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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不可思议的两人组,由纪心想。
一位男性身材高大,穿着毫无皱摺的深蓝色西装,同包的条纹衬衫上配着打温莎结的暗红领带。两手插进口袋,高大身型仰靠着椅子。
另一位青年身材瘦削,白色翻领衬衫搭上鲜绿色外套,鼻上架着银边眼镜。相对于另一人,他用修长的手撑着脸颊,脸上带着隐隐约约的笑意。
他们两人背对彼此,面朝完全相反方向而坐,距离近到后脑勺几乎相碰。然后,他们就这样坐在名为「徒然咖啡馆」的店深处座位随性交谈。
小暮井由纪坐在一旁,竖耳倾听他们的对话。
「就像红酒杯那类东西,就机能上来说,不用也无所谓。」
深蓝条纹衬衫的男人这么说,他端起桌上的咖啡杯。
「就算用这喝红酒,红酒的味道也不会差太多。起码对外行人来说应该不会有差。但每个人要喝红酒时,都会特地使用红酒杯。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呢?由纪仍是未成年人,不太熟悉红酒,依稀知道这可以避免掌心温度影响红酒,所以要使用有杯脚的酒杯。这就是原因吗?
咖啡杯虽然没杯脚,但有把手,因此应该也可用。
「我先来告诉你表面上的答案。」绿外套的男人撑着脸颊开口。
「红酒的味道会因为酒杯变化:用宽口杯的话,舌尖会先碰到红酒,用窄口杯则是舌头后方碰到红酒。舌头不同部位负责不同味觉,所以透过酒杯调整舌头接触红酒的位道,可以更敏锐地品尝红酒。」
原来如此,每件事都有其道理,由纪暗自佩服,但深蓝条纹衬衫的男人却耸耸肩。
「所以我才特地在稿子中加注释啊。酒杯造成的味道差异并不会明显到外行人也能察觉,而且便宜餐厅用的酒杯都一样,不会选择不同酒杯。」
「我事先告诉过你,我只是先给你表面上的答案。」
「直接谈实际一点的内容吧,现在不流行冗长的句子。」
「为流行下定义这种行为太肤浅了,这会促进出版业的衰退。」
「但有必要啊,你难道不知道市场行销吗?」
「所谓的市场行销,是做出迎合顾客需求的东西并送至顾客手上,而不是指搭流行便车,趁机大赚一笔。」
「你要批评编辑部的话,去对你的现任编辑说吧。」
「我说的是常识。而且撇开声音有点大这点,我并无不满现在的编辑。」
「你之前才对书腰的设计大发牢骚。」
「我说与我的想像有些出入。我的工作是写书,编辑部的工作是卖书。我还不至于比手画脚对方的工作领域。」
「喂喂喂,我是你责编时,你可是牢骚不断啊。」
「我大多是提出让作品更好的建议,打从心底不满发牢骚也才两次而已。」
「明明是至少就有两次。」
「任何事都有例外。」
小暮井想,目前已知的事有三件。
第一件事,他们的声量随着争辩逐渐提高;第二件事,绿色外套的男人是小说家,深蓝条纹衬衫的男人会经是他的责编;以及第三件事,两人的对话非常容易偏离主题。
「总而言之,」深蓝条纹衬衫的男人提高声量。「回到酒杯的实质意义吧,快点继续话题。」
绿外套男人修长的指尖在桌子轻敲两下。
「虽然是有点无趣的答案,不过我认为应该是观感吧。人基本上不喜欢做出突兀的行为。比较好的说法是,用咖啡杯喝红酒太缺乏情趣。」
另一人满意地点头。「同理可证,洋装也一样。」
终于回到原本的主题。
他们的谈话其实是从窗外的洋装开始。
*
那是五分钟前的事情。
小暮井由纪閑得发慌地眺望窗外。
名为北野坂的坡道一路延伸到布引山,一名穿着淡蓝色洋装的女性走在坡道上。由纪记不太清楚女性长相,仅有颜色清爽,适合五月中旬时节的洋装在她脑海留下印象。
那名女性却在稍后拥有特殊的意义。
距离不到一分钟,穿着几乎一模一样的女性也通过坡道。由纪一时还以为是同一名女性往返经过店门前,但并非如此。第一位女性脚上穿皮革靴子,第二位女性却穿高跟鞋。很难想同一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换鞋子。
「关于穿着同样洋装,经过坡道的两名女性,」绿外套的男人开口。「如果是你的话会想出怎样的故事?」
深蓝条纹衬衫的男人回答。「说故事不是我的工作。」
「偶尔试试不错吧?就当稍微转换心情,配合我一下。」
由纪完全没料到背对坐的两人彼此认识。
绿外套的男人敲打着笔记型电脑的键盘,深蓝嵘纹衬衫的男人自顾自地打开厚褐色封套资料夹查看。起码在由纪就座后,这是两人第一次交谈。
关于穿着同样洋装,经过坡道的两名女性。
只是凑巧而已,由纪猜测。毕竟也不像是哪家公司的制服。
「偶然吧,我碰巧和认识的人买同样款式的鞋。」
深蓝条纹衬衫的男人如此回答,他和由纪意见相同。
绿外套的男人摇摇头。「这样的话,故事情节就无法展开了。」
什么故事?轻率铺陈情节也很令人困扰啊。由纪默默吐槽,猜想深蓝条纹衬衫的男人大概会有同样反应。
不过男人的反应出乎意料。
「说得也是,那我再想想看。」
他们背对背坐着,突如其来地围着洋装展开讨论。
「其中一位其实是幽灵,这想法如何?活着的女性穿着过世女性的洋装,而过世的女性幽灵跟在身后。」
「可能性有点低,既然我也看到那名女性,很难认为她是幽灵。」
「说得也是,那么——」
为什么突然谈论起幽灵?
不可思议的两个人,由纪想。
*
由纪接下来一直竖耳偷听。这行为不光彩,但她非常在意他们。深蓝条纹衬衫的男人得意地开口了:「也就是说,她们都受到刻板印象的影响,像喝红酒要用红酒杯,新年参拜要穿振袖和服。」
绿色夹克的男人用手抵着尖尖的下巴:
「五月十七号星期五这天穿蓝色洋装走上坡道,算什么刻板印象?」
「坡道上有集会吧?」
「怎样的集会?」
「怎样都行,蓝色洋装爱好会也行。」
「实在是让人联想到红髮联盟的老套情节。」
由纪听过红髮联盟,她记得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其中一篇故事。虽然不清楚内容,但一定是红髮人士组成的团体吧?
「还不够。」
「还不够?你指的是什么?」
「光用蓝色洋装爱好会还是无法解释所有伏笔。她们连耳环都一样。」
这我倒没注意到,由纪暗忖。
「你怎么注意到那种地方?」
「第一位女性进入我的视线时,我就注意到她了。
「你喜欢那种类型的?」
「不,完全不喜欢。」绿色夹克的男人轻快否定同伴。
讲得这么决绝,太过分了,由纪端起伯爵茶喝一口。
「第一位女性确认身后好几次,这种一直回头的女人很怪,非常让人想知道她的故事,所以我开始观察她。」
「你给我专心在稿子上啦,不然我又要被工藤骂了。」
「我不记得被她念过。」
「你的稿子一迟交就是我遭殃。希望你能多留意一下我的故事啊。」
「不是挺好吗?大受晚辈欢迎。」
「别说得那么轻鬆,那家伙的大嗓门震耳欲聋。」
「的确,她的声音就像钝器一样强而有力。」
工藤小姐的事怎样都好,快继续讲。由纪暗自催促。
「那家伙力气也很大,听说她在全国柔道大会拿下不错的成绩。」
「我听说她在田径部掷过铅球。」
「应该两边都有吧?总之,她喜欢把东西丢出去啦,不论是丢铅球还是人。」
「这很符合她的个性,明明乍看外表挺娇弱的。」
伤脑筋,由纪想,她开始对工藤小姐这人感兴趣了。
这时,穿深蓝条纹衬衫的人从口袋中掏出记事本。
「总而言之,统整一下设定吧?」
由纪在脑袋中罗列出一条条事项:可能是编辑,声音像钝器般强而有力,有柔道和丢铅球的经验,喜欢丢东西,乍看外表娇弱。由纪的记忆正确,但完全搞错重点。
「两名女性的共通点是,穿着淡蓝洋装和戴着心型的银制耳环,不同处是鞋子和神情。此外,根据她们的表情,第一位女性非常在意背后,第二位一直看前方。」
没错,由纪想到现在重点是:「走往上坡并穿着相同的两名女性」,不是工藤小姐。
蓝色条纹衬衫的男人在记事本上振笔疾书。
「你说的表情是什么?」
「第一位面带笑容,伹第二位心情似乎不太好。」
「原来如此,还有其他吗?」
「就这些了。」
为什么她们穿着同样的洋装?由纪试着思考缘由,但不知道答案。连耳环款式都一样就很难用巧合来解释。
深蓝条纹衬衫的男人咧嘴笑了。
「那就开始吧,说书人。你想出什么样的故事?」
说书人是什么?由纪因为这个称呼分心时,绿色夹克的男人轻快述说起来:
「登场人物共三人:两人是穿同样洋装的女性,最后一人是她俩之间的某人。」
「某人是谁啊?」
「当然是追着其中一位女性足迹,同时被另一位女性跟蹤的人物啊。」
哦哦,深蓝条纹衬衫的男人提高声音。双重跟蹤啊。」
「这样事情就对得上了。第一位女性很在意背后,第二位女性只看前方,揭开故事伏笔的关键必然存在这两者之间。」
原来如此,确实很有说服力。由纪颔首,但深蓝条纹衬衫的男人用力摇头。
「等等,发展有点不自然。」
「愿闻其详。」
「问题有两处:首先,前面的女性面带笑容吧?如果知道背后有跟蹤狂,不可能若无其事。」
「第二点是?」
「就是服装啊,也就是这个故事的开始。如果要尾随跟蹤狂,根本没必要穿一样的洋装,徒增注目而已。」
的确,这样一讲挺矛盾。由纪认同。
绿夹克的男人伸出食指。「这正是带出第三人员面目的伏笔啊,编辑。」
由纪探出身体。伏笔?对话愈来愈引人入胜。
深蓝条纹衬衫的男人用原子笔敲着记事本。
「请你解释这条伏笔,说书人。」
「答案只有一个:两位女性都没危机感。如此一来,第三人的设定只剩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