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商人把芙兰姆带进自己房内,一把揪起她褐金色的头髮,猛力往腹部踹了又踹。
「该死!竟敢塞这种废物给老子!岂不是亏大了吗!我去妳的、去妳的!」
「呜咕、呜……呼咿……呜……」
每当遭到脚尖重踹时,她都发出呻吟,口水也从嘴角垂落。
光是被一滴垂下的体液沾到鞋上,他便会更加烦躁地对芙兰姆施暴。
表情充满绝望与恐惧的芙兰姆,全身早已蜷缩成小小一团。
见到少女充满悲壮感的模样,商人可说气得怒髮冲冠。
「少装得一脸受害者的死样子!全都是妳的错啊,卖都卖不出去的垃圾!」
沉重的殴打声在房内不断响起。
商人对自己做的选择感到强烈后悔。
觉得只因为是英雄,是贤者就无条件相信对方的自己实在愚蠢──
奴隶商人发现到芙兰姆的能力值全为0而脸色铁青,是在吉恩离去后的数小时后。
想当初传说中的英雄吉恩•英泰基找上门来并提出「我有个女人要卖」的要求之际,商人不禁感谢起神。
不只能卖给与勇者有关的人一个人情,连要卖的女人都和勇者有关,肯定能以天价卖出。
毕竟吉恩本身都说「这报酬肯定值得你犯这个险」。
不过不必多提,在不经同意下将一个无罪的女人变成奴隶当然是违法行为。
更别说芙兰姆是前英雄,想要卖掉她相信是极度困难的事。
话虽如此,吉恩说他早已顺利安抚相关人士,而利用非法管道贩卖人口正是商人的看家本领。
只要两人合作,应该能在双方都不受损失下完成交易。
儘管如此,商人仍小心翼翼,谨慎地进行这次交易。
注意不让吉恩有一点不开心,儘可能避免问东问西,可说彻底放低了姿态。
与其说细心留意,当然还包括吉恩本身散发出一种「别给我多问」的氛围。
──如今回想起来,商人早该在这个阶段抱持疑心。
过程中面对明显隐瞒某些情报的吉恩,要说没有担心过是骗人的。
然而,仍只是小到会被期待掩盖过去的担心。
直到见到吉恩在交出芙兰姆之际,毫不留情痛骂她的瞬间,不安才头一次超过期待。
吉恩斩钉截铁地骂她是废物。
在即将砸钱购买的商人面前,痛骂打算用堪称暴利的价格卖掉的女人。
乍看之下,带来的少女无疑是英雄芙兰姆•艾布利科德本人──但眼见吉恩毫不掩饰的态度,让商人只能说服自己「纯粹是他的黑色幽默吧」。
其实在那个当下,商人仍信任着吉恩。
直到买下芙兰姆,带回据点,确认完能力值为止。
想确认他人的能力值非常简单。
只要用谁都会用的一种无属性魔法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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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兰姆•艾布利科德
属性:翻转
力气:0
魔力:0
体力:0
敏捷:0
感官: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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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描」是种由古代的伟人製造出,不只能把对象的战斗能力化为数值,连属性都能判别出的优秀魔法。
原本在付钱之前就该先行确认。
若是平时的交易,商人绝对会毫不犹豫使用扫描。
但这次不一样。
假如当时商人做出打算使用扫描的举动,吉恩恐怕会拒绝交易吧。
到头来,商人只是被抱持着「只要稍微施压他就不会过问吧」这种念头的吉恩彻底看扁,加以利用罢了。
就这样,商人用大量金钱换来芙兰姆已经过了一星期。
再怎么懊悔都没办法退货,然后这种完全透过非法手段买来的能力值0废物奴隶,更不可能找得到买家。
也就是说──芙兰姆是个完全没有用处的商品(垃圾),除了拿来当沙包外没有其他用途。
不过事到如今,已连这个用途都失去了。
只要芙兰姆还活着一天,恐怕商人每当看到她的脸都会想起自己的失败。
其实现在还不到破产。
但往后若想继续干奴隶商人这行,就得洗心革面,做老实生意才行。
既然这样,乾脆把这个无处可用,又看到就烦的垃圾直接处理掉比较好。
只能摸着鼻子承认这次损失,不再留恋。
毕竟儘管算是被骗,也不能宣扬自己是被害者。
最后做出如此结论。
穿着破烂白衣的芙兰姆被一把揪起衣领,拖行在石制的走廊上。
受到粗糙地面摩擦,让肌肤又多了数道伤痕。
「呜……呼……」
这点程度的疼痛已不会让她大叫。
至于这次又要被带去哪里,同样连想都没力去想。
反正不会是什么正常的地方。
卖给不知哪里的谁,或是被杀掉。
不管是哪一种,未来都是一片黑暗。
打从被刻下奴隶印记的那一刻起,已经连回到故乡都无法如愿。
一开始本来还哀怨为什么会遇上这种事,但是到了今天,放弃一切希望的芙兰姆连哀怨都放弃了。
商人就这样拖着她下楼梯。
胸部和臀部被粗暴撞上楼梯时,芙兰姆都会发出痛苦的闷哼声。
接着商人抵达目的地的地下牢,用钥匙转开牢门把芙兰姆扔进去后,随即再度锁上。
「啊呜……」
被重摔在地的她倒卧冰冷地面上。
缓缓撑起上半身的芙兰姆环顾周遭。
此处是──废弃奴隶的牢笼。
除了芙兰姆外已有四名奴隶在里头,每个人都确信自己的人生将走到尽头,两眼獃滞无神。
由于根本没得到像样的食物,手脚都乾瘪到极限。坐在最深处的一名女子身旁甚至流着满地屎尿,脸上露出诡异笑容。
大概是精神早已崩坏了吧。
儘管心脏仍在跳动,已经和死了没两样。
卫生状况不必多提,当然是糟透了。
味道恶臭到连无精打採的芙兰姆都忍不住皱起眉头。
「也累积了不少,是时候了啊。」
坐在牢笼前的椅子上的商人这么低语。
有什么事即将发生──但牢内的活死人们没有一人对此感兴趣。
为了进行準备,商人起身暂时离去。
于是地下室除了奴隶们的呼吸声以外,失去了一切声响。
芙兰姆缓缓爬到牢房角落,背倚墙坐起身来。
她獃獃望着腐朽的石砌天花板,吸了几口气后才发现到身旁坐着一名脸上缠绕绷带的诡异奴隶。
「你是……从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会这么开口完全出于一时兴起。
结果只见对方缓缓转过身来,默默盯着芙兰姆好一会才总算回答:
「从三天前就在这里。」
直到听见声音,芙兰姆才注意到眼前的奴隶是名女性。
骨瘦如柴的乾瘪身躯,用绷带包覆住的脸──全因这些从外观没办法判断出性别。
淡灰色的头髮长到肩膀……或许只要经过清洗,便会恢複成漂亮的银色。
光靠头髮长度来判断对方是女性也不是不行,不过发尖却像遭到生鏽刀子粗暴割断般长短不一。
毕竟对象是奴隶,想必没有好好理髮,而是随便放着让头髮长。
衣服骯髒的她,肌肤也呈淡黑色,身上飘散腐臭味,怎么看都很难称得上乾净。
不过当直视对方双眼之际,芙兰姆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好漂亮的眼睛──直觉这么认为而使她看傻了。
蕴含女性的柔和,以及清澄心灵的眼神。
若有不同的机缘,她肯定能够过着与现在完全不同的幸福人生吧。
在这座污秽的地下室中,唯有她双眸的美丽光彩足以令人这么觉得。
「呃……既然被带到这里……表示我们要被杀了对吗?」
「我不知道。但主人说要处理掉我们。」
「主人?」
「是指刚才那位男性。现在谁都不愿买下我,所以那个人就是主人。」
「喔……这样子啊……」
听了这句话,芙兰姆注意到对方和自己是不同的生物。
恐怕从小就一直以奴隶身分生活,观念已彻底渗进骨子里了吧。
所以才会连那种男人都不抗拒,以主人相称。
事到如今才注意到,女子从绷带缝隙间露出的肌肤整片红肿溃烂。
或许那张脸正是遭受从前主人的残忍对待遗留下的影响──如此想像的芙兰姆不禁颤抖。
恐怕这名缠着绷带的女性──也许该称少女──并没有要继续交谈的意思。
芙兰姆尴尬闭上嘴后,少女注视了她好一阵子,接着彷彿像失去兴趣般缓缓把视线移回地板。
两人就这样低头抱膝,愣愣望着空无一物的灰色空间。
几只不知名的虫子蠢动着牠们无数的脚到处爬窜。
芙兰姆细细观察起若是平常根本噁心到不会去靠近的虫子。
过了一会,脚步声走近牢房。
于牢门另一侧现身的,当然是奴隶商人。
只见他特地带来一张小椅子放在牢笼前,往上头一坐后嚣张地翘起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