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的都市,冯布朗。
其历史相当久远,被正式认定为都市,那要回溯到宇宙世纪0027年。
和许多的月面都市一样的,这冯布朗原先也是用来做为开拓宇宙之据点而设置的。正如在过去地球历时期所预测的,月球上埋藏着丰富的矿物资源,将之採掘并移送至殖民地建设宙域的任务就是这些月面都市所担任的。许多的人们移居至此,而形成了更进一步的繁荣规模,可以说是当然的结果吧。
在一年战争爆发的当时,以冯布朗为首的月面都市群,已经具有了和地球、殖民地群并列而成为第三势力的政经实力,并且以其所拥有的资源及工业力做为后盾,和联邦、吉翁双方的政府私通,而取得了不以月球做为战场的不成文之协议。因此即使在大战时期,月面都市群仍受到联邦、吉翁两军之庇护,而能够有更进一步的发展。有些人对这种没有节操的墙头草政策加以非难,但是和经由武装中立来守护市民的SIDE-6殖民地群可相提并论的,在结果上挽救了许多财产与人命的月面都市群之政策,是足可大大地给予评价的,因为若是没有月球的协助,战后的地球圈就不可能有如此惊人的复兴力。
冯布朗构成了这月面都市群的中枢,规模与人口都算得上是最大级的都市之一。位置就设在地球历1969年7月20日,人类以阿波罗11号初次在月球登陆的宁静诲之北侧。地名的由来是取自火箭工学的始祖威尔纳冯布朗。
但是不可以忘记的,冯布朗所製造的火箭,曾经飞越大海去蹂躏了某个海洋大国。而在这冯布朗市,也仍然怀抱着许多纷争的火种。
11月2日2l时40分
冯布朗市街区
这样做好吗?望着人工的夜空,宏如此想着。
将环状山挖空,而被建造成半地下都市的冯布朗,被建设成了一座多层构造都市,此地是位于其上层部的繁华市街。头上是投影机製造出来的天空,在白天会发出同时散放紫外线与红外线的人工太阳光,而随着时间的经过,会徐徐地被熄灭,也就是由人类的手所操作的日落。但是虽然说是夜晚,为了治安考量也还是保持一定的亮度。
微亮的夜晚的市街。漫无目的地走在闪耀的霓虹灯所映照的街道上,宏叹了一口气。
工作归来,到此寻求短暂休憩的穿西装的男人,拉客的店员,赶着回家的年轻女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感觉上不太正经的女人这样的人们,进入宏的视界而又再消失。
在冯布朗并没有联邦的驻军,或许是觉得穿着军眼的宏很稀奇,有时会有几个路人将视线转过来,不过,很快的又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到底、该如何才好?该怎么
亚尔比翁在傍晚的时候在此地下锚了,这是为了重整体势,以便再次进行暗礁宙域的搜索。而在修理与补给的期间,给与了没有什么作业任务的乘员们上岸的许可。所有人都往繁华市街找乐子去了,心情忧郁的宏虽然也被吉斯硬拉去了,但在他们去的那家酒吧里,却让他听到了酒醉的蒙夏的冷言冷语:
还悠閑地喝酒啁?你都不在意因为你而弄坏的钢弹吗?嗯?妮娜小姐的辛劳,你该多少了解一些啊,懂吗,少尉大人!
他完全无话可说,只能够委身在愤怒之中,就此跑出酒店而已了。而现在,就这么漫无目的徘徊在夜晚的市街之中,在心底盘旋的愤怒无法消去,是对什么而气愤呢?毫无疑问的,是对他自己。
他一直以为可以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开动钢弹,而那只是他的自以为是而已,光靠他自己的力量,不过就是个什么也做不了的菜鸟而已。
在当时,就算是死了也并不奇怪,只是靠着钢弹的性能而得救了,如果那是只有一般装甲的GM的话,大概早已经死了吧。死是啊,就像卡克斯少尉一样,就像亚连中尉一样。被压扁在驾驶舱的残骸之中,或是在光束的闪光中蒸发,化为原子的薄雾。
就那么死了的话,或许还会比较轻鬆些吧。然后就去向卡克斯少尉及亚连中尉道歉,然后
想不出什么了,然后,又该如何是好呢?
拖着没有脉络的思考,宏继续走着。不熟悉的异国之地,宛如幻想中的风景一般,没有真实感,而月面都市隐约存在的无机质的感触,也助长了这种感觉。已经完全不确定自己是走在什么地方了,但宏还是不理会地继续走着。
宏问了自己,此后要到哪里去呢?但是却没有答案。要回亚尔比翁吗?回去了又如何,又要再战斗。战争,对啊,自己是军人,那不就是工作吗?而且不也因此而领着薪俸吗?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喜欢MS,想要成为操纵它的驾驶员,追根究底来说,会志愿从军的动机就是如此。战后,已经设有战争了若说没有这种天真的想法,那就是骗人的,至少他是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会走进杀戮的战场。
在非洲击坠三机,上到宇宙,又一机,总计四机,再一机就是王牌驾驶员了,他可以自豪地在机体上画上四个星星,也可以在残骸上拍些纪念照片,但是,那有什么意义呢?不就只是把四个驾驶员连同机体一起杀死而已吗?把既不憎恨,也没见过面的对手就只是个杀人狂而已,就和许多的驾驶员一样是如此。
连战斗的意义都不了解的家伙!
那个男人,亚那贝尔卡托那样说过。或许确实是如此吧,没有所要守护的事物,也没崇高的使命,这样的人上到战场,对着眼前的敌人扣下了扳机。
滑稽啊。否则,就只是个獃子吧。
跑出酒吧之前所喝的酒似乎发作了,喉咙很热,眼皮也沉重了。突然宏想到了,自从满身疮痍的着舰了之后,和妮娜都还没说过一句话。
同日22时15分
亚那海姆电子企业MS开发试验场
每次敲打键盘,显示幕中就显示出新的记号和数值,而后再叫出新的档案,又再敲打键盘。那是新的乐谱,依照这篇乐谱,GP01将在无声的宇宙中演奏出华丽的交响曲,主推进器、夹型推进器、姿势控制喷嘴所合奏的交响乐。
妮娜停下了手,把放在右边的咖啡喝了一口。席那普斯舰长给了她整整两天的时间考虑,而在那之前还必须把GPO1换装成宇宙机型也就是全方位推进型,和驱动软体之间的匹配也必须完成调整才行。
揉一揉僵硬的颈部肌肉,妮娜离开了座位。往窗户看去,在那边有着被固定在作业台上的GPO1,虽然已经是深夜了,仍然有几位整备人员攀附在机体上,进行损伤部位的修复,以及各部位的换装作业。
这里是亚那海姆电子企业的作业厂区,做为妮娜的工作场所的系统研发室,所在的位置就面对着这广大的设施。
亚尔比翁入港后,伤痕纍纍的GP01立刻被运到此地。参与开发的工作人员们,一看到这重创的机体就都各自哀声叹气,他们没有想到要做为实验机的机体,会被用来参加实战。
但是他们也有身为技术人员的自尊,被只拥有旧式MS的迪拉兹舰队打垮的这个事实,使得他们更加发奋。要儘快地把她换装成最强的机体、GP01-Fb,也就是全方位推进型。而妮娜也是同样的,为了使软体部份更加完全,而不眠不休地进行着作业,不过,她还有着和其他工作人员不同的理由。
让宏遭遇到那样的事,都是我所造成的。如果我在当时交给他完整的资料的话不,在这之前,如果先努力地让宏能够了解的话把钢弹和它的驾驶员当成玩具在看待的,或许真的就是自己吧。这次的全方位推进型一定要完美无缺地完成,而对待宏的态度,也不要再有差错了
这么聚精会神的话,心理会比身体更早支撑不住的啊,妮娜。
她没有发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同僚的玻拉基里席已经站在背后了。她是个面貌端正,比妮娜更显得成熟的女性。
玻拉?怎么了,做到这么晚吗?
我们的小组也加班到现在。真讨厌,旧吉翁工业的技术人员很顽固,机体的反应速度又无法提高。
那么,还是早点回去吧,明天也要準时上班吧?
真受不了你,不是说过要来帮忙修正程式的吗?你已经忘了啊?
呃,嗯,那倒是啊,对不起不过,可以吗?
别多说了,快点快点。不过,我可不想再做第二次哦,要沉着点,正确地做啊。
妮娜拿着杯子回到了座位,然后开始选择要交给玻拉的资料。妮娜很欣慰,对于不是负责钢弹的玻拉来说,这个作业只能不领酬劳的进行,是不会有加班费可领的,明天还有正规的业务在等着。即使如此,她却仍然还是来协助妮娜的作业。
回想起来,在和两架钢弹一起离开月球之前,也曾这样地被帮忙了好几次。对了,在那之前也在焦躁而心痛的那个时候也
总算是有了回到月球的感觉了。熟悉的工作场所,发生过许许多多的事情,今后也将再刻下新的记忆吧。不习惯的军舰上的生活,与之疏远的温暖的日常生活。像现在这样子敲打着键盘,在亚尔比翁舰上将近两周的生活就像是子虚乌有的事。
也许,那真的只是个幻觉吧。对于在月球上生长、在大战时期也与战祸无缘的她而言,在亚尔比翁所体验到的所有事件都是缺乏真实感的。
我说,玻拉,
干嘛,那么郑重,可别再道谢了啊。不过,在我们小组开发新型机的时候可就要你做苦工来回报哦。
玻拉开朗地笑了,相对的,妮娜反而觉得心痛。
对了,妮娜,欧沙利邦常务说了什么?
欧沙利邦常务,是这个系统研发室的最高负责人,亚那海姆电子企业的干部集团之一员,也是钢弹开发计画的负责人。
不,没什么。只是问我,还想再搭乘亚尔比翁吗。还有要我把到目前为止的稼动资料,全部拷贝给他。
嗯,那样就好。跟你说啊,虽然是不能够大声地声张,不过听说上头对这次的计画似乎是打算要把责任推卸掉啊,对于妮娜你搭乘亚尔比翁的事,似乎也不太赞同呢。
为什么?不是说,我们的新型钢弹,将要成为次世代MS之先驱的吗!
许多人们的血汗之结晶,而且也是被托负了种种期望的机体,就要这么轻易地将它放弃吗?妮娜的语气之中,自然地包含着怒气。
别,别那么认真啊,是传闻嘛。你也知道的,我们部门里都是些年轻的女孩,就是喜欢乱放风声的啊,到处都有不负责任的谣言在流传啊,甚至还有什么课长的袜子破了个洞呢。
自己也仍然是个年轻女孩的玻拉,被妮娜的气势所压迫而急忙再做解释。心里想着,关于钢弹的事,自己是不应该对妮娜多说閑话的。
而另一方面的妮娜,则被玻拉说的话拉回到现实之中。是啊.GP02A被夺走,GP01重创,自己不都是亲眼看到的吗?
突然,脑里闪过了某个想法。
夺走GP02A的,就是名叫亚那贝尔卡托的人,这是不是要对玻拉说呢?但是,她还是没有说,就算说了又能如何呢?命运的齿轮仍是错乱的,必须在某处加以修正才行,至少,也得要把和宏之间的事
总是不希望再后悔(航诲)了啊。
啊?你不搭乘亚尔比翁了吗?
妮娜的自言自语,玻拉听错了。后悔和航海,真是巧合啊,她所听错的,却是确实地预言了妮娜今后的演变。
同日23时20分
冯布朗第1宇宙港
佔有广大面积的第1宇宙港,位于民间太空梭停机坪旁边的第6码头,亚尔比翁在此停泊。
得到上岸许可的大半乘员们,都还未归舰,大概都还在尽情狂欢吧,不过负责本舰的守卫及进行点检的作业人员都还留在舰上,继续进行补修作业。
而在第一舰桥,此地的灯火併未熄灭,留下来的是席那普斯舰长,以及通信士摩利斯少熨两人。
那么意思是说不会再有增援了吗?阁下。
舰艇校阅典礼已近了,为了其警备和準备,已经没有余力了。
到了这时候,才总算是和贾布罗取得了通信,但是和高文中将对话的席那普斯的表情很暗淡。本来是预定要等待增援,再次前去搜索暗礁宙域的。
现在的联邦军的体质一味地保守,在幕僚之间,对迪拉兹舰队的评价也太过乐观,以我的许可权,是无法再调派舰艇了。
可是,那样的话
关于在冯布朗入港一事,也有批判的声音,情势非常诡异。还有,亚尔比翁不参加舰艇校阅之事,已经接到正式的通告了。
席那普斯微微地浮现笑意。确实是那些幕僚们所会有的想法,被小小的游击组织所捉弄,还被击沉两艘僚舰的不名誉舰艇,根本就是丢尽联邦的脸,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席那普斯上校,现在就只能依靠你了,拜託了。通话完毕。
通信切断了。
阁下,又更加地憔悴了。重新戴好军帽的席那普斯,对于这方面的挂心,更甚于今后之事。
在那场迪拉兹的演说中被公诸于世的钢弹2号机,那必定会使阁下的立场更加地险恶。
演说,高层的官员们应当也看到了,然而,却要刻意漠视这件事吗?大概会有许多潜伏在地下的残党军兵士对迪拉兹的话有所感铭,而前来参战吧。以结果而言,迪拉兹舰队的战力肯定是会增强的,视情况而定,或许还会在某殖民地举行誓师集会。至今对联邦的行政表示不满的声音,是未曾断过的。
四面楚歌啊,今后还会再发生什么事呢?
席那普斯站起身来,向舷窗望去,在栈桥上有几个兵士在嬉闹。在日期将要变更的这个时候,才总算是由市街上归来了。
或许是最后的休息了。
他急忙地摇摇头,拭去这种不吉的想法。
同日23时50分
冯布朗街区
撞到了人,连道个歉也不会吗?联邦的军官大爷啊!
下腹部一阵钝重的痛楚,猛烈的一拳,苦涩的液体,由喉咙深处涌起。
这里可不是地球啊,别给我摆什么架子!
这次是脸部,拳一打来,眼前散出火花,一股生鏽的味道,嘴里破裂了。
蹒踞倒地的宏,脑震蕩,思考迟钝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呢?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在霓虹灯都差不多要熄灭的时候,撞到了某个人的肩膀,然后
你以为你是谁啊,这里是月球,可不是你们家的庭院呢!
现在可还不能给我倒下啊。
有三个男人,好像是喝醉了,不,似乎是有着确实的意图而围殴着宏的。踉跄的宏,被抓住后颈硬被撑了起来,而后又是一击,胸部,心脏一阵冲击,无法呼吸。宏想起了两天前的战斗,在完全无法抵抗之下负伤的恐怖,那又鲜明地重现了,而且这次是肉体亲身去经历。
就算是月球,也不全都是对联邦摇尾巴的人啊!
又这么被揍了几下,在后面撑住他的男人一放鬆了力量,宏就应声仰天而倒,背后是冰冷的水泥地。
什么啊?是MS驾驶员啊,真不中用。
其中一个男子,从他胸前硬把驾驶员徽章剥下。展翅的老鹰徽章,金色的翅膀,这双翅膀被扯下了。
这个样子,可赢不了迪拉兹舰队啊!
意识逐渐薄弱。得要把那个拿回来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但是非得这么做不可,在逐渐薄弱的意识深处有某种事物在驱使着。宏仰着身子把手伸出:
还、给、我,把、那个
那群男子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嘲笑,翅膀仍是被扯掉了。在两天之间,被凄惨地击溃了两次,连代表自己身份的徽章也拿不回来,太不像样了。
无所谓了,宏仰望着天空而想着,这么狼狈的自己,或许乾脆就死在这边也好吧,在这遥远的月面都市的陋巷里。
意识就这么中断了,在头上陆桥宾士的市区列车的声音,成为了摇篮曲。
11月3日08时09分
冯布朗外缘、资源输入港
在现今这只是个被弃置的老旧港口了,但是在以前,此地也曾经有过做为冯布朗的中央港而运作的时期,那是过去的事了。
和这个港口很相衬的宇宙货物船,正在进行停泊作业。那大概是殖民地建设时期所使用的船舶,有着将结构组织袒露在外的朴素构造,简直就像是座在宇宙飞行的铁架。全长约有一百五十公尺,在丑陋的船体侧面,有几个四角形的货柜很不自然地被弔挂着。
从那艘船上,一个女人走了下来,和丑陋的船身极不搭衬,是个面貌艳丽的女人,算得上是漂亮的。不过,若是没有摘下太阳眼镜来看看,也还不能断言。
女人走在栈桥上,迎接她的也是个和这陈旧的港口不搭衬的,穿西装的中年男子,发出光泽的头,以及黑黑的络腮鬍令人印象深刻。
久候大驾了,你可真早到达啊。
亚那海姆可真会做生意嘛,难怪能够在一年战争中飞黄腾达。大主顾的联邦舰队在第1宇宙港吃香喝辣,而我们就只能从这个破旧的狗洞进出吗?
哎呀,这是没有联络好,真是抱歉之至。
男子深深地低头致歉,但是由任何人来看,都是很做作的。
那就请把联络做得彻底一点,明白吗?
女人以尖锐的口气紧逼着,然后把太阳眼镜缓缓取下:
如果我们的补给舰入港的时候,有联邦军在摩拳擦掌地等候着,我可会把殖民地坠落到冯布朗来啊!
这个放狠话的女人正是西玛卡拉豪,而和她应对的男人,则是亚那海姆公司的欧沙利邦常务。
同日08时18分
冯布朗最下层、旧港湾部