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的话:警告:本话部分内容可能令人情绪不安并涉及猎奇情节,请各位自行衡量是否阅读。)
朋友死掉了。
她一直都那样活泼开朗,说话投缘,加上我们喜欢的食物、衣服和艺人都那么相似,因此我们每天都玩在一起。
那样的朋友,死掉了。
不是因为意外的事故。
也不是因为被逼至走投无路而走上自杀的绝路。
而是因为一堂「课」。
因为碰巧,今天要负责进行跳楼自杀的人是她,所以她便在大家的目送之下,从屋顶跳了下去。
虽然她带着非常灿烂的笑容,但在猛撞上地面的瞬间,随着鲜血四溅,她的脸被压烂了。
笑脸勾起的嘴角变得扭曲,数颗折断的牙齿散落周围。
即使如此她亦没有当场死亡,我想这是由于那里是比较软的的地面吧。
朋友极其痛苦地在地面上挣扎着、像芋虫一样挣扎着的样子,获得班上同学们大为讚赏。
然后她,用带着疯狂(又或者是恢複理智)的瞳孔仰视我所在的屋顶,伸出了手。
动起嘴唇。
『救・救・我』
看上去她像是如此说道。
不过也许是我看错了。
『好爽啊』也说不定,『好幸福』也有可能。
总之她向我传达了什么,然后就那样咽气了。
我把身子探出屋顶的栏杆,眺望着朋友的尸体,看了好一会儿。
看见尸体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毕竟这已经是家常便饭。
然而,「友人死了」这一事实,不知为何还是剧烈地撼动着我的内心。
「芙拉姆同学!」
米尔琪特慌张地从背后抱住了我。
噢~在这种地方这么做还真是大胆啊宝贝~——我本来还想这样开一下玩笑,然而事情并非如此。
因为我差点就掉下去了。
简直,像是被朋友的尸体迷住一样。
「啊……谢谢,米尔琪特。」
我愣愣地如此说道。
「不用谢。因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阻止你。」
「你这样说的话,弄得我也搞不懂为什么要说「谢谢」了。」
「确实如此呢,真搞不懂。」
「嗯,搞不懂。」
唯一能确定的是,多亏于此才勉强维繫住了重要的东西,这使我放下了心。
虽然那东西既无法用话语形容、若想要探寻的话又会如雾般消失,但那确实存在于此。
大概,那个,正是我们之所以是我们的证明。
◇◇◇
那之后,我和米尔琪特,没有经过班主任同意就擅自回家去了。
离开学校之前,我去那坠落地方的附近,注视跳楼朋友的尸体。
苍蝇已经开始聚集,数只乌鸦像是盯上死肉一般停在了附近的树上。
再过不久,野狗和流浪猫之类的也会靠过来吧。
「祝贺你。」
对着那样的朋友,我发自真心献上了这样的话语。
并非出于疯狂,亦非由于起源的蛊惑,而是来自我的内心。
以庆祝的心情,目送从这个地狱毕业的她,
——虽说如此,但其实我并没有特别意识到这些。
仅仅是话语自自然然地从口中流露了出来而已。
语毕,离开她的身边后,我甚至忘记了自己曾说过这样的话。
◇◇◇
今天是晴天。
能很清楚地看见光之雨。
嘈杂,然而却又无形。
明明不清楚到底所在何处,我的肌肤却感到刺痛,因而感受到了它的存在。
看来这似乎是仅在我和米尔琪特身上发生的现象,就算跟其他人提起,也只会被回话『说什么蠢话,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呢。』并报以讥笑。
因此,不想失去的我,在步行到车站的途中,都紧紧地握住米尔琪特的手。
她也马上握了回来。
这种理所当然的交流,让我感到无比幸福。
◇◇◇
回到家里的时候,母亲正在门口对尸体进行解体。
「我们回来了。」
「呼哈……呼哈……欢迎回来,芙拉姆……嘿,呼哈……哈……」
她额头上渗出汗水,握着锯子的手被血弄髒,看上去非常劳累。
我向她说了点慰劳的话后,就和米尔琪特一起跨过飘出腐臭的垃圾袋,向着客厅走去。
父亲并没有询问我们早退的原因,只是坐在昏暗房间的沙发上,边看着投影出来的电视节目边哈哈大笑。
顺带一提,他在看的是一直只拍摄着美女主播的上吊尸体的节目,由于这样子能让人仔细鑒赏随着腐烂而崩解的肉体的模样,使得这节目似乎在不同年龄层间都很受欢迎。
我说似乎,是因为我对此并不十分了解。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面向成年人的节目吧。
说不定等我到了父亲那样的年纪的话就会明白了,但现在的我完全无法理解到底哪里有趣。
我打开冰箱,取出放在黄色浑浊瓶子旁边的果汁。
把其中一瓶递给了米尔琪特。
「谢谢。」
最近米尔琪特对拿这些东西也不再客气推却了。
嗯,是个好兆头。
能像这样继续习惯我家就好了。
我一边想着这些事情,一边用瓶子里面——正常的运动饮料滋润喉咙。
液体刷地流入,冰冷的触感慢慢地在胃部扩散。
并不只是温度。
大脑也同时得以冷却,让我——虽然只是稍微地——恢複了冷静。
「啊——」
睁开眼睛。
播着的是上吊主播的影像。
以及看着那个「啊哈哈哈哈哈哈哈!」那样一直笑着的父亲。
大概是由于那样子笑了一整天,他的嗓子都已经干哑了。
母亲在门口那边不停地对尸体剁来剁去,并不断地放进垃圾袋里。
如果不够的话,就会去外面收集尸体来着。
大家,大家,到底怎么了啊——
「芙拉姆同学?」
米尔琪特不安地叫了我的名字。
那份可爱把我急速拉回到现实。
「没事没事,冇问题。」
我挥了挥手,像开玩笑似的如此说道。
啊,是啊。
全部,都是骗人的。
大概我们,都是知道的。
现在只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一点而视若无睹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