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menage 900 8th revolution 27th day
沙蓝德无政府王国首都艾尔甸第十二区
七十六。
倒不是想计算数量,只是不能放着不管,必须得想办法处理掉,这样一来,就难免得清点一遍。
七十六人。
这是艾尔迪尼翁机术士匠联合执行部特种部队悲惨剧在袭击多玛德君宅邸时损失的人员数量。
所知範围内,敌人的生还者只有一名,就是那个与莉莉很像的高个子。只有她逃跑了,或者说,是被我们放跑了。
从她的行为来看,也许她是袭击部队的指挥官。如果真是如此,大概还是应该把她抓住才对。当然很后悔,不过,那个时候就是无法做出决断。不仅是玛利亚罗斯,多玛德君也一样。
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关係,多玛德君和莉莉似乎是老相识了。不过感觉上并不算是朋友,至少,莉莉应该是讨厌多玛德君的。至于多玛德君怎么想则不得而知。不论如何,那高个子并不是莉莉,不过,却与莉莉长得一模一样,与多玛德君认识的人一模一样。
敌人的生还者只有一名,但倖存者还有另一名。
是那抱筒的小个子。实际上,也有差不多一百七十桑取高,只是其他人太高,他又有些驼背,才看上去格外矮小。多玛德君称这小个子男人为盖迪。
盖迪在接受了由莉卡的治疗后,便被戴上手铐脚链口枷等等,在地下拘束监禁着。
多玛德君家的地下,因为设有苏生式的祭坛,自然也配置了能够低温保存尸体的仓库。之前使大剑的人的尸骸就躺在那里,现在也只能和其他尸体一同处分掉了。鬍子不在没办法实施苏生式,而特地运到高层寺院付高价又实在太蠢了。而且,既然已经有了盖迪这个新的俘虏,就没有必要再拘泥于死人了。作为死人的代替,盖迪住到了仓库里。关掉制冷机以后,虽然称不上舒适,但也不至于环境差到不适合人类居住。既然他已经尝试自杀过了,想必是想死的,因此姑且把他捆成了想要自杀只有活活把自己憋死一条路的模样,如果连这样都能自杀成功,也就只好让他去死无话可说了。
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呢。
首先是处理尸体。这一点由卡塔力想出了解决方案。
玛利亚罗斯还是第一次听说,尸体也是有销路的。至于买家拿来干什么,就不知道了。也许最好是不要知道。总而言之,艾尔甸有专门购买尸体的商人。
心中有数的卡塔力在送库尔蒂巴回去时顺路与商人交涉完毕,第二天商人的僱员们便将尸体全部运走了。
支付的金额是,每一位三十达拉。只有这回,真的不在乎钱什么的了。即便如此,说实话,还是让人有些心寒。不过,一两个人的话暂且不管,这么多数量的尸体,不管是找个地方埋葬还是先摆放着,都要花费不少功夫,说白了根本就不现实,也没有非要做到那个地步的义务。毕竟这件事从一开始,遭殃的就是我们这边。
即便是预想到了会发生什么,可实在是没想到居然一口气攻来这么多人,好好的家变成了战场,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地SUCK。也许是我太天真了。不过,对手绝对是超脱常轨,只有这点可以确定。
拜之所赐,大把的时间都在打扫、打扫、打扫。在打扫的时候,要是敌人又来了怎么办?当然,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我也好好想过这一点。不过,至少暂时应该不会再来了,就算想来也有心无力了吧。
从那种做法就看得出来。敌人花了好几天才集中战力,一举全部投入,试图确切地达成目的,以期万全。然而还是失败了,想要重整态势,想必要花费不少时间。也许,会停止强攻,换成别的手段?
不论如何,都不能让被搞得乱七八糟的家一直保持这副模样。这可是我的家呀。
与由莉卡两人正擦着走廊地板,笨蛋便沖了过来。
「玛~~~~~~~~~~~~利~~~~~~~~~~~~亚~~~~~~~~~~~~!」
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算还有点力气,也不愿意看到笨蛋的脸。
笨蛋在玛利亚罗斯的身边停下。「——玛利亚!」
玛利亚罗斯停下手叹了口气。「——干什么。」
「我干完啦……!当然,就是你命令的打扫客厅呀!坏掉的沙发和桌子都已经放到外面去啦!虽然有很多东西必须得修理,不过除此之外几乎是完美哟!虽然说让悠閑的空间成功复活有些勉强,但我还是儘可能地弄得很漂亮!当然,这也是对你无穷无尽的爱赐予我的本领……!」
「辛苦啦。」明明笨蛋根本没有让由莉卡对他笑的价值,能够慷慨地以笑容犒劳这种笨蛋,正是由莉卡之所以是由莉卡的原因。
「哼。这种程度根本不算什么。」笨蛋稍微靠近了一点玛利亚罗斯,「要是有什么其他的任务也可以派给我哟?我可是完全不会介意的哦……?」
玛利亚罗斯厌恶地抬起头来。
一抬头就看见笨蛋闪闪发亮的双眼,假如这笨蛋有尾巴的话,毫无疑问正来回晃个不停。
烦死了。
就连开口骂他都嫌麻烦。
「谢了。」玛利亚罗斯面色几乎丝毫未变地说,「不好意思,让你帮忙打扫。这样就够了。」
「呃……够了……?」
「没听见?」
「不,听见了哦?当然啦。我怎么可能错过你所说的一字一句?」
「那就是这样。谢啦。」
「啊……嗯。」
笨蛋虽然回应着,却还是杵在原地不动。
玛利亚罗斯故意在笨蛋的脚边擦着抹布。「抱歉。你在这里待着,会碍事的。」
「是、是么?啊啊,这样啊……」笨蛋立马跳起来一溜烟地跑了。
随后又沉默不动了一会儿,才似乎终于放弃。笨蛋在玄关出口处坐下,开始穿鞋。
顺便一提,在开始打扫的同时,准许穿鞋进门的应急措施便取消了。
正在穿鞋的笨蛋背影看上去明显是深受打击,看得人极为火大。只会那样消沉的笨蛋自然是导火索,只会像这样冷落他的自己也不像话。想要更普通地相处。如果能办到的话,早就办到了。怎么可能办得到嘛。
笨蛋穿完鞋子,站起来转过身。
玛利亚罗斯仍低着头,只是微微动了一下手。「拜拜。」
「嗯。再见了。」
那家伙又是以什么表情说这句话的,我才懒得知道。
响起脚步声,随后是房门关上的声音。
那家伙已经在关闭的房门的另一侧了。
回过神的时候,发现由莉卡正窥视着自己的表情。
「——哇!怎、怎么了……!?」
「没关係吗?」由莉卡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一边顾虑着什么一边苦笑。
微妙地像个大人。
嘛,她本来就是个大人。
玛利亚罗斯撅起嘴,用力擦起地板。「……你什么意思?」
「系不系过分了点?不过,玛利亚你肯定也不系想要摆出那种态度的吧?」
「无所谓啊?我们一直都是那样的,很普通啦。和往常没什么区别。从来都没变过。」
「真系这样的话,那就渲了。」
「真的哦?」
「我之前,一直都没办法变得诚习。」
「哎?」
「我察觉到自己喜欢向了飞燕,可系,就系不愿意承认。理由有各种各样——可以这么薛吧。我觉得,自己系没有资格喜欢别人、被别人喜欢的。毕竟我系这副身体……」
由莉卡低下头,微微颤抖。肯定是在害怕,害怕吐露自己的心声。
她虽然彷彿能够接受、包容一切,却从未向他人寻求过同样的待遇。我一直觉得这是因为她很强大,不过并不是这样——并不仅仅是这样。
即便是由莉卡,也在不安自己能不能被他人接受。
没事的。不必担心。这种话说起来简单,不过,即便是被人这么说,心中的不安也不会完全消除。即便是一时放晴,也总有一天会再度惹上阴霾。这股不安的根扎得很深很深。
我明白啊。深切地明白。
虽然和由莉卡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由莉卡的境遇要严重得多,不过,我还是能够明白。
因为我也是这样。
「……我没有自信。我一直难以相信,不系不相信飞燕,而系不相信自己。不过啊,我并不系说要去试着相信。信不信的,这种系其习根本无雪谓。」
「是么。」
不知为何,有些想哭。
莫名其妙地,就是想哭。
为什么会这么开心呢。
「你很喜欢飞燕吧。」
「嗯。」
由莉卡的眼神和脸颊都变得柔和,缓缓点了点头。
能让最重要最重要的由莉卡,露出这样的表情。虽然不甘,但还是得为此感谢飞燕才行。
玛利亚罗斯在地板上坐下抬头望着天花板。「……过段日子,得告诉鬍子啊。要是下次见面的时候才突然说出来——这样不太好。估计他会吓一大跳,可能还会深受打击呢。毕竟连我也受惊不浅……」
「我也好几次想要写信,可一握起笔,又不知道该写什么才好。」
「嗯。也是哦。一本正经的话感觉有些奇怪,爽快一点、比如在附言里写怎么样?——另:说起来,我有男朋友了——之类的?」
「这个男朋友的称呼,总感觉不太合系呢。」
「啊。我感觉能懂你的意思。那么,这个怎么样,恋人?」
由莉卡脸红了。「……总觉得,很害羞啊。」
「但是,也没其他的办法了吧?」
「系哦。」
「真是的。不如乾脆点。我结婚了!——这么写怎么样?」
「结、结婚!?结婚、我还没想过呢。而且基本向,结婚……」
「嗯,毕竟是这个国家嘛。别的国家的结婚式应该都跟宗教习俗有关係,还有,把朋友熟人全部叫来闹上一通之类,我印象中办婚礼的人都是这么办的嘛。说起来,你们要结的话是龙州式?龙州是怎么结婚的我倒是不清楚啦。」
「可是薛起来,结婚了又会怎么样?」
「哎……?呀,这个嘛……住在一起之类的?会住在一起的吧……?果然肯定会的吧?不可能什么都不改变的嘛。」
「我想像不出来。」
「的确……」
「玛利亚呢?」
「嘿?」
「玛利亚你呢?」
被带着灰色的蓝色眼瞳注视着,根本无法挪开视线。
由莉卡的问题是什么意思,我很清楚。指的就是那家伙。
在身为旁人的由莉卡看来,我和那家伙,到底是怎么样的光景?到头来,我们到底算是什么?什么关係?
无所谓。就这样就好。什么都不要改变就好。
也许,这才是我的真实想法。基本上以这样的距离,能够既不伤害对方,也不受到伤害。这样就是最棒的了。不行吗?
这样不好吗?
张开口,却只能发出一声叹息。
啾摇摇晃晃地走来,将盛满了凈水的桶、和一堆洗乾净的毛巾放在地板上。
「啾。」
「辛苦了。」好不容易挤出这么一句话。
「玛利亚。」由莉卡戳了戳玛利亚罗斯的后背,「要不要消微休息一会儿?」
「呀,但是——」
「你累了吧?」
「比起我来由莉卡才更辛苦吧。又是战斗,又是治疗——」
「我没系的。我们的锻炼方法不同。」由莉卡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而且,玛利亚的脑袋可系比新体还累呢。」
「因为我只能动脑子了呀,说难听点就是太弱了。」
「别这么自卑。」
「……是啊。」
「这里交给我和啾。你要系睡得着的话就去睡,或者就在旁边站着也行。」
「咕。」
「嗯……那么等会儿见。」玛利亚罗斯站起来,「我倒是不困,去转一圈看看好了。」
「别想太多哦?」
「知道了。」
「——就渲这么薛,你还系会勉强自己的吧?」
「是啊。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