。无法抑止。意识逐渐朦胧,远离这里。吉娜,你的容貌浮现、你的温暖复甦。心脏从一开始的激烈跳动,逐渐镇定下来,彷佛连血液、时间都停止流动般,寂静地,非常安静地,除了你我之外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事物,那既不狭窄亦不宽广的世界浮现在脑海。那是什么呢?该如何称呼才好呢?总之,若真有那个世界就好了。只要有那个世界,我便别无所求了。无须任何事物。
「——喂。」
思绪被打断、全身战慄。
「瑠璃繁缕、瑠璃繁缕,你忘了我在你面前吗?你在想吉娜的事吧?隐瞒也没用,我知道的,我非常清楚,你认为我不会知道?认为不会被发现?真是愚蠢,你是无可救药的愚蠢之人,你真愚蠢。」
彷佛要吸附在皮肤上的五根手指掐住脖子,无法呼吸。鼻腔内部阻塞,眼球彷佛要被挤出似的,开始耳鸣起来。
「我要惩罚你。在我面前必须怎么做、必须如何应对,你得了解才行。虽然现在才这么做有点晚了。这也没办法,谁叫你太愚蠢了呢?」
接下来我会被怎么样,不用他说我也明白。身心都做好準备。不是反抗,而是接受。因为我知道别无他法,我早已深刻体会。就要开始了,要来了,啊啊,来了。
在颈部下方,一阵刺痛,开始了。皮被剥下,一片片剥下。底下的筋肉直接与空气接触,空气化为数百、数千、数万根荆棘刺向筋肉。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痛楚由指尖窜到头顶。发出惨叫。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一切都逐渐融解,被融解掉,冒出缕缕白烟逐渐融解。
「你知道了吗?瑠璃繁缕。你是不对的,你犯了错,你是愚蠢的。你知道吗?瑠璃繁缕。」
拚命点头。好几次、点头如捣蒜。要不是因为脸部的枷锁,我也会出声回应吧。是的,您说得对,我错了,我犯了错,我是愚蠢的,请原谅我,原谅我,请您原谅我,我不会再犯了,绝对不会,所以,请原谅我。若是身体能动,我一定会匍匐在他面前,磕头请他原谅吧。
「真的吗?真可疑。因为你很愚蠢呀,不管我说多少次都听不懂。这样子就懂了吗?真的吗?」
真的,是真的,所以,请原谅我。
「不,不行。」
呼吸彷佛要停止了。差点停止。没有真的停止,大概是因为叩、叩的敲门声传来的缘故。
「——什么嘛,真可惜,看样子已经抵达了。瑠璃繁缕,很遗憾吧?还是很高兴呢?没错,你一定很高兴吧。是工作喔,瑠璃繁缕,马上就要开始啰,是工作喔。」
陷入颈部下方的东西离开了,满地打滚也不足以宣洩的痛楚也随之消失,转瞬间便消失无蹤。同时,胸腔内部微微发热,迅速扩散到全身。
吉娜。
啊啊,吉娜。
又能见到你了。
见到你——头髮又被拽了起来。
那个气味刺激着鼻腔。
「真是不爽,不过这次就原谅你,瑠璃繁缕。」
接着,咬了下去。
从颈部。
我想,应该是咬了下去没错。
「因为我很珍惜你。真没办法,这次就放过你吧,瑠璃繁缕。」
2
大砂牛是高度可达四美迪尔、拉函大陆体积最大的陆栖动物。有六头这样的生物拉着、两层楼的大砂牛车进入阵地时,士兵们全都骚动起来也是正常的。
召来大砂牛车的达恩公爵内心其实也称不上平静。为此,身为赤砂王国的武力中心、最精锐的沙班大师团团长、同时也是征南将军、还是当今国王兄长的长子,身为呼声最高的下任国王候补的公爵本人才会特地前来野战营地后方迎接。
「——希罗克涅,自卢耶米塔吉以来就没见过面了吧。」
公爵喃喃自语,随侍在一旁的近侍转过头来。是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年,他是名门之子,脸色红润,说他是美少年也不为过,但也不是美得罕见的容颜。
公爵瞥了近侍一眼,只冷冷的说了一句「没事」。过了一会儿,用眼角余光看去,近侍脸色苍白的低下头来。
可爱的家伙,他想。
不过,那终究只是摇着尾巴接近自己、毫不犹豫地付出一切、只为了一求将来的飞黄腾达、与男娼无异的黄口小儿罢了。
从小就被培育为掌权者、年纪轻轻便在军事方面崭露头角的公爵,早已厌倦这样的人了,当作消遣还可以,若是多少有些能力,还能安排个位子给他。那些人是他一手拉拔的臣子,也是支持公爵派阀的力量,但是不只如此。他们是公爵的宠物、棋子,偶而也是手脚。但是,仅止于此。结果,什么也不是。
大砂牛车停下,侧边的门打开,附有栏杆的甲板上,首先走出两名男子。感觉阴沉、个性扭曲的脸庞与适中的体型都极为相似。这两人毫无疑问的是兄弟吧。
他们将设计成可卸式栏杆的一部分打开,在那里安置渡板。公爵无法按捺内心的欢呼。他不晓得等待这个时刻多久了,没错,他等到都不耐烦了。第一次是白岩王国的首都卢耶米塔吉攻防战,之后便怎么等也等不到第二次机会。当那个人失去消息时,他便派人前往寻找。当他找到时,原本想要用破格的待遇僱用,但对方却想要令他焦躁似的拒绝了。那并非正式邀请,所以不会伤到公爵的面子,但他的自尊心却大受打击。因为无论是地位、名声、财富、人才、领土,只要是他想得到的东西全都弄得到手。苦恼之余,他甚至想过乾脆杀掉那个人。不过,杀不杀得掉又是另一回事。当然,若是出动直属公爵麾下的沙班犬师团所有部属,应该不至于办不到,但就算是公爵,也不能因私怨动用军队。不,那甚至并非私怨。
爱。
是爱吧。
绝对是爱没错。
我想要那个人。
无论如何,都想得到那个人。
啊……口中发出叹息声。不仅是公爵,几乎是在场的所有人。
因为那个人的现身。
若要以一句话形容那个人,要用什么文句才适当呢?公爵是武人,并非诗人。他并没有玩弄文句的雅兴,但却忍不住这么想。那个人就是如此特别。至少,在公爵所认识的人当中,没有人能像他一样散发出诡谲的妖气。没错,那可以说是一种妖气。
或许,那个人并非人类。而是妖魔的同类。妖异吗?怎么可能?但那个人散发出的气质,让人无法如此一笑置之。
不,不仅如此,只消一眼便能了解,那个人并非普通人。
「毫无改变。」
从那之后过了几年呢?
虽然曾经听闻,但亲眼目睹时,虽然也只能相信,但还是令人感到难以置信。
内心也不是没有担心过,也曾梦见那个人。在见不到他的这段时间,存留于记忆当中的他是不是已经被自己过于美化了呢?若是再次与本人相见,搞不好会失望透顶。不过,这是他杞人忧天罢了。
红、黄、橘三色的美丽服装与那时相同,手上的暗红色斗笠也没变。拿下斗笠,金色长髮披泻而卜,只将右半边扎起,左半边自然垂下的奇特髮型,就连这一点也未曾改变。圆润的朱唇衔着的金色烟管也是。更重要的是,他雌雄难辨的美貌仍与那时没有两样。
那个人跟从前一样没变,或者该说,比那时更加美丽异常。
「哎呀。」
离开烟管的丰唇当中,与细烟一同泻出的,是宛如高级弦乐器演奏出来的声音。
那个人飒爽却又艳丽的细长眼睛、漆黑的眼眸看着公爵。
「劳驾达恩公爵亲自出来迎接,诚为惶恐。」
「明明就再三婉拒我的邀请,还好意思说这种话。」
而且那个人似乎没有从甲板上下来的打算。他俯视着公爵,露出笑容。面对身为王族、也是布阵在这可远眺大鹰国的达鞑拉斯平原上、赤砂王国军的总司令官达恩公爵,态度如此不逊,却没有半个人变脸。因为所有人全被那个人吸引,正确的说,是全都傻住了。
原来如此,若非亲眼目睹,恐怕没有人能想像这世界上竟有像那个人一样的生物。我终于捕获那妖异了。不,还没有,是正準备捕捉,仍在诱捕中。公爵情绪高昂至极。但现在还有士兵们在,现在必须神色自若地迎接他才行。公爵昂然挺胸,嘴角挂上微笑。
「我可会好好使唤你的,希罗克涅。只要认真工作,我就会付给你价值以上的金钱。这条件还不坏吧?」
「那当然。」
那个人,希罗克涅嫣然一笑,从门后出现、带着黑色斗笠的少年走上前来。他穿着与希罗克涅不同的,蓝、红、黑三色的服装。不,不对,仔细一看,他的胸部有微微的隆起。不是少年,是少女。但那不是普通的少女。
经过希罗克涅身旁来到地面上的少女,手指扶着斗笠边缘,环顾四周。士兵们一阵骚动,因为少女的眼神过于锐利的缘故。那并非警戒心,而是充满杀气。该不会连那少女也是希罗克涅率领的杀手之一吧?
「别这样,羊蹄。我们要暂时在这里叨扰一阵子呢。」
总算走下渡板,希罗克涅将手放在称作羊蹄的少女头顶的斗笠上。
「这么失礼真是抱歉。虽然我已经教过一些了,看来她在礼仪上还有许多要学呢。不过在工作上是个非常优秀的孩子喔。」
虽然不至于倒退两步,但士兵们明显地受到了惊吓。儘管丢脸,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工作上表现优秀,也就代表她杀了相当多人。女杀手相当罕见,但外表不是问题。杀手是人、亦非人。是以人为素材製成,用在杀戮或破坏工作上的工具。
话虽如此,人真的有办法成为工具吗?公爵一时兴起,仔细观察少女的脸。那宛如钢铁般的冷硬表情。从她的表情完全读不出任何东西。工具。工具、吗?
但是,将为了成为工具而製作的物品作为工具使用,有何乐趣可言呢?
公爵再次将视线转回希罗克涅身上。
能将那样稀有的妖异扑倒在地,才是人生一大乐事不是吗?
3
将手放在胸口正中央时,手掌会碰到坚硬的物体。
那是包裹全身的黑色服装底下的物体。
金属。
用虽细却极为坚固的锁炼挂在脖子上。
那是他不再使用的金色烟管吸嘴。
某一天,突然很想换个新的来用,那个人这么说。请给我,这句话脱口而出。自己也不知道理由,也没有思考理由的习惯,因为被教育成不能思考过于複杂的事物。不是思考,而是立即行动,因为剎那的迟疑很可能会要了自己的命。所以,当他问我「为什么」时,我非常困扰。怎么办?但是,感觉只要拿着那个,工作就能更加顺利。所以,我会带在身上,我回答。如果你给我,我会带着。带着它去工作。真是奇怪的孩子,那个人说。不过,这种东西很碍事呢。啊啊,对了,这样子吧。那个人将锁炼穿过吸嘴,你看,这样就行了,这样就不会碍事了。来,伸出手来,给你。真的可以吗?当然可以,送给你,你不是很想要吗?就给你吧。既然你想要的话,反正这也是要丢掉的东西。羊蹄,送给你。
从那天起,我就从不离身地带着。
在工作前,透过衣服这样触摸,就会觉得一切都能进行得很顺利。
我什么都做得到,无论什么事都做得到。没有我办不到的事,无论讨厌或痛苦,我都能忍耐。事实上,我的确能忍耐,独自一人。只要我一个人就行了。
今天我不是一个人。除了我以外,还有另一个人。那个人这么告诉我时,虽然不至于反抗,内心却感到不满。或许这的确不是轻鬆的工作,但是我想一个人做,我想帮上那个人更多忙,想要响应他的期待。
但是,那个人的命令是绝对的。若是说出任性的话,会被讨厌。那个人一定会用悲伤的表情这么说,你不听我的话吗?羊蹄。你不肯听我的话吗?真是遗憾。遗憾。我要讨厌你啰,虽然我不想讨厌,真遗憾,羊蹄。我不想让那个人悲伤,不想被他讨厌。所以,是,我回答。我知道了,我愿意做。
但是,我还是有些不满,对于又得跟这个男人一同工作这件事。
瑠璃繁缕。
那个人将这个男人看得十分重要。给他很高的评价,非常信赖他,信赖到令我羡慕的程度。
我知道原因。瑠璃繁缕的肉体匀称,水平极高,几乎找不出缺点。作为杀手无可挑剔,拥有十分理想的资质。而这亦成为瑠璃繁缕罕见身体能力的完美展现。
那个人曾经说过。鸟类这种生物,即使放着不管,总有一天也能振翅飞翔,但是,人类怎么努力也无法飞翔,这种差距再怎么拚命也无法弥补,人类之中也有这样的差距。羊蹄,你非常优秀,简直像鸟一样。虽然那个人这么称讚我,但瑠璃繁缕或许是能飞得更高的鸟类也说不定,我不禁这么想。瑠璃繁缕就是那么优秀的杀手。我究竟能不能杀掉瑠璃繁缕呢?能不能赢过这个男人呢?
我不禁这么想。
虽然我被教导成不能思考的人。
「羊蹄,跟着我。」
他叫唤我名字的瞬间,我感到血液直冲脑门,紧咬嘴唇。为什么我非得被那个人之外的人命令呢?虽然不想听从,但瑠璃繁缕已经无声无息地準备翻越敌军栅栏了。而且,这是工作,是那个人指派的重要工作。
羊蹄转换情绪,跟着瑠璃繁缕照做。以兽皮补强的圆木架成的栅栏,高度约为一‧五美迪尔,轻轻鬆鬆便可跨过。前方还有一排栅栏,这排栅栏约有二美迪尔高吧?第二排栅栏上方,在一定的距离便设有简单的了望台、焚烧篝火、配置卫兵。这种程度还不难入侵,麻烦的是位于第一排与第二排栅栏之间的壕沟。
壕沟宽度约为八美迪尔,里头是腐臭的水或污水。深度约五十桑取左右。因为这种要深不深的高度,反而不容易消去脚步声,更因为这臭气冲天的水,若是沾上了,要潜伏进去更是困难。虽说困难,倒也不是不可能。
羊蹄与黑暗同化,小心地跨越栅栏,缓缓地、谨慎地、花了不少时间、一点一点地、一点一点地将身子浸入污水中。跟在先行的瑠璃繁缕身后感觉虽然不快,却不焦躁。没有涌起对污水的厌恶感,呼吸也没有问题,我能够完完全全控制自己。
确认这点之后,我将手撑在壕沟底部,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前进。在这种水中当然不可能张开眼睛,但还是能用感觉掌握大概距离,前进时再用手确认会不会碰到什么东西。也必须注意漂流物,可能有武器沉在水中,就算有赤砂士兵的尸体漂过也不奇怪。还有其他各式各样的障碍,不是事先预测,而是要立刻做出反应,一边前进。
差不多了。应该只剩一小段,但仍不能鬆懈。
向前伸出的手碰到坚硬的壁面,已经到壕沟的另一边了。与下水时相同,不,必须花上更多的时间才行。就算快要窒息了,也绝不能急躁。
首先,探出头,头顶部分。接着,缓缓将身体撑出水面。
就算上岸也不能立刻放心。黑色衣服与面具经过防水加工,不用担心湿透,但还是得等水完全乾掉才行。栅栏就耸立在眼前,了望台正好在正上方。旁边有士兵,正在哼着歌,偶而打个喷嚏,看来并不是很认真防守。即使如此,只要发出一点声音,还是会被发现。瑠璃繁缕就在身旁,他紧贴着栅栏,彷佛随时可以行动。等待着,自己正在等待着。虽然难捱,内心也不能动摇。水珠从衣服表面滴落。在水全滴光之前,必须一动也不动。这种事并不辛苦。一切都是为了得到那个人的褒奖,我要让那个人认同我、让那个人高兴。证明自己是最棒的杀手。我不会输给瑠璃繁缕,绝不想输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